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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历史军事 > 再启风华 > 第24章 内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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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内廷,陛下可知道王景弘?”

朱祁镇听了却觉得耳熟,总觉得在哪里听过,王振见状赶紧在朱祁镇耳边低声道“他是南京守备太监”

朱祁镇这才想起来,虽说政治中心已经从南京迁移到了北京,可是就不能说南京不重要了。

如此重要的地方,太皇太后安排了三个人执掌。一个南京户部尚书黄福,一个襄城侯李隆,一个就是守备太监王景弘。此后二百年都是如此安排,文官、武将、太监,分别都有代表。

而黄福也是老人,从太学生做起,一步步做起来,还担任过交趾布政使,在任期间可谓是真正做到了以官心比民心,卸任之时更是尽收交趾民心,可惜后来者却无此意,使得交趾民心尽失,若是黄福仍在,民心仍在,交趾未必会丢。

只是黄福年龄大了,如今也已经七十余岁了,以优待老臣论,所以就让他担任了南京户部尚书,参赞南京军务。

北京六部已经夺取了南京六部的权柄,让他坐镇南京的同时,也是给他一个荣养。

李隆则是太宗手下将领,太宗迁都北京,对于南京也是重视的,所以就令其镇守南京,如今也已多年了。

这王景弘能够成为三极之一,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张忠道“郑公公年前驾鹤西去,而这个王景弘就是郑公公的副手,对于南洋局势极为熟悉,陛下何不中旨一封发给王公公?”

朱祁镇闻言有些疑惑“中旨可行?”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政,朱祁镇对于大明的政治体制也算有所了解的,中旨没有内阁附属,下面的官员们是不会理睬的,这就是有名的“未经凤台鸾阁何能称旨?”。

严格来说中旨就是领导塞的小纸条,你可以理会,也可以当做看不见,就看领导硬气不硬气了。

而朱祁镇可是明白他如今的处境,并不是底气很足的。

张忠自信道“陛下难道忘了?王公公是内臣。”

朱祁镇听了心中一动,不错啊,对付文臣,武将这样的中旨跟擦屁股纸没啥区别(皇帝弱势)。

对付文臣你得,走法律程序,对付武臣勋贵,你得证据确凿,还得明正典刑,对付内臣,呵呵,别说中旨了,递个条子就够了,杀文臣,哪怕证据确凿,也有苛待读书人的嫌疑,杀勋贵,哪怕程序正确也会有军心不稳(明初)的忧虑,杀内臣,一天子家奴尔。

天子家奴这四个字就说明了一切,想通了这一点,朱祁镇真的有一种将身边的太监全部分布天下的冲动,怪不得太宗皇帝那么喜欢用太监,听话好用会背锅。就比如武宗朝的刘瑾,最巅峰的时候号称“立皇帝”,朝政之事一言而决,结果因为触及了武宗的底线,就被武宗递了一个条子,然后就西市口走了一遭,挨了三千六百刀。

