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的纸艺虽然发达,可依靠的都是手工艺人的匠心与熟稔。
没有严格的理论工具,更无法精确控制纸张的分配。
为了克服单张纸变化过少的弊端,皇朝流行的纸艺多数是会使用到复数张纸的纸扎。
想要使用单张纸实现复杂结构,就需要引入理论工具将问题抽象化,使得折纸可算法化与可规划。
徐林施展的技术正是后世经典的树状结构(tree method)。
王柏松起初让徐林露一手,也只是出于好奇与解法。
可看徐林折出密密麻麻、有规律的折痕,他不由得更加好奇。
纵使他见过很多花样,也看不透徐林想做什么。
于是他就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越看眼睛睁得越亮。
一、二、三、四、五、六……
王柏松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之景。
这家伙竟用一张纸折出了十几翼!
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所谓翼,就是从纸张中拉出的一条连接部分,通常用作动物的腿、尾巴、头、角等。
翼的数量决定了折纸作品变化上限。
纸鸟、纸马、纸龟,最少所需不过四到六翼。可若是有二十翼用以调度,那就可以折出纸鸟的羽、爪、喙,纸马的脖颈、鬃毛,纸龟的甲壳纹理。
这意味着更多的细节。
而在天龙皇朝,10翼就是难以突破的上限。
以王柏松过去所见,能折出8到10翼就可称得上是绝顶大师。
徐林折的东西竟是30翼都不止,好大的手笔!
王柏松聚精会神,体内魂力亦是本能地涌动。他准备用灵魂记住接下来的每个步骤。
他一边看得是心潮澎湃,一边又懊恼不已。
该死,一开始的纹路怎么折的?完全无法回忆起全部的细节来!
徐林三十多翼的设计本就复杂,王柏川最初也没上心,方才错漏了许多细节。
“怎么做到的?”
王柏松苦思冥想,竟是一下脱口而出。
可他说完又立马后悔,赶忙道:“邢兄弟继续,莫要理睬我。”
“我超,这怎么做到的。”
车上无所事事的同僚们都已经将目光投向徐林,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就算他们不懂翼不翼的理论,也能看得出来徐林折出的东西有多离谱。
那是活灵活现的大半条蜈蚣,有十几对腹足和关节。
“居然能用纸折蜈蚣?百川,你会吗?”
有人凑近乐百川,小声向他询问。
乐百川一脸凝重地摇摇头。
莫说是会折蜈蚣,这天下怕是没人想过蜈蚣能折。
纸傀术最为人诟病的缺点,就是上限不高,变化太少,不如精雕细琢的金铁傀儡,更不可能比得过天生地养的“血肉傀儡”。
可若是能有邢南秋这样的技艺……
“诶,蜈蚣有什么好看的。怎么不叠个少女出来呢?”
麻薯深知徐林只是在炫技,专挑了个复杂却没艺术性的作品。
大小姐很不满意。
徐林反正是打发时间,也好堵住王柏松的嘴,让他别再打探自己的过往。
他叠的颇为认真,并未在意旁人的议论,竟是不禁回想起前世大学时的悠闲时光。
何时能在天元大陆偷得浮生半日闲?
“邢兄好手艺。”
徐林刚把最后一点细节做好,王柏松就迫不及待地将赞美送上。
车上的同僚们极有眼色地鼓起掌来。
“献丑,献丑……”
徐林谦辞才说到一半,王柏松一掐剑指,低念法诀。
咒音拂过纸面,如微风拂过林叶。
纸蜈蚣的纹理随之发生变化,折痕化作灵纹,纸面隐约浮现青金色的细丝。
影雁纸魂光大盛,长虫咔吱咔吱扭动起肢节。
“噗”一声轻响,纸足齐齐张开,蜈蚣顺着徐林的手臂攀爬而上。
徐林一点也不惊讶,他总觉得就是该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蜈蚣越过徐林的头顶,从上方垂下,用触角与它对视。
长虫在谁都不曾注意的时候不断膨胀,此刻已经是比徐林人还粗半截,似是一口便能吞下孩童。
“邢兄,这太美丽了!”
王柏松动容地仰视着徐林头顶的骇人长虫,差点是感激涕零。
“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要是能把口器做得再精细些就好了。”
徐林无语起身,一把推开抓在自己身上的灵纹蜈蚣,越过被吓得说不出话的诸位同僚。
“马车已到江州。某还要接受监灵司问询,先告辞了。”
徐林作揖施礼,快步下车,走进监灵司衙门。
妖马拉的车其实早就进城了,只是车上众人见徐林与王柏松两人玩得兴起,方才没有打扰。
乐百川小心翼翼走至玩蜈蚣的王柏松身边,弯腰施礼。
“师傅,这邢南秋……”
“他现在还没去处是吧?”
“是。”
“我想给你找个师兄。”
“啊?”
乐百川不理解地抬头看向王柏松,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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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灵司的问询室,徐林又遇见老熟人。
“我还以为你早就死外面了呢。”
一袭男装的千知丰神如玉,坐在上手位置讥诮地取笑徐林。
“我可不能让鱼酱伤心,所以我决不能死。”
徐林一介脸盲,才不记得千知长什么样。全靠麻薯敏锐的灵魂感知,徐林这才能在监灵司中认出男装千知。
“你若真不想让小白伤心,那就别找那么多不三不四的女人。”
平心而论,徐林也知道chi酱是对的。他的确不是什么良人。
如果不是好闺蜜鱼鱼非得吊死在自己这棵老歪脖子树上,chi酱未必会天天来给他找不痛快。
“难说啊,绒布球。”麻薯提出反对意见,“你这种恋童癖明显就在小千的雷区上。”
“你别凭空污人清白,放在天龙皇朝这都是适婚年龄。”
“可小千又不是天龙皇朝人,你要怪就怪你爹定下的成年标准。”
【叶千知不是瀛洲人】
魔尊程式猛地诈尸,把徐林和麻薯都吓了一跳。
“原来小千是皇朝人,那凭什么不许三妻四妾……”
徐林话没说完,程式带着怒气的下半句话就跳了出来。
【这家伙是北境来的细作】
“啥?”
徐林吃惊地看向千知,正对上她那双质问的冷眸。
“你在听我说话吗?”
“额,小千,我能认为……你是在挖鱼酱的墙角吗?”
“你这家伙又欠打了。”
千知冷笑。
问询室被她做了手脚,内外不通,在这里揍徐林一顿也不无不可。
说干就干,少女纵身跃来,揪住徐林衣领就想对他使用腹击。
徐林与千知以前经常像这样用拳头亲切交流。
所以千知过去才说:“比起多鱼,徐林对她更加亲密。”
可这一次,徐林是有备而来。
少女拳头未至,她就忽觉浑身发热,身子一软,手头也使不上劲,小拳拳软绵绵地敲在了徐林胸口。
“你个逼怎么能这么阴?给我下春药!”
千知借着惯性摔在徐林身上,对着他的肩膀就是狠狠咬下一口,随即一个膝击顶向徐林下身。
“看吧,我就说炼包子皮是有意义的。”麻薯得意洋洋。
徐林与千知拉开距离,捂着自己生疼的肩膀。
beyond千知是动真格咬的。
“你反正有本事解毒,我就给你下药怎么了?”
徐林如果认真地用淫魅天香,恐怕不是那么好收场。
千知被徐林气得萘疼,讨不到便宜也懒得再与他打闹。
“我们先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