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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允知,江折雪的母亲。

她在七年前从高楼一跃而下,死前给自己的女儿留下了一张奇怪的字条。

她把自己的生命断送于坠楼,她留下的字条写的却是长生。

郑晚西看着江折雪那与她母亲相似的脸,一时有些恍惚。

她说:“你母亲来找过我,就在她自杀的前一周。”

听见这话,江折雪神情一怔。

第一个来到疗养院找寻郑晚西的人不是江折雪,而是她的母亲江允知。

七年前,江允知走过和女儿一样的路。

她翻过后墙,看到了玻璃上的门牌号,又从花坛里的标语里推断出郑晚西的门牌号。

但江允知并没有被玻璃的假象所迷惑,江折雪的粗心是被环境所感染的恐惧,她却没有任何畏惧。

只有活着的人才会害怕鬼神,那时的江允知一心求死。

她平静地一步一步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伸手,轻轻掀开窗户后的窗帘。

房间里,坐在轮椅上的郑晚西冷淡地抬起眼皮看向窗外的人。

见窗外站着的是江允知,郑晚西忽然笑了。

她脸上是笑,眼睛里却流出眼泪。

郑晚西对江允知说出了和江折雪一样的话:“你终于来了。”

那天起,郑晚西就知道她总有一天会见到江折雪。

江允知的女儿一定会来见她。

曾经指引着江允知来到她面前的密码,在七年后又一次把江折雪带到她面前。

“你见过她?”

江折雪近乎急切地握住她的手:“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自杀吗?她为什么会死?”

她仰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圆睁着,眼中尽是悲哀和想要探知真相的迫切。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位母亲选择死在女儿面前?

又是什么把她、宣郁和郑晚西乔庭之等人联系在了一起?像是被粘上了蛛网的猎物。

看着这样的江折雪,郑晚西一时静默。

她正要开口说话,房间里忽然闪烁起红光。

红光来自于墙壁上的一个警告灯,连带着尖锐的警报声响起,像是预警的防空警报。

这是郑晚西无数次在意识失常想要自残后装上的警报灯。

红光和尖锐的声音可以暂时把她从幻觉中拉出来,医护人员也能马上察觉到她的异常情况。

整个房间都安装了红外线,只要她触碰红外线的次数超过阈值,警报就会被触发。

毕竟郑晚西大部分时间都静默地坐在床上或者椅子上,今天的房间里却站着两个人。

她们两人一起抬头看着墙上闪烁的警报灯,红光映照在郑晚西的脸上,她的眼睛里晦暗不明。

“还是先别问这个了,”郑晚西轻声说,“你母亲更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江折雪一愣:“什么?”

郑晚西却用力拽着她的手,把她拉得猛地靠近。

随后她俯身,就在江折雪的耳边说:“记住,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来过这里,包括晚江晚月,包括宣郁。”

“为什么?”

“我的医护十分钟之后就会赶到,你待会儿顺着右边的楼梯离开,这条路你不会遇到任何人。”

“可是……”

“江折雪,”郑晚西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要记住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这件事只能由你来完成,而这条路也只有你一个人走下去。”

警报声和红光中,江折雪看着她的眼睛,和噩梦里如此相似的场景,面前的女人却如此真实。

她说:“我和晚月的生日是同一天,我们的年龄差了十二岁。”

“她是下一个我。”

*

宣家,宣郁看着屏幕里的血迹分析结果沉默不语。

这的确不是人血,甚至不是哺乳类,成熟的红细胞内有细胞核和dNA。

经过dNA序列的对比,这些血液来自一只公鸡。

公鸡……可为什么北川要杀死一只公鸡?

恰好宣贺从门外进来,他刚在秦向君那里看了日本商铺的起底情况。

虽说商铺在日本,当初购入时花的也是宣家的真金白银,现在完全就是靠砸钱争取时间。

烧自家的钱,逼着对方就范。

但无所谓,烧钱都算是小事,毕竟钱会被宣郁以更粗暴的方式挣回来。

现在有比钱更重要的事情摆在面前。

宣贺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验血结果:“哟,杀了只鸡?”

宣郁抬眼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为什么?”

“这还不简单?”

宣贺耸耸肩:“客人来了,杀只鸡加个菜呗。”

宣郁:“……”

他干脆地收回目光,一点不打算回应宣贺的插科打诨。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宣贺扯了扯自己勒得过紧的领带,他坐在宣郁对面的沙发扶手上,脸上的笑半真半假。

“江小姐怎么都吃不惯日本菜,北川泽野给她加个菜也正常,你看她在我们家也那么挑食……”

宣郁眼皮都不抬一下,他拿起平板,进入自己的搜索引擎查询这只鸡的品种和产地。

“江小姐喜欢吃什么来着?嗯,宫保鸡丁,板栗炖鸡,辣炒鸡丝……可惜不爱喝汤。”

宣贺还在他耳边坚持不懈地报着菜名。

换作平时,宣郁倒有心情纠正一下他对江折雪喜好的误解,今天的他只想把宣贺连人带公鸡一起炖在锅里。

江折雪不在,他感觉自己的耐心一再下降,心情在知道她要去日本后跌到了零点。

没关系,他可以借个身份混过去,每三天去看她一次就行。

既然都伪造了假身份,为什么不能一天见一次?

宣郁冷着脸,他正在烦躁该选择怎样的身份。

为什么他不是女性?这样就能伪装成女佣,每天都能跟在江折雪身后。

偏偏宣贺还在他耳边聒噪:“诶,你记得乔庭之来吃饭那次吗?桌上也有一盘宫保鸡丁,江折雪夹了整整五次,其他菜她只……”

宣郁相当不耐,他想说为什么宣贺要变态到盯着江折雪夹了几次菜?

“你……”

嘲讽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宣郁忽然动作一顿。

随后他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宣贺,后者闲闲地靠在沙发靠背上,搭在一旁的手指却不自觉敲击着。

语言有很多种,言语,即口头语言,还有书面语言和肢体语言。

嘴里说出的话可以是谎言,笔下写出的字也能是虚构,肢体语言往往是那个被忽略的存在,所以它更能反应人的内心。

宣贺看上去闲得无聊,内心却无比烦躁,他正在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

宣郁看着他,良久,慢慢开口:“你为什么要引导我?干扰我的思绪?”

闻言,宣贺的手指一停,随后露出他的招牌假笑:“你在说什么?”

“宣贺,”宣郁的声音很轻,“别在这个时候挑战我的耐心,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没——”

“你想在清明节去找我给妈妈新迁的墓地吗?”

宣郁的声音轻柔:“我找到一个风水更好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妈妈一定会喜欢的。”

宣郁威胁他的方式有很多,但他现在选择了见效最快的一种。

宣贺看着他,良久,慢慢吐出一口:“宣郁,你就是个王八蛋。”

“谢谢夸奖,”宣郁冷漠道,“给你五分钟说清楚。”

“一分钟就够了。”宣贺冷哼一声。

他把宣郁摊在桌子上的纸拽过来,随后用铅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宣郁稍微直起身,看向宣贺在纸上写下的字。

他眉眼烦躁而不耐,笔下的字龙飞凤舞,写得近乎笔画杂乱,但这并不影响宣郁看懂他写下的东西。

“郑晚西——新娘。”

宣贺把纸扔给他:“剩下的你自己能推理出,想去吧你个王八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