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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的内容其实很简单,鲁平在信中称沈阳这边的货主促得很急,希望国内能尽快备货交付。但整封信没有提及任何具体人名,可见这鲁平也是十分小心,万一这信在途中被人截获,倒不至于成为他或者收信人通联敌国的证据。

白克思三两下便看完了,递回给陈一鑫。

陈一鑫看过之后,对鲁平问道:“你再加一句,如果货不能及时交付,对方将会另寻别家合作。”

鲁平不敢怠慢,又赶紧去加上陈一鑫的嘱托,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封好信盖上火漆封章,然后叫来手下,命他立刻骑快马将这信送回国内。

从祥鸿记出来后,白克思问道:“你说另寻别家合作,是在吓唬对方,还是真做了别的准备?”

陈一鑫笑道:“这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没得选,只有我才能向他提供巩固地位所需的各种资源。”

白克思肃容道:“就算对方肯合作,但有些东西也不能随便给出去。”

陈一鑫明白他是意有所指,当下点头应道:“放心,火枪火炮这些东西肯定不会给。我的目标是削弱满清,而不是武装他们来给自己找麻烦。”

接下来陈一鑫带着他们又走访了几家满清商人经营的铺子,背后的老板无一不是八旗贵族和清廷高官。

这些商铺所出售的商品都是大同小异,以农牧产品为主,可见满清的确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好东西。不过这些商铺掌柜的态度倒是十分一致,对陈一鑫的恭敬程度丝毫不亚于海汉国民,就差没跪下来给他叩头了。

在大致了解了这些商铺的经营状况之后,白克思等人倒也不难理解为何他们会对陈一鑫如此恭敬。如今在满清治下有成千上万人受益于这些店铺的经营活动,这些掌柜更是个个都肥得流油,毫不夸张地说,陈一鑫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财神爷在世。

与祥鸿记一样,这些商铺贩运至沈阳的货物,大多都是由海汉官方出面收购,所以掌柜们几乎不用操心销路问题。只要货物质量达标,海汉是有多少收多少,而且还可以选择现款结算还是以物易物。

至于那些在满清境内畅销的海汉商品,自然也只有这些得到特许经营权的商家能够拿到货。这一进一出,利润可谓相当丰厚。

这种做法当然可以说是赤裸裸的利益输送,但北方大区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示弱,而是要在满清内部打造出一批既得利益者,对其形成长期的利益捆绑。

即便是已经搭上了满清小皇帝这条线,陈一鑫也没有放弃其他方向的努力,白克思毫不怀疑如果顺治那边走不通,陈一鑫反手就能再拉出几个备胎,给小皇帝上上眼药。

但要想保证北方边境的安定,仅仅只靠着这一手还远远不够。满清由八旗部族所形成的特殊权力结构,非常难以协调各方利益,所以军事仍是海汉控制局面不可或缺的手段。

就在当天下午,陈一鑫正陪同白克思等人参观满清皇宫时,有下属赶来报告,称北方的清阳堡附近发生了小股清军武装袭击海汉商队的事件。

前方传回的报告称清军与商队的武装护卫人员发生了激烈交战,双方互有死伤,但清军一方最终凭借兵力优势取得了胜利,并且掳走了商队的大部分货物。

“我们损失了多少人?”陈一鑫冷声问道。

前来报信的军官答道:“我方死伤人员共计有三十多人,都是遇袭商队的人。对方已经退到边境以北,清阳堡驻军请示是否追击。”

陈一鑫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下令道:“通知孙真,稍后在参谋部开个会。还有,立刻召见清使馆的官员!”

参观皇宫的行程就此中断,不过几个年轻人倒没有觉得遗憾,反而因为这起突发事件而兴奋起来。他们一路北行,途中看过了不少海汉与满清交手所留下的战场遗迹,自然对于两军交战充满了各种想象,却没有想到此行竟然会碰上双方再次爆发武装冲突的时候。

白乐童问道:“既然两国已经签署了停战协议,划定了边境线,为何清军还敢做这种勾当?”

旁边的陈平辽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虽然签了停战协议,但边境地区的摩擦冲突还是会时有发生,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贸易纠纷。只不过双方都会控制事态,不至于撕破脸皮。”

白乐童追问道:“那以往可有这种劫掠商队的先例?”

陈平辽道:“近两年两国贸易活动趋于正常,确实没发生过这种事了。”

宁子敬道:“我记得先前听你们介绍过,清阳堡是设立边市的地方,当地应该有不少两国商队往来。清军越境劫掠商队,这岂不是会破坏秩序,让边市没法正常运转了?”

陈平辽道:“目前情况不明,还不好判断对方的目的是杀人越货还是另有图谋。不过两国间的大宗贸易一般都是在沈阳这边商议,只是在清阳堡那边完成货物交割而已。即便当地的市场暂停运营,其实受到直接影响的也只是两国边民的零散买卖。但如果事情大了要停止清阳堡的出入境安排,那可能就会比较麻烦了。”

半小时之后,满清派驻沈阳的使臣便乘坐马车匆匆赶来了。不过陈一鑫只拉上了白克思一起出席,并未允许几个年轻人参与会见满清使臣,让陈平辽带着他们先去参谋部那边,稍后可以旁听军方的会议。

众人来到参谋部,见孙真已经在指挥人手布置会场,墙上也挂出了大幅的辽东地图,他们很快便在地图上找到了清阳堡的位置。

按照目前海汉与满清议定的临时边境线,清阳堡就是海汉的北部边境所在地。从地图上看,清阳堡所在地区已经是深入满清统治区的突出部,东、北两侧都是满清领地,西侧则是蒙古部族的地盘。当地距离沈阳城二百余里,两地间还有原属大明的辽海卫、铁岭卫两座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