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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钦差望着杨拓桀骜的样子,细长的眉梢微动。他微微侧了头,朝着一旁的符生良缓声问道:“这位就是扬州之子,杨拓么?”

符生良回身朝着那钦差揖手回禀道:“正是,这位就是现今的滕县典史,杨拓。”

红衣钦差闻言唇角微弯,抬起眼皮,重新打量了杨拓一遍。

符生良直了身子,转向杨拓,不经意的捋了捋自己宽大的袍袖,“杨大人是听谁说本官此行是要僭越规矩,前来罢免你那典史的乌沙的?”

杨拓翘唇一笑,挑眼乜斜着符生良,又朝着他身旁的红衣钦差揖身道:“滕县典史,拜见钦差特使!”

红衣钦差面色淡然,只是静静的冷眼观瞧着杨拓一举一动,没有任何回应。

杨拓这一声钱大人不要紧,却叫云西登时一惊。

刚才事发匆忙,符生良的话她匆匆一过,并没有入耳。

刚才符生良介绍这位钦差叫啥名?钱谦益?!

符生良的好友竟然是明末争议最多,晚节不保的风流才子,钱谦益?

等等,等等!

云西低头跪在地上迅速捋着思路。

刚才符生良真的介绍的是钱谦益没错吧?

那明末最着名的青楼才女团体,秦淮八艳的柳如是,陈圆圆,董小宛,李香君她们现在又在哪里?

一想到陈圆圆,云西心里又是一震。

如果陈圆圆真的登上历史舞台了,那就代表明朝离全面倾覆只在转眼之间了。

因为历史上有名的冲冠一怒为红颜,说的就是杀进北京,逼死崇祯的李自成,因贪恋在边关抵御清兵的吴三桂妾室陈圆圆,直接激怒了吴三桂,叫他一转头就投了清兵,放清兵入关,这才有了后面的大清王朝。

不过她此时关心的既不是钱谦益与柳如是的风流韵事,也不是陈圆圆与吴三桂的倾世孽缘。

云西最关心的是,无论她察觉还是没察觉,历史的车轮都在滚滚向前,她家云南心心念念的大明朝廷,她在此努力奋斗的大明官场,距离全面翻车,真的不远了。

可惜的是,她前世念书时虽然算是刻苦的,但是对于课本之外的历史细节,并没有下过什么苦功夫。

很多历史知识只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

例如,她虽然知道万历之后就是历史上最有名的木匠皇帝天启,然后就是最苦逼,连裤子都穿不上的奋斗青年,点背到极致的末代皇帝崇祯。

但是这其间每一个皇帝究竟当政了多少年,她却是没有任何印象的。

原以为几十年总该是有的,可是今天这位跨越两个半王朝的历史名人,真真切切的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

她才惊愕的发现,大明王朝存续的时间,已经开始进入了无情的倒计时。

历史上悚人听闻的西北大天灾,百姓易子而食;

沙场战阵血流成河,国家机器转眼就成绞肉机,吞噬万千生灵;

忠贞的力战不降,惨遭灭门屠城;

怯懦的跪地投降,转获新生。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距离此时的云西,不过只是一个钱谦益的距离。

云西无声的抬起头,以审视的目光,再度打量了一遍那位风华正茂,浑身散发着一种文人士子特有的儒雅气质的钦差大臣钱谦益。

然而云西心中翻江倒海,万千思绪不过只在瞬息之间。

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有察觉到,只在一句话的功夫了,云西同学就给自己未来的生活,做了全新的规划。

符生良望着杨拓,一拂衣袖,嗤然笑道: “本官还以为杨大人是打算再像之前不认我那般,不认咱们这位钦差大人呢!”他又回头看向红衣钦差钱谦益,语调轻松,“不然除了买凶杀人,诬陷良人那几条罪过之外,还要再加上一条以下犯上的罪名了。”

杨拓直起腰,笑眯眯的看向符生良,“没有任何缘由手令,符大人就带着一众官兵强闯我典史府。如今又左一口杀人凶犯,右一个诬陷良人。杨某人就纳闷了,难道跨级请来了钦差大人,就可以不讲任何证据的随便拿人治罪么?!”杨拓语声越说越厉,狭长的眸子也放出两道狠戾的寒光来,“做事如此草率儿戏,纵然符大人你是我杨某人的上级,我杨某人也要高声质问你一句,你这么做,究竟把我大明法度置于何地?!”

