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洞穴深邃幽暗,空气湿冷,只有地下河奔腾的闷响从深处传来,更添几分压抑。神雕守在洞口,警惕地注视着断崖方向。
梅剑和侍女将众人安置在洞内一处相对干燥的角落。英处俊后背血肉模糊,剧毒在奔波下再次发作,脸色灰中透黑,气息微弱。乔峰(独孤求败)经脉剧痛,元气枯竭,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青茗依旧昏迷。
“必须尽快疗伤解毒!”梅剑心急如焚,取出所剩无几的朱果,挤出汁液喂给英处俊和乔峰。药效能暂缓伤势恶化,却无法根除碧磷杖毒和经脉重创。
英处俊强撑精神,对梅剑道:“梅姑娘……老道……恐难撑太久。解毒……需靠机缘。眼下……唯有寄望于独孤……参透经书,或可……以内力逼毒……”
他看向乔峰,眼神凝重:“独孤……你经脉受损……不可妄动内力。但……或可尝试……以神意引导《洗髓经》中‘润物无声’之法……温养经脉……此乃水磨工夫……急不得……”
乔峰盘膝而坐,忍痛点头。他明白,此刻任何激进的法门都是自取灭亡。他闭上双眼,摒弃杂念,回忆《洗髓经》中那幅最为温和的导引图——如春雨浸润枯木,重在滋养,而非冲撞。
他引导着体内那丝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先天元气,依照图示,极其缓慢地在几条主要经脉中流转。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但他咬牙坚持。渐渐地,刺痛感中竟真的生出一丝微弱的麻痒,仿佛干涸的土地渗入了涓涓细流。
这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但对修复根基至关重要。
时间在黑暗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几个时辰,乔峰感觉胸口闷痛稍减,精神也清明了一丝。他缓缓睁眼,看到梅剑正小心地为英处俊清理背后的伤口,侍女则在洞口警戒。
“感觉如何?”梅剑关切地问。
“似有好转……但……太慢。”乔峰声音沙哑。他看向气息越来越弱的英处俊,心中焦急。前辈等不了那么久!
他目光落在怀中的《易筋经》上。忽然,他想起经中有一幅看似与疗伤无关的图谱,名为“金桥渡厄”,旁边小注云:“沟通天地二桥,引外力淬体,凶险异常,非根基稳固者不可为。”
“引外力淬体?”乔峰心中一动。他如今内力全无,何不反其道而行?若能将外界某种温和之力引入体内,辅助疗伤……
这个念头极为大胆,甚至荒谬!武林中人,向来视外力入体为大忌,极易走火入魔。但他如今身处绝境,常规之法已无希望。
他再次闭目,不再专注于引导内息,而是将灵觉向外扩散,去感受周围的环境。他“听”到了地下河的奔流,感受到了岩石的冰冷,甚至捕捉到了空气中微弱的水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朱果的草木清香?
这香气……似乎是从洞穴更深处飘来的?
就在他心神沉浸于这种奇特感知时,异变突生!
一直强撑着的英处俊猛地身体一颤,“哇”地喷出一大口黑血!血液腥臭扑鼻,落在地上竟发出“嗤嗤”的轻响,腐蚀着岩石!
“道长!”梅剑惊呼,连忙扶住他。
英处俊面如金纸,呼吸急促,眼神开始涣散:“毒……毒气攻心……怕是……不行了……”
“不!前辈!”乔峰心神剧震,强行从那种玄妙状态中退出,扑到英处俊身边。
英处俊紧紧抓住乔峰的手,指甲因用力而发白,断断续续道:“独孤……记住……武道……非仅杀伐……更是……生机……《易筋》《洗髓》……乃……生之道……找到……平衡……”
他的话未说完,又是一口黑血涌出,头一歪,彻底昏迷过去,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前辈!”乔峰双目赤红,心中涌起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一路走来,若非英处俊多次指点救护,他早已死了无数次!如今,前辈却因他而毒发垂危!
必须救他!无论如何!
乔峰猛地抬头,看向洞穴深处那香气传来的方向。那里,或许有一线生机!
他挣扎站起,对梅剑道:“梅姑娘,你守在此处!我……去深处探一探!”
“不可!你伤势未愈!”梅剑急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乔峰语气决绝,抓起一根燃烧的枯枝作火把,目光坚定地望向黑暗的洞穴深处。“前辈若有不测,我独孤求败,枉为人子!”
说罢,他不顾梅剑阻拦,迈着踉跄却坚定的步伐,向着那未知的幽暗深处走去。
火把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拉长了他孤独而决绝的背影。
神雕低鸣一声,振翅飞起,在他头顶盘旋,一同没入黑暗。
(第五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