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今天生意怎么样啊?”
等一个顾客买完东西走人,丁骁立即开口套起了近乎。
杜海明直接白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转头又开始招揽起了客人。
看着不时用手指搓揉鼻子的丁骁,一旁的陈玉忍不住开口劝道:“丁....丁律师,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码头这里又脏又乱的,味道还难闻。”
“我们差不多还要一个多小时才会收摊。”
这是在点丁骁,继续等下去的意义不大。
真要谈,不如迟点再过来。
杜海明当然也听到了自己老婆说的这些话,但仅仅只是愣了一下,却没有出声打断。
丁骁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作为一个律师,察言观色,那是基本功。
没眼力见儿的人,在这一行绝对走不远。
特别是经过这几天的不断接触,他发现了杜海明的态度有所变化,就连语气也不如一开始那么决绝了。
这是一个好现象啊!
“实不相瞒,其实我老家就在在鲁省绿岛那边。”
“每次只要一回去,我都会陪着我妈去逛海鲜市场。”
“这股码头特有的海腥味,我可不陌生。”
“倒是最近温度下降太快,老毛病.....鼻炎犯了。”
说完还对着两人笑了笑。
殊不知,丁骁说的这些全是‘假话’。
屁的绿岛人,他老家在鲁省隔壁....中原,有个毛的海。
律师技能之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切以达到目的为主。’
这就跟上庭面对法官一样,明知案子必输,也得硬着头皮扯淡到底。
主打一个面不改色,输人不输阵。
杜海明依旧没有理会,倒是陈玉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
丁骁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做生意。
一个负责招揽顾客,谈论买卖,另一个递袋子,上称,收钱。
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只是几人都没注意到,斜对面一直有个人在偷偷关注这个方向。
随着时间推移,很快就过了11点。
此时的市场上,人也散的差不多了。
杜海明面前的摊位上,绝大部分货物已经卖完,只留下一些别人挑剩,品相最差的。
老规矩,这些都会留给自己吃。
看到夫妻俩人开始收摊,丁骁立马上手帮忙。
杜海明见状,本能的张了张嘴,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事,把话给咽了下去。
十来分钟后,几人把家伙什全都搬上了电动三轮车。
陈玉先朝着杜海明看了一眼,再看向丁骁道:“丁律师,谢谢你帮忙哈.....”
“这马上就到中午了,要不去家里吃个便饭吧!”
丁骁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看来这几天的付出没白费啊!
说不定下午就能回魔都复命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杜海明重重呼出一口气,一言不发的坐上了驾驶位。
陈玉有些不好意思道:“丁律师,你看这......”
丁骁笑着摆手道:“我认识路,你们先行一步,我等会儿就到。”
“........”
等电动三轮车远去,丁骁脸上的笑容陡然间消失不见。
随即慢悠悠的朝着路口走去。
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的摄像头拍了个正着。
..........
半个小时后,丁骁提着一袋子水果、牛奶,走进了一间4层通天式的房子。
这里是杜海明家。
一进门,便看到对方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烦闷的抽着烟。
丁骁心中一动,随手把东西放到一旁。
“杜先生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不如跟我说一说,或许我能帮上忙也不一定。”
杜海明闻言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抽着烟,并没有开口。
丁骁眉头一挑,也没再继续说话,在旁边找了张椅子,静静坐着。
一根烟很快便燃尽了,杜海明长长吐出一口气,神情中.....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丁律师,跟你说个故事吧!”
“我是家里老幺,从小就受照顾着。”
“尤其是大姐和.....他。”
“一旦我被别的孩子欺负,他总是会替我出头。”
“随着大家慢慢长大,先是大姐嫁了人,第二年生了一个儿子。”
“而他....也即将要跟谈了3年的女朋友订婚了。”
“茹姐她人很好,性格直爽,常常会来家里帮忙。”
“对我....甚至比亲弟弟还要好。”
“2014年的10月份,正是红鲟最肥美的时候。”
“我想着多赚点钱,就去了海边放蟹笼。”
“结果.....一不小心踩滑,直接掉进了海里,当场便啥都不知道了。”
“幸好古伯看到,喊人把我给救了起来。”
“命是保住了,但大腿撞到礁石,骨折了、外加脑震荡。”
“额头上这个疤,就是那会儿留下的。”
“打我住院开始,茹姐是忙前忙后,一天都没有落下过。”
“从那时候起,我就在心里坚定了一个想法,她既是我嫂子,也是我亲姐姐。”
“2015年6月份,距离两人订婚还有几个月。”
“他....开始变了。”
“白天起不来,晚上不在家。”
“身上那股子烟味,浓到散不开。”
“好几次茹姐说他,都会很不耐烦,说自己在码头接鲜,为了赚多点钱,风风光光的订婚。”
“就这样过了1个多月吧!”
“突然有一天,我们镇上几个混子上门了。”
“原来.....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赌博,去人家场子里玩十三水。”
“不止把订婚的十多万输光,还欠下20多万的高利贷。”
“现在还不出钱,他人被扣在了场子里,如果家里不帮忙拿钱出来归账,对方扬言要跺他两根手指。”
“茹姐听完后当机立断,回家把自己存的钱拿出来,外加我们家里所有的存款,这才筹够钱。”
“他回来后,跪在爸妈面前,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再碰。”
“茹姐也说.....这次当是教训,以后安稳生活,努力赚回来就行了。”
“接下来一个多星期,他倒是本本分分的去了码头。”
“可到了7月20几号,混混又上门了。”
“这次更多,欠了30多万。”
“我妈听完当场就晕了过去。”
“医院查出来,是过于激动造成的轻微脑溢血。”
“万幸的是,出血部位在非功能区,如果抓紧时间手术,之后有很大机会恢复到正常人水平。”
“手术费要15万,加上后期吃药、恢复,加起来差不多25万。”
“我姐夫二话不说,就开始四处求人借钱。”
“甚至......还把自己刚买的车给抵押了。”
“这才缴费完成了手术。”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怎么可能瞒得住。”
“很快,茹姐家里人就知道了。”
“直接来说......两人之前谈好的订婚取消。”
“而茹姐也对他失望透顶,离开了镇里。”
“一年后,我得知了一个消息。”
“茹姐出了意外,人没了......”
说到这里,杜海明双眼通红,语气有点颤抖。
“多么好的一个人啊!说没就没了。”
“老天爷真不开眼。”
“所以我恨、我恨杜勇军。”
“如果不是他,茹姐又怎么会伤心离开,不离开,又怎么会出意外。”
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神情悲伤的杜海明,丁骁心里‘叹’了口气,伸手从一旁抽出两张纸递了过去。
(之所以写这些,是因为接下来会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