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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家伙……简直是胡作非为!”

赶到挹江门的高永寿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到城墙上查看战况的时候,城外的战斗已经宣告结束,只剩下满地狼藉表明了这里刚才曾有过一番恶斗。

至于在城外制造了这场混乱的双方到底是谁,高永寿虽然未曾亲见,但听部下汇报战况之后,心里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而开战双方竟然毫不避讳地在城门口展开战斗,显然是没把他这个城防参将的警告听进耳朵里了,这种无视也让他感到十分愤怒。

城外有一些人正在将战斗中的死伤者搬到马车上运走,但这显然是有点掩耳盗铃的意味,刚才城内外至少有数百人亲眼目睹了这场战斗,又岂是靠着打扫战场就能掩饰过去。不过只要事后无人向官府举告,那官府倒也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如果高永寿这个时候下令开门出城缉拿凶徒,那多半还能抓到一些参与者,要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倒也不难。但高永寿所需考虑的问题远不止于此,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要急于介入此事。

“今日挹江门先别开了,好好盯着城外,如有状况,立刻向本官报告!”高永寿下达完命令之后,也不等下属再作请示,便脸色铁青地离开了。

城外的交战使用了什么武器,造成了多少死伤,高永寿对此都不关心,他知道会有人负责收拾残局处理善后,慢慢消除这场乱子的影响。而自己如果要下令抓捕参与者,那就相当于是要把事情闹大,这恐怕会对扬州最有钱的商人群体造成冲击,进而影响到与他们有利益瓜葛的方方面面,由此所将带来的后果,高永寿也未必能够承担得起。

高永寿现在所要立刻着手处理的,不是追究城外的这场争斗,而是要确保这种程度的武斗不会在城内爆发,如果连城内也乱起来了,那他这个城防参将可就没法推卸责任了。所以他必须要立刻确认,不管是山陕盐商还是徽籍盐商,他们手下的武装人员都已经离开了杭州城。

高永寿先前听手下汇报称突围离开的一方几乎人手一支火枪,而且作战颇有章法,看起来更像是军队而非民团,心中便已经料定这是七大姓雇请的海汉人,对他来说这可是比本地盐商更难对付的存在。如果海汉人安心要在扬州搞事,那事情可能就不只是发生在城外的一场武斗而已了,必须得小心提防才行。

而城外的卢康泰此时心情比高永寿更要烦躁百倍,他手下的死伤情况其实还不算太严重,至少要比去年那次交手的结果要好得多,但作战目的却完全没能实现。他宁可再多赔上一些人手,也要把戴英达给拿下。

而如今戴英达安然退走,他在战前所制定的作战目的完全没有达成,这就相当于是之前投入的资源全部白费,今天这些人也全部白死了。

“前功尽弃啊!”卢康泰忍不住暗暗哀叹自己的不顺。他并不认为自己所制定的作战计划和临场指挥有什么问题,最大的变数还是因为海汉人的介入。

尽管卢康泰也料到戴英达如果入城,肯定会带上一些海汉护卫,但他的确没想到这些海汉人如此厉害,一个照面就把自己的布局给完全打乱了。

而今天在现场亲历了战斗之后,卢康泰也大概明白了去年那次交锋为何会惨败在对方手下——自己手下这支武装的实力,的确是跟海汉人有着比较大的差距,基本上就是民团和专业军队的之间的对比。

如果没有海汉的介入,那或许卢康泰早就已经把优势化为胜势,拿下了自己的竞争对手。但卢康泰除了感叹流年不利,似乎也想不到什么应对之策,毕竟连向他提供武器装备和作战训练的后台,也已经被海汉给剿灭了。

而今天在扬州城所发生的事情表明,山陕盐商一直悉心经营的官方人脉也不是那么可靠,关键时刻一样有可能会为了利益而出卖他们。特别掌握兵权的武官,很有可能仅仅是因为担心引火烧身,就对海汉人的猖狂行径作壁上观。

所以从现在开始,卢康泰的目标不得不作出调整,正视竞争对手的实力变化,从“如何对付徽籍盐商”改为“如何对付有海汉撑腰的徽籍盐商”。

有手下来向他报告,在现场的死伤人员中,还有八个人是被无辜牵连其中的路人,向他请示该如何处理。

“怎么处理?死了就拉走,活的就送去治伤,能核实到身份的就花钱把事情处理干净,无名无姓的就拖去乱葬岗挖个坑埋掉,这些事还要我一项一项教你们做吗?”卢康泰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情去过问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很不耐烦地给予了回应。

卢康泰其实并不担心因为这些无辜路人的死伤就导致被官府追责,他有一百种办法推卸掉责任,而且他知道官府也肯定会站在他这一边。毕竟事情要是闹大了,这就会变成大明与海汉之间的国际冲突,而朝廷现在并不愿意跟海汉发生冲突,出了这些麻烦事,地方官府反而要担责任,几条平民的性命哪有大局来得重要。花点银子,把相关人等摆平,不要再让事态进一步发酵,就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接着又有手下来报,挹江门似乎暂时不会开放了。卢康泰听了之后,越发肯定自己先前的判断,官府就算知道这场争斗的真相,也没有主动介入的意愿,这挹江门长时间关闭,摆明就是官府故意给他留出了打扫战场的时间。

哪怕事后在民间会有很多传言,但只要没有受害者举告,上头没有大人物主动过问,那当事者和官府都会很默契地当作无事发生,这样大家也都能少一些麻烦。

此时戴英达一行人已经平安抵达运河南岸,在戴家庄看到信号弹的戴英凡也率了数十名青壮拿着刀枪赶到河边接应。不过这运河以南多是徽籍盐商的庄园,所以一向被视作他们的势力范围,山陕盐商的人马也轻易不敢侵入这里。