要知道明朝时期中国封建王朝专制已经开始向着顶峰攀爬了,圣旨的规格那也是有级别的,比如说圣旨,这玩意儿不是说写一写就行了,必须皇帝口述,内阁大学士执笔书写润色,写完后由起居郎记录,翰林院学士备份,然后掌印太监用印,接着交给专门的文官,由官员传旨,这一套流程走完了,这道圣旨还要将备份存留在文渊阁内,以备随时查阅。而有资格查阅的只有内阁大学士,司礼监秉笔和掌印,圣旨起头也有严格模式,太祖皇帝觉得他从一个乞丐成为皇帝那是奉天承运了,所以圣旨开头就是“奉天承运皇帝”,然后就是下一级别,最高级是“诏曰”,低一级的是“敕曰”,说白了就是皇帝的敕令,以书面形式表达,这个级别就低了,只需要随身侍奉的翰林院学士,或者说司礼监秉笔,润色一下,甚至皇帝可以亲笔书写,然后起居郎过目记录在案,掌印太监用印,不过不能用国印,得用皇帝私印,发给内阁,内阁大学士确认无误之后就可以明发天下了,不过敕令一般都是针对个人的,很少针对政事和有功人员的,办的也大多是皇帝的个人事件,再低一级就是中旨了,这个一般就是皇帝想办私人事件,又不想让前朝阻挠所以绕过内阁和给事中以后发出去的,说白了不属于红头文件,属于给上级办私事的,你想理会就理会,不想理会那就是擦屁股纸,不过相信也没人敢把太祖和太宗的中旨当成擦屁股纸。再低一级那就是条子了,说白了就是皇帝自己在一张纸上写一道命令,然后盖上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私印,然后交给最亲近的人,去办一些事情,你能办就办,办不了皇帝自己都不在意,甚至有可能你这边事情都办完了,那边皇帝都忘了自己递过条子这事了。最低一级的就是御令了,说白了就是皇帝随口吩咐的事情,人起居郎都不屑于记载,只有写《内起居注》的太监才会关注并记录,甚至除了宫里人,到了外朝连放屁的声音都超不过,皇帝更不会去没事下御令的,埋汰!

再然后就是区分了,明朝太祖皇帝干掉胡惟庸以后打倒了相权,集大权于一身,开始了跟文臣的拉力赛,可是一个人拉一群人得有帮手,所以太祖皇帝从殿前司分离出了锦衣卫,虽然都是良家子弟,可是锦衣卫只听从皇帝的命令,皇帝让干啥就干啥,是皇帝手中一把锋利的尖刀,太宗则觉得良家子弟底线太高,所以建立东厂,后来给废了,英宗又给拾起来了,此后一直到思宗才给废了。

所以说,明朝皇帝其实只要能掌权,并且将权力牢牢把握,左手锦衣卫,右手司礼监,就可以无敌于天下。

而因此也让太监这个职业在明朝可谓是前途无量,也因此衍生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内廷衙门,二十四衙,这二十四个部门就是专门服务于皇帝的,太祖太宗时期这四个衙门,除了一些特殊的部门,其他的全都是女官担任,由皇后用凤印任命,皇帝无权干涉,后来王振专权,女官们又失去了强力的后台,比如太祖时期的马皇后,太宗时期的太子妃张氏,对太宗的徐皇后早夭,后宫归身为太子妃的张氏管理,仁宗登基后成为了张皇后,宣宗成为了张太后,到了英宗前期成了太皇太后张氏,继续管理,后来到了孙太后了,就完了,张太皇太后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孙太后掌管内宫后,女官们一个个的失去权柄,成了附属,此前女官任命需要用凤印,自她开始,只需要皇帝的一个吩咐就行,而明朝从英宗开始,皇帝对于内宫的管理就是一种放任的状态,于是有时候女官的任命甚至只需要司礼监一句话,掌印太监一盖章的事情,如此二十四监(二十四衙的另一个称呼),就成功的成为了太监们的执掌之下了,由此也诞生了一个庞大的权利部门,他们掌握着大量的皇家园林,宫殿和工程。而在外面还有镇守太监,还有织造局,甚至依赖于此他们敢于号称“内相”。当然了如今的他们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但是力量也不可小觑。

如此一来,朱祁镇就想到了,太皇太后不让动外朝,那么拿内廷二十四监练练手,相信也不会反对的,虽说二十四监号称衙门,可是却是由一帮子内官管理,朱祁镇想要整理家事,那么应该不会受到阻力,尤其是太皇太后那里怕也不会阻止。

之前朱祁镇一直无法找到破局之法,毕竟太皇太后暂时不希望他干涉朝政,可是如此一来,反而让朱祁镇找到了一条捷径,插手外朝的捷径。

思虑至此,朱祁镇也就按下此心,接着对张忠道“交趾如今弄成这样,实是难堪,不管其中是否有内臣、文官还是杀戮太过的问题,朕只问一句,可否有治交趾之良策?卿又以何教朕?”

