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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刁奴不是已经被乱棍打死了吗,杳杳向来不记仇,又何谈什么原谅呢。”

小姑娘笑眯眯的弯眸,温软无害。

闻言,曲木槿像是陡然松了口气般。

空气沉默片刻,曲木槿按在茶杯上的指节有些泛白。

她低着头,长杳却总感觉有道怨毒的目光牢牢的在暗处死死的盯着自己,仿佛室内的温度都一瞬间冷了下去,令人毛骨悚然。

曲木槿缓缓抬头,面上仍是面具般完美的清婉微笑。可她的眸却像是某种捕猎状态的毒蛇,带着浓郁的恶意,皮笑而肉不笑。

就连声音,也变得飘忽诡异了起来。

“不知谢二小姐对于江南的事还记得多少呢?”

“当然是全部。”

“谢二小姐还真是心性坚定呢,就连那样痛苦的记忆,竟也能牢牢记住。若是换了旁人可没有这么好的坚韧毅力。”

“曲姐姐是在夸我吗?”

“毕竟谢二小姐这么惹人怜爱,连木槿看了都忍不住心疼呢。”

“所以,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曲木槿。”

长杳眼底笑意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透不见光的幽暗。

她随意将桌上茶盏掀翻,不算滚烫的茶水泼在地上却滋滋冒着刺鼻的白烟。长杳瞥了一眼,轻嗤一笑,转而向曲木槿展示自己浸满茶水的濡湿衣袖。

曲木槿骤然瞳孔紧缩,失了方寸,忍不住拔高声线“你没喝?!”

“你忘了,我们是在哪里认识的了吗。”

长杳睨着有些神智不清的曲木槿,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弧度。她就像一个看客,漠然的看着曲木槿费劲苦心经营的一场好戏。

曲木槿先是冷笑几声,紧接着双手捂上脸像是在哭般,哀泣婉转。

她身形摇摇欲坠,像是承受了什么身体支撑不住的负荷,整个人背脊都垮了下去。鬓发凌乱,哭着哭着转而发出了凄厉的笑声。

双手松开时,哪那张曾清婉似空谷幽兰的脸已经因为巨大的怨毒与恐惧而紧紧的扭曲在了一起,面色狰狞,五官都在挤动着,仿佛凄怨的女鬼般令人胆寒,汗毛竖起。

“对啊,我怎么忘了,你可是那个畜生唯一的徒弟啊。你怎么会连这点药理都不精通呢。”

“换句话说,你本来就没打算毒死我,只是想试探出你想要的答案而已。”

“谢长杳,你怎么能活着。”

这句话像是耗尽曲木槿浑身的力气,她猛地冲上前揪住长杳的衣襟,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重复着,像是说给长杳,又像是说给她自己。

“你怎么能活着!!”

哪怕面对如此骇人的场面,长杳面上依旧波澜不惊,连眼皮都未曾掀动一下。

从曲木槿手中扯回自己一截衣襟,小姑娘坐回椅子上,慢条斯理的以桌布擦了擦手,紧接着露出了依旧温软无害的笑意。

漆黑的瞳仁,饶有兴致的盯着面前的疯女人,声音清甜轻快。

“所以,你是要将一切怪在我身上吗?”

曲木槿忽而冷静下来,擦了一把脸上不断渗出的冷汗。

她死死的望着面前的小姑娘,直到这张明媚烂漫的脸与记忆中的重叠——

曲木槿总是不明白,自己只是在春日赏花时误追了一只野兔短暂的离开了侍卫侍女的视线,为什么醒来时,自己就已经被铁链锁在了一个肮脏破旧的院子里。

那个恶心的变态郎中每天只会送来一顿饭,可饿的不仅是她,还有其他几个衣衫褴褛浑身脏臭得令人作呕的疯子。

他并没有侵犯过她们,而是拿她们当成药人或是养在圈里的猪狗。

一开始曲木槿还整日哭喊着,不愿与那些疯子去争抢发霉馊了的馒头饭菜。

可当第四天,她饿得几乎抬不起头,整个人只能被铁链勉强吊在那里时,求生欲终于驱使着她推开旁边的疯子,跪在地上在木桶里用手急切的使劲舀着滚烫的粥往嘴里送。

手腕脚踝上铁链相触,叮当作响。

勉强填饱肚子的曲木槿呆滞的坐在草堆上,仰头望着被高墙分割得四四方方的天。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坐在井底的青蛙,与其他疯子已经没什么区别,脏乱发臭,仿佛整具身体都已经开始腐烂生虫。

从前那样美好的与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或许,自己会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那个七岁的小姑娘到来的那一天——

小姑娘仅仅只被锁了半天便因为嘴甜而被郎中松开,她声音很软,像是雀鸟啁啾。

她总是笑着,杏眼圆澄而清澈,像是一面无暇的镜子,仿佛能带来世间所有光亮与美好。光是被她望着,心尖就会变得柔软。

哪怕是陆郎中那样阴暗恶心的变态,也会被这种纯净所打动。

当小姑娘跟在郎中后面甜甜叫着“师父”时,曲木槿第一反应居然是不甘与嫉妒。

同样是被抓回来的人,凭什么她就能干干净净的站在阳光里,穿着体面的衣裳,像是没有经历过任何人间险恶般永远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她凭什么能笑得那么灿烂?!

可曲木槿不能否定的是,自从小姑娘到来之后,她们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每天都可以吃到新鲜干净的饭菜,每天都能吃饱。

甚至郎中出诊时,小姑娘还会端把凳子到后院里来坐在旁边陪着她们晒太阳,打水替她们挨个洗干净打结脏臭的头发,偶尔,她还会给她们讲故事。

除了曲木槿自己以外,其他几个女人早就已经疯了很久了。

她们听不懂那些故事,但面对着小姑娘时她们依旧像是依恋着某种安全与温暖,愿意温顺的趴在她膝盖上,或是依偎着她小小的肩膀。

每当这时候,小姑娘就会温柔的以指梳理着她们的发,像一个沉稳的庇护者一样轻轻拍着那些疯子的背,翘着唇角哼起不着调歌谣。

她眉眼低垂,说,“乖啦乖啦,别怕。”

哪怕曲木槿心知锁链的钥匙被郎中随身携带着,偶尔,她还是会忍不住对小姑娘产生恶意。拼命的在心底呐喊着,尖叫着。

有本事就放我们走啊,装什么装,难道天底下就你善良美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