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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六年,六月初十。

保州城头,已换了旗帜。

“替天行道”的杏黄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是肃立的梁山士卒。城墙上的血迹尚未洗净,残破的垛口、焦黑的痕迹,无不诉说着前夜的惨烈。

但金军,终究是退了。

当耶律马五阵前倒戈、粮仓再焚的消息传到中军时,完颜宗翰就知道,保州守不住了。契丹兵反,渤海、汉儿军心浮动,粮草仅剩三成,而城外,梁山军已开始渡河。

他当机立断,下令撤军。

三更造饭,五更拔营。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两万女真精锐护着中军,契丹、渤海、汉儿降卒断后,弃了保州,往北急撤。

撤退,从来比进攻更危险。尤其是军心已乱之时。

天蒙蒙亮,梁山军先锋林冲、呼延灼部渡过拒马河,见到的是一座燃烧的保州城,以及城外仓皇北逃的金军。

“追!”林冲长矛前指。

一万梁山骑兵衔尾追杀。金军断后部队本就不愿死战,见梁山军追来,一触即溃,四散奔逃。女真主力虽想结阵抵抗,但军令不畅,士卒混乱,竟被溃兵冲乱阵型。

一路追杀三十里,斩首万余,俘获数千,缴获辎重无数。直到金军退入良乡城中,闭门死守,林冲才下令收兵。

经此一役,金军南下主力折损近半,余者退守良乡、涿州以北,短时间内再无南侵之力。

而梁山军,则正式接管了保州。

不,不只是保州。

“寨主,这是各军上报的伤亡、缴获清单。”朱武将厚厚一摞文书放在案上,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

乔浩然接过,快速翻看。

伤亡:梁山军阵亡四千三百,伤六千七百。西军阵亡两千八百,伤三千五百。契丹军阵亡一千二百,伤八百。总计,伤亡近两万。

缴获:粮草十五万石,兵甲三万件,战马八千匹,金银二十万两,其余辎重无算。

“两万弟兄……”乔浩然合上文书,沉默良久,“传令,厚葬阵亡将士,抚恤其家,子女由山寨供养。伤者全力救治,不惜代价。”

“是。”

“缴获的粮草,三成入库,三成分与有功将士,四成……赈济保州及周边州县百姓。兵甲、战马,补充各军。金银,充作军资。”

“哥哥仁慈。”朱武道,“只是……保州城中,尚有数万百姓,房屋焚毁泰半,粮田荒芜,今秋恐有饥荒。”

“我知道。”乔浩然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残破的街道,“传令卢俊义、王寅,从大名府调粮十万石,运抵保州。再令各军,协助百姓修缮房屋,清理废墟,补种秋粮。凡愿从军者,分田十亩,免赋三年。”

“哥哥,如此一来,我军存粮……”朱武担忧。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乔浩然转身,目光坚定,“若百姓饿死,我们要这城池何用?要这天下何用?”

朱武肃然:“哥哥深谋远虑,弟等不及。”

“还有一事。”乔浩然道,“耶律马五、刘法、种师中等人,如何安置?”

朱武沉吟:“耶律马五来投,虽有大功,然终究是降将,且麾下契丹兵与我军习俗、语言皆异,恐难统御。刘法、种师中乃西军宿将,威信素着,但其旧部与梁山军亦需时间磨合。”

“那就分开。”乔浩然果断道,“耶律马五及其麾下契丹兵,编为‘契丹营’,仍由他统领,驻涿州,归韩常节制。刘法、种师中及其麾下西军,编为‘西军旅’,仍由二人统领,驻保州,与林冲、呼延灼部协同防御。杨可世、王渊、曲端、吴玠等将,调入各军为副将,以利融合。”

“哥哥此策甚妥。”朱武点头,“只是如此一来,我军建制庞杂,恐令出多门。”

“所以需立规矩。”乔浩然道,“传令各军,即日起,推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不打人骂人,不损坏庄稼,不调戏妇女,不虐待俘虏。凡有违反者,军法从事!”