张忠听到此问,明显呼吸急促,这已经不是聊天了,而是君臣问对了。交趾如今已不是布政使了,而是安南国了,可是陛下仍然是问了出来其中含义,怕是仍有再下交趾之心了,对此张忠自然是既喜亦痛,喜则是因为英国公的原因,真到了下交趾之时,必然不会绕过英国公一脉,原因很简单,英国公旧部必然有着伐交趾的经验的。用英国公那也是必然的,可是,英国公如今坐镇京师,不能轻动,年龄又开始步入老迈,如今陛下亲政之前,这事是无论如何不能提的,可是亲政之后,张辅也已七十余岁了,那个时候还能打仗吗?痛的是,自己身体如此孱弱,别说等到陛下亲政,就是熬过这几年都是奢望,如何能不痛呢?压下了心中情绪,张忠再次道“臣以为郡县安南之策太过草率了。交趾百姓看似与天朝百姓无二,其实两心。所以郡县之策,不可操之过急。”张忠可能是知道自己年岁不长,所以说话也就失了分寸,连太宗的郡县安南之策都开始了反驳。

朱祁镇淡然道“朕以为,你会支持复封之策”什么叫做复封之策,说白了就是放弃交趾。

这事儿从太宗朝开始就一直有这样的说法,宣宗时期也多次商议,最后无奈放弃交趾,无他,没钱尔。朝廷经受不起这样的消耗了,从永乐五年平灭交趾开始,到宣德年间,共计二十余年,可谓是年年有仗打,加上永乐年间的大事,五征蒙古,迁都北京,郑和下西洋,《永乐大典》等等等等,哪一样哪一事不是靡费巨大?

而交趾就是大明身上一个不停流血的伤口,弃交趾看上去显得没出息,可是却有着现实需要。

张忠大声道“陛下,为了交趾,多少忠贞之士埋骨他乡?太宗之业怎能轻弃?”交趾乃是英国公功业之地,于他人可能遥远,于英国公一脉却是刻骨铭心。天下都可以议复封之策,唯有英国公一脉,绝不可议。

朱祁镇看着有些激动的张忠点点头“朕知道,也不会忘,否则就不会问交趾之策了。”

张忠言道“臣有一策,却不知陛下愿不愿用了。”

“讲”

“既然不能郡县,只能封建,用异姓王,不若用宗亲亲王以镇之,或裂土封国。”

此言一出朱祁镇身旁的王振听的都有些惊讶了,没想到这位英国公世子竟如此大胆,要知道因为靖难之事,藩王之事向来是大明的雷区,削藩虽说是政治正确,可是想想太宗皇帝怎么起家的?这事儿只能去做却不能说出来。

朱祁镇看着张忠还要言说,便摆了摆手打断了他道“不用说了,你的意思朕明白了。”

这事儿没人敢说,张忠怕也是因为命不久矣,没了牵挂,又猜出了朱祁镇一丝心思,这才放着胆子说了出来,不过他却不知,这一策可谓是正中下怀。

朱祁镇还真有封建之意,不过现今的国土内是不会封建的,可是交趾,甚至是东南亚之地,现如今可以说是无主之地,哪怕有,朱祁镇也会想办法让他成为“无主之地”,毕竟打过去容易,统治不易,再说了以封建社会的社会生产力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去统治海外之地的,所以将宗藩亲室封建海外,对于朱祁镇而言,是势在必行的,只不过是现如今只能藏在心里。

然后朱祁镇说道“今日之言,朕就当做没听到过,王大伴,你也管好手下,今日之言一律不得外传,若是传了出去你知道该怎么办。”

王振躬身道“奴婢明白。”

然后朱祁镇接着道“张卿乃是英国公之后,将来更是国朝重臣,有些话需得三思之后,才能说出口。今日看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随即示意内侍送他出去。

张忠出了乾清宫后,仔细思索着朱祁镇说的话,眼眸却是越来越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