跪伏在地的云西不禁咬了咬牙。

颠倒是非黑白,反咬一口,这说的就该是杨拓了。

她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视线掉转,却忽然发现跪在她侧前方殷三雨有些不对。

只见他侧脸与脖颈上细密的布了一层莹亮的汗水,支在地上的手指也在微微的发颤。

云西的心骤然一沉。

殷三雨伤病还没有恢复,就经了昨天一整夜的折腾,他的身子该是已经撑到极限。

面对杨拓义正言辞的一番指责,符生良却没有怒,他单手背在身后,望着杨拓气定神闲的一笑说道:“杨大人果然好口才,只不过错意了一点,杨大人您涉案犯案的所有人证物证,俱已齐全。本官本次来,就是抓捕你归案受审的!”

“正巧赶上钦差大人奉圣明巡查各地贪腐,听闻押运至山东的官银被盗,特意前来滕县,正好可以特例处理杨大人,您这位一县典史的案子。”

杨拓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幼稚的事,扬眉笑道,“那可真是奇怪了呢,传唤一个证据确凿的罪人,派几个捕快来拿人不就行了?何必符大人还强拽着钦差大人,一起来我杨府?”

“因为杨府内,还有一项重要的证据。”符生良眸底笑意深深。

“呵!”听到这里,杨拓眉梢不觉一动,脸上异色却又瞬间收敛,略顿一下,又发出一声不屑嗤笑,“刚才还说什么确实的证据,这会却又说证据在我家,符大人,难不成您认为杨拓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才敢如此名目张胆的欺负吗?”

他话锋忽的一转,抬手指着云西,冷冷笑道,“先是派人偷偷潜入杨府,又放出一个死囚犯,公然劫持于我,我杨拓就不信,你符生良真有这个本事,能颠倒是非黑白,玩弄上司下级与股掌!”

这一点确实是点到符生良一处软肋处。

云西不禁抬起头来,望着门外淡然站定的符生良,期待着他又会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问的不错,”符生良抿唇笑了笑,没有半点心虚,也没有分毫气氛,反而是越发的从容不迫。

他抬起手,回身一指后面碧莲阁,“答案么,还要等到诸位一起移步那座碧莲阁,才能一一揭晓。”

云西不觉挑了挑眉。

这一套流氓太极拳,符生良打得甚好。

看来小符同志一旦开窍,放下他之前那一套严谨的文化人做派,这进步也是十分惊人的嘛。

杨拓瞳仁微微一缩,随即冷笑着说道:“如果真要荒唐到要在杨家审案的地步,碧莲阁前的杨家书房岂不是更好?”

云西知道,此时若然没有钦差在此为符生良撑腰,杨拓绝不会如此轻易妥协。

“杨大人,这碧莲阁可是本案一处关键,杨大人不愿我们进楼,可是心虚了呢?”符生良浅笑嫣嫣,话语却句句如刀似剑,直指杨拓。

还未等杨拓反应,站在门口的李儒率先站起,朝着钱谦益躬身揖手道:“大人们有所不知,这碧莲池以前是淹死过人的,每年到了年关,都是会封楼做法事的。杨大人提议在书房,只是不想晦气冲撞了两位大人,本是一片好意。”

符生良呵呵笑了两声,“本官还以为杨大人是心虚了呢。不过在座的既然都是朝廷官员,胆子怎可这般小?难道不是君子心无物而天地宽!只要行的正,站得直,便是真有鬼神,也会避让三舍。”

说着,符生良又面向一旁的钱谦益,“钱大人,您觉得下官这番话,说的在理不在理呢?”

------题外话------

我是小注脚O(∩_∩)O哈哈~

今天要说的是钱谦益

钱谦益(1582年10月22日—1664年6月17日),字受之,号牧斋,晚号蒙叟,东涧老人。学者称虞山先生。清初诗坛的盟主之一。苏州府常熟县鹿苑奚浦(今张家港市塘桥镇鹿苑奚浦)人。明史说他“至启、祯时,准北宋之矩矱”。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探花(一甲三名进士)。

钱谦益是东林党的领袖之一,官至礼部侍郎,因与温体仁争权失败而被革职。明亡后,马士英、阮大铖在南京拥立福王,建立南明弘光政权,钱谦益依附之,为礼部尚书。后降清,为礼部侍郎。

柳如是陈圆圆等美女要在四年后才出生,云西并不知道历史细节,只是一听到钱谦益,就联想到了他与秦淮八艳柳如是的风流韵事。

所以说没有多学习点知识的不是啊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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