朱武眼睛一亮:“此策大善!有军纪约束,各军方能如臂使指。”

“另,设军法司,以铁面孔目裴宣为司主,巡视各军,执法无情。设参谋司,以你、闻先生、吴学究为谋主,参赞军机。设后勤司,以神算子蒋敬、小旋风柴进为主,统筹粮草、军械、抚恤。设情报司,以时迁、戴宗为主,监察内外。”

乔浩然一口气说完,看向朱武:“朱武兄弟,你以为如何?”

朱武深深一揖:“哥哥宏图伟略,梁山之幸,天下苍生之幸!”

“不。”乔浩然摇头,“这是被逼出来的。金虏未灭,宋廷未亡,内忧外患,容不得半分懈怠。我们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他望向北方,那里,良乡城中,完颜宗翰正在舔舐伤口。

“完颜宗翰虽败,但金国未伤元气。黄龙府还有数十万大军,西夏虎视眈眈,宋廷……更不会坐视我们坐大。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哥哥说的是。”朱武道,“据时迁兄弟探报,宋廷已加封高俅为河北、山东宣抚使,调集两淮、荆湖禁军十万,不日北上。另,朝廷已革去刘法、种师中官职,令其回京待罪,西军由姚古、种师中(另一人)暂领。但姚古无能,西军内乱,恐生变故。”

“高俅……”乔浩然冷笑,“一个弄臣,也配统兵?不过十万禁军,倒是不容小觑。传令时迁,严密监视高俅所部动向。再传书戴宗,让他设法联络西军中不愿从姚古的将领,若能拉过来,最好不过。”

“是。”朱武记下,又道,“还有一事。金国那边,完颜宗翰兵败,朝中必有责难。据探,金国皇帝吴乞买已遣使至西夏,欲联夏攻宋,或……攻我梁山。”

“西夏……”乔浩然眯起眼,“李乾顺那老儿,最是见风使舵。金国强,他便附金;金国弱,他必观望。只要我们打疼金国,西夏不敢妄动。”

“哥哥,我军连番征战,士卒疲惫,是否休整数月,再图后计?”朱武建议。

“不能休。”乔浩然摇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我军新胜,士气正旺,金军新败,军心涣散。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良乡、涿州以北:“传令各军,休整十日。十日后,林冲、呼延灼率两万骑为先锋,直取良乡。我自统中军三万,随后接应。刘法、种师中率西军旅守保州,耶律马五、韩常守涿州,互为犄角。卢俊义、王寅守大名府,李俊、阮氏兄弟巡弋水路。此战,务必拿下良乡,将金军彻底逐出涿州以南!”

“哥哥,是否太急?”朱武担忧,“良乡城坚,金军残部尚有三四万,若据城死守,恐难速下。且我军粮草……”

“粮草从金军手中夺。”乔浩然眼中寒光一闪,“至于良乡城……谁说我要强攻?”

“哥哥的意思是?”

乔浩然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地图上良乡以北的一个点。

“时迁。”

“小弟在。”时迁如鬼魅般出现。

“良乡城中,可有我们的人?”

“有。”时迁点头,“守将完颜活女麾下,有一汉儿军指挥使,名叫张钧,原是辽国汉官,被迫降金。其家眷被金人扣押在燕京为质,故不敢反。但据内线报,此人暗通南朝,曾欲投宋,未果。”

“好。”乔浩然道,“给你五日,设法联系张钧。告诉他,若他愿献城,我保他全家平安,并许他将军之位,良乡太守之职。若他不愿……你知道该怎么做。”

“小弟明白。”时迁眼中闪过厉色。

“另,在良乡城中散布谣言,就说金国朝廷怪罪完颜宗翰丧师失地,要夺其兵权,押回黄龙府问罪。再言,女真兵欲屠城泄愤,抢掠三日。我要良乡城中,人心惶惶。”

“是!”