前日卢康泰的手下在夜间渡河,试图偷袭戴家庄,就已经是近年来少有的大胆举动了。但要让他们白天来运河南岸闹事,那卢康泰也不免会有所顾忌。而去年那次与海汉在运河上的彻夜追击,更是让卢康泰手底下折损了许多得力水手,所以今天这次截击戴英达的行动,他甚至都没有特地安排船只在运河上待命。

而元涛为了预防对方在运河上设伏,也都做了相应的预案和安排,不过最后统统都没派上用场就是了。

在确认了安全之后,元涛便立刻过问己方的伤亡状况。戴英达手下共有包括林仲在内的八人受伤,有三人不幸身亡,而金盾则是有一死四伤。

考虑到对方投入战斗的兵力和装备状况,以及当时的作战环境,元涛认为己方的伤亡状况倒也不算严重,算是以比较小的代价实现了作战目标。

戴英达倒是颇为重视林仲的伤势,确认他的伤情只是皮外伤,不会危及性命,这才让人拿担架先将林仲抬回戴家庄休养。

此次能够顺利从扬州城脱身,戴英达确实押中了宝,林仲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所规划的撤退路线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避开了城内所有可能被对手设伏的地点,毫无阻碍地撤出了扬州城。

戴英达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看他对林仲的关切,事后的重赏肯定是少不了的。

戴英达回到戴家庄之后,便当着元涛的面,将庄子里主管杂务的族人唤来书房,让他尽快为此次不幸身亡的几人准备好上等棺木,设灵堂把后事处理妥当。此外包括金盾部属在内的所有伤亡人员都将得到丰厚的抚恤,戴英达甚至还立刻安排了一艘快船,以便元涛能让受伤的手下和死者的尸骨尽快回到舟山。

虽然知道戴英达当面作出这些安排是为了收买人心,元涛还是对这种高情商的操作感到很欣慰。不管是出于上司的指令还是与七大姓之间的雇佣关系,他这趟来扬州当然也是做好了产生伤亡的思想准备,即便与盐商的合作会有一些磕磕绊绊,他也会尽力完成自己的任务。

不过七大姓的态度显然要比他预想的好得多,不但在部署防御计划和人员调派方面给予了金盾充分的信任和配合,而且也做出了很多人性化的安排,给金盾人马提供了比较好的生活条件。能够从盐商这里得到足够的尊重,这让元涛和他手下的弟兄在执行任务期间也更为卖命。

“戴老板真是有心了!我先替兄弟们谢过了!”既然戴英达主动有所表示,元涛也不会视而不见,眼见对方吩咐完事情,其他人都已经退出书房,当下便上前抱拳谢过他的安排。

戴英达道:“元掌柜见外了!如今接连几次与金盾的弟兄们共渡难关,在下早就没把各位当外人看待了,弟兄们既然为我七大姓出生入死,那在下当然也不能亏待了弟兄们!元掌柜,在下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元涛道:“戴老板但说无妨!”

戴英达道:“在下以为,能够有幸结交到元掌柜这样的英才人物,实是三生有幸,若元掌柜不嫌弃在下这商人身份,戴某倒是想与元掌柜结为兄弟!”

元涛倒是没料想到戴英达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一时间也不知该推辞还是答应。他对戴英达这人没什么恶感,甚至还可以算是比较谈得来,但关系好像也还没有契合到拜把子的程度。

戴英达见元涛面露犹豫之色,便又说道:“在下这番要求的确是有些高攀,让元掌柜为难了!不过在下若能与元掌柜结拜,那日后扬州七大姓便是元掌柜的拥趸,若是元掌柜日后有什么需要,七大姓出钱出力,绝不含糊!”

戴英达这番话已经说得十分露骨,元涛并不迟钝,自然闻弦歌而知意,明白了戴英达是打的什么主意。

戴英达看中的当然不仅仅是元涛的本事,更重要的是金盾分号大掌柜这个颇有权力的身份,手底下有数以百计的军事人员可供调遣,能够执行各种作战任务,简直就是一支小型军队了。

今后七大姓自行组建民团,如果能与金盾搭上关系,互通有无,那必定会对壮大自身实力有许多好处。而且以七大姓在扬州的影响力,索性以自家子弟为根基,在扬州开办一家金盾的分号,岂不就可以合法养一帮专职武装人员了。

当然这样做的前提,肯定是得先得到海汉方面的认可和支持,而元涛在这中间所能起到的作用肯定会非常重要。戴英达认为如果能够得到元涛的支持,那么与海汉在这个领域的合作或许就能办成了。

当然这种支持也不会只是单方面的,戴英达的表态就是要让元涛放心,以七大姓所拥有的资源和财力,也能够支持他在海汉获得更高的地位和权力,这对元涛来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他在扬州期间已经切身感受到了这些盐商的惊人财力,虽说钱财未必万能,但这世间又有多少是钱财解决不了的问题呢?如果扬州盐商愿意在背后给他提供支持,那舟山分号的业务量必定大增,从而为元涛赢得更多来自高层的关注,升迁的希望也会随之增加不少。

虽然其中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但这种建立在特殊人际关系上的合作的确能够达到双赢的效果,意识到这一点的元涛也不禁有些佩服这戴英达的确老谋深算,不放过任何对其有利的条件。

元涛应道:“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戴老板这话可就太见外了,在下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只是在下一介武夫,如今又入了海汉国籍,若结为兄弟,怕是会给戴老板带来诸多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