会议室里的争吵仍在继续。
林东升气得一拍桌子，壶中里溢出滚烫的茶水。
“什么纵火费？那明明是你的售后服务，主营业务都没办好，附加服务反倒收起钱来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业务没办好？哪一件不是按照你要求办的？”
“你们提供的尸体质量太次，警察一眼就看出问题了！”
庆哥气极反笑：“你会把手机从六楼丢下去测试它的飞行模式功能吗？”
“当然不会，你说这个做什么？”
“那不就得了！死鱼的功能是伪造你的死亡，警察无法从一具烧焦的尸体上提取出dNA化验。至于你在其他地方露了马脚，跟鱼有什么关系？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林东升双目圆睁：“我没有露出马脚！失火当天，我第一时间躲了起来，让我的妻子去保险公司索赔，明明钱马上要到手，却被几个警察冲进来搅黄了。”
庆哥摊手道：“这我爱莫能助。”
林东升当面指着他说：“方案是你们提供的，尸体也是你们挑的，现在出了差错，你说，是不是应该赔偿我的损失？”
“去你大爷的！”庆哥一巴掌打开林东升的手指，“要不是我手头紧，答应让你先付定金，后续再补齐尾款，你现在连仓库的门都没资格进来！”
“我公司破产，身无分文，就等着这笔保险金东山再起！现在钱没了，警察全市抓我，我哪来的钱给尾款？”
“真好笑，就跟谁不是被警察全市搜捕似的！”
“你什么意思？”
“交钱，然后滚蛋！”
“你先赔钱！”
“我赔你个龟毛！”
两人越说越激动，越过茶桌揪起对面的衣领子。
眼看着一场暴力冲突不可避免，洛南蹲在门边看得津津有味。
尽管他心里明白，这俩人吵起来的根本原因……就是他。
如果不是他通过西郊殡仪馆发现了窃尸案的端倪。
如果不是他冲进火场救人。
如果不是他取下了274号尸体的手皮。
如果不是他和粤海市刑警通力合作，阻止了林东升的骗保行径。
他们根本不会像现在急赤白脸剑拔弩张。
该怎么说呢？
报应！
洛南正想看他们打得鼻青脸肿，然后自己渔翁得利，忽然感到身后传来沉重的呼吸声，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从哪来跑进来的小老鼠？都溜到这里了。”
低沉的声音从脑后响起，洛南浑身汗毛直立。
他看得太过入神，有人接近他都没发现！
爱凑热闹真是人类的一大陋习！
站在他身后的人有意将洛南放倒在地，一旦自己失去平衡，接下来就是任人宰割的局面。
双腿发力，洛南有意绷紧了小腿，双腿像是两根沉重的石柱般撑起自己的下半身，维持腰部的平衡。
洛南试图挣脱身后人的钳制，但对方双臂的力气很大，死死地卡住了自己的下巴和脖颈这一块，非常像摔跤里常见的裸绞动作。
裸绞成型，基本无解！
好在洛南也看过一些摔跤比赛，面对眼下的局面，他回忆起比赛中专业选手的作为。
他一边将手指插入对方胳膊中制造缝隙，一边努力转动脖子，让气管避开对手的攻击位。
稍稍争取到一些呼吸的空间后，洛南正要发力脱离，对方的手臂却忽然一紧，斜向上发力，强迫洛南仰起下巴。
一提，一拽，反而比之前勒得更紧了。
洛南感到脖颈处传来撕扯的痛感，喉咙随时都会被撕开一般。
长时间受迫仰头，他的后颈脊椎也无比酸痛，仿佛两根弹簧被强行压到了一起，随时都会崩溃。
弹簧……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滑入洛南的脑海。
他放开抵抗的手指，这一动作使得对方的攻势更加紧迫，他眼前一黑，眩晕感入侵大脑。
洛南将手插入口袋中，取出了之前收下的打孔定位器。
他将打孔定位器的「笔帽」部位压在身后那人的腹部，然后借助身体的重量，重重往后倾倒。
哒！
“啊！！”
对方发出一声惨烈的痛呼，手中的力量几乎瞬间瓦解。
洛南回头，见到的是护工的一员，他应该是从宿舍出来，正巧撞见了偷听的洛南。
不管三七二十一，洛南使出全身力气，一拳蒙了上去。
拳头上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坚硬得如同一块钢铁。
砰！
鼻梁被打断，血泉飞扬。
护工仰面倒地，抽搐了两下，彻底不动了。
洛南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抿了抿嘴。
原则上「铁骨铮铮」的效果只有在受到致命伤害时才能发动，可如今他已经能够自由控制该技能的释放。
“难道是因为我经常死，所以一直处于濒死状态中？”
洛南想不明白。
打孔定位器的原理非常简单，跟原子笔差不多，按压笔帽，弹簧缩进，笔帽会保留「摁下」的状态。
再次按压笔帽，弹簧释放，笔帽会快速转变到「弹出」的状态。
相信不少人在学生时代都玩过「发射原子笔」的游戏，利用弹出的力道，让笔身跳到空中。
刚才的场景，洛南无非是利用袭击者的肋骨摁下笔帽，笔帽再度弹出的时候，撞在了肋骨之间的肉里。
具体有多痛，可以问问试过的同学。
而「打孔定位器」造成的伤害，大概是普通原子笔的两百倍。
毕竟设计它最初的用途，是在钢材表面留下孔洞。
这一击直接让袭击者失能，洛南转危为安，并一度攻势反转。
不过他也不是毫发无伤。
袭击者倒下时，指甲划过他的脸，顺带揭掉了他的人皮面具。
有一部分的失能，可能是被吓的。
走廊里的打斗吸引到了会议室里的人，他们暂停了互殴，庆哥大步流星地走向大门。
洛南赶紧捡起人皮面具戴在脸上。
庆哥拉开大门，看了一眼走廊。
他的目光刚落到洛南的脸上，忽然瞳孔一跳，沉默了零点五秒。
随后庆哥仿佛什么都没看见，转过身，关上门，回到沙发前，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咦？我怎么看不见？”
洛南纳闷，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一时慌忙把人皮面具戴反了。
他刚才那张脸在庆哥看来，是一张完全错位扭曲的脸。
嘴巴长在额头的位置，鼻子是完全颠倒的，本该是嘴的位置长着两张眼睛，没有瞳孔，眼白透着黄粉色。
任谁看到这么一张颠倒错乱的脸，都会惊得说不出话来。
更何况，他身下躺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看上去刚刚惨遭毒手。
庆哥默默地回到沙发前坐下，他抬头看向一头雾水的林东升。
“那什么，我们继续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