时迁领命而去。

乔浩然又看向朱武:“朱武兄弟,劳你草拟一封檄文,传檄河北。就说金虏残暴,屠戮百姓,梁山替天行道,欲驱除鞑虏,还我河山。凡有助金虏者,天下共击之。凡有助梁山者,必厚赏之。”

“哥哥是要……收拢河北民心?”

“是,也不全是。”乔浩然道,“我要让金国朝廷知道,完颜宗翰在河北,已失了人心。更要让宋廷知道,我梁山,才是河北之主。”

朱武恍然,深深一揖:“哥哥深谋远虑,弟等拜服。”

十日后,六月二十。

梁山军誓师出征。

两万铁骑,三万步卒,旌旗蔽日,刀枪如林。乔浩然金盔金甲,立马阵前,身后是林冲、呼延灼、张清、鲁智深、武松等将,再往后,是新归附的耶律马五、刘法、种师中等人。

“将士们!”乔浩然声音如雷,传遍三军,“金虏侵我河山,屠我百姓,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我梁山儿郎,当挥师北上,驱逐鞑虏,复我华夏!有功者赏,有罪者罚,军法如山,绝不姑息!出发!”

“驱逐鞑虏!复我华夏!”

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北进发。

同日,良乡城中。

完颜宗翰站在城头,望着南方烟尘滚滚,面色阴沉如水。他手中捏着一封来自黄龙府的密旨,是国论勃极烈完颜宗干(斡本)的亲笔信。

信中措辞严厉,斥他丧师失地,损兵折将,有辱国威。责令他戴罪立功,固守良乡,若再失地,必严惩不贷。

“斡本……”完颜宗翰咬牙。完颜宗干是他政敌,此番借题发挥,显然是要夺他兵权。

“元帅,梁山军已至城南三十里。”副将低声禀报。

“知道了。”完颜宗翰将密信攥成一团,“传令,全军戒备,死守良乡。凡有言退者,斩!”

“是!”

副将退下。完颜宗翰独自站在城头,望着越来越近的梁山大军,眼中闪过疲惫,但更多的是不甘。

他,完颜宗翰,女真名将,灭辽首功,竟被一个山贼出身的小子,逼到如此境地。

奇耻大辱。

“乔浩然……”他喃喃道,“本帅与你不死不休。”

城南三十里,梁山军大营。

乔浩然立马高坡,望着远处的良乡城。城池不大,但墙高池深,显然经营多年。

“林教头,你以为如何?”他问身旁的林冲。

林冲观察片刻,道:“城坚兵足,强攻不易。但我军新胜,士气高昂,金军新败,军心不稳。若能耗其锐气,乱其军心,或可不战而胜。”

“正合我意。”乔浩然点头,“传令,围三阙一。东、西、南三面围城,北门放开。多设旌旗,夜间多举火把,擂鼓呐喊,做出大军攻城假象。我要让完颜宗翰,日夜不得安宁。”

“是!”

“另,将俘获的金军士卒,挑些伤重的,放回城中。让他们告诉城中守军,梁山军不杀降卒,不害百姓。凡有献城者,重赏。”

“哥哥仁慈。”林冲赞道。

“非是仁慈,是攻心。”乔浩然淡淡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要让良乡城中,从士卒到百姓,都知我梁山之仁,金虏之暴。”

他顿了顿,又道:“时迁那边,有消息么?”

“尚无。”林冲摇头,“良乡守备森严,时迁兄弟的人,恐难潜入。”

“无妨。”乔浩然望向良乡城头,那里,金军的旗帜在风中飘摇。

“我有的是耐心。完颜宗翰,你能守几日?”

夜色渐深,良乡城外,火把如星,战鼓如雷。

而城内,人心惶惶。

战争的天平,正在悄然倾斜。

而河北的棋局,也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乔浩然执黑,完颜宗翰执白。

这一局,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但乔浩然知道,他不能输。

因为身后,是万千百姓的期望,是梁山弟兄的性命,更是……华夏衣冠的尊严。

他握紧了双锏。

这一战,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