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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轩抬起了手。

不是之前那轻描淡写的一划,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对着那砸落的巨拳和狂暴的音刃飓风,轻轻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碰撞,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狂暴的音刃飓风瞬间凝固在半空。

亿万道扭曲的音刃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悬停在陈轩的身前。

闪烁的寒芒渐渐黯淡。

沙暴巨人那裹挟着万钧之力的暗金巨拳,也停在了距离陈轩头顶不足三尺的地方,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构成巨拳的暗金沙粒疯狂旋转、震颤,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禁锢,无法再向前挪动一丝一毫。

索拉图斯脸上的疯狂笑容瞬间僵住。

如同被冰封。

但他的眼中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只见他猛地的嘶吼起来。

“这不可能!镇魂巨灵是风沙意志的化身!”

“你怎么可能挡住?!”

“给我压下去!碾碎他们!”

他疯狂地催动体内的本源之力,权杖顶端的深黄晶体光芒暴涨,试图让巨灵继续攻击。

但无论他如何催动,沙暴巨人依旧纹丝不动。

构成它身躯的沙粒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波动,原本凝聚的形态渐渐变得松散。

那些凝固的音刃,在无形力量的压制下,开始寸寸崩裂、消散,化作漫天飞舞的金沙。

“风沙之音,源于天地自然,本是和谐韵律。”

陈轩的声音平淡无波,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传遍整个广场。

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包括那些惊恐的沙民和垂死的祭司。

“你等强行扭曲其性,以杀戮为乐,以献祭为名行邪恶之事,才是对圣音真正的亵渎。”

陈轩指尖微动,对着那凝固的沙暴巨灵轻轻一弹。

嗡——!

一声低沉而悠远的共鸣声响起,并非刺耳的尖啸,而是如同古老乐器被奏响的本源之音。

那尊顶天立地的沙暴巨灵,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量的傀儡,从头部的沙暴旋涡开始,迅速崩解、溃散!

构成它身躯的暗金沙粒失去了凝聚的力量,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那些蕴含着音波能量的沙粒在落地的瞬间,便恢复了普通沙尘的本质,不再具备任何破坏力。

亿万道音刃在共鸣声中彻底消散,化作无形的音波,融入了广场的风鸣之中,反而让原本紊乱的城市韵律变得柔和了几分。

沙暴巨人崩解的金沙还未落地,那些倒卷而回的音波能量便已化作无数道细小的金色丝线,精准地射向高台之上的索拉图斯和那些残存的祭司!

“不——!”

索拉图斯发出绝望的嘶吼,试图用权杖抵挡,但他的权杖在触及那些音波丝线的瞬间。

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杖身布满裂纹,顶端的深黄晶体轰然炸裂!

他本人如同被无数根无形的音刃刺穿,身体剧烈震颤,口中喷出大量金色的血液,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圣咏尖塔的基座上。

高冠脱落,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和血污的狰狞面孔,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再也爬不起来。

那些残存的祭司,无论是之前受伤的还是侥幸未倒的,都被音波丝线精准命中。

体内的本源音力被瞬间抽空,经脉寸断,惨叫着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广场上的沙尘渐渐平息,阳光重新洒落下来,照在布满裂痕却不再震颤的琥珀晶石地面上。

圣咏尖塔的能量弦依旧在微微颤动,发出的嗡鸣却比之前柔和了许多,不再带着之前的压迫感,反而多了一丝和谐的韵律。

周围的沙民们早已惊呆了,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高台上奄奄一息的索拉图斯和满地伤残的祭司。

旋即又看看站在广场中央、身形挺拔的陈轩,脸上充满了震撼、敬畏与茫然。

之前的恐慌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敬畏,不少沙民下意识地匍匐在地,对着他们的方向叩拜起来。

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诉说着什么。

莉莉薇、白芷、伊莎贝拉三人脸上的凝重也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释然与敬佩。莉莉薇撇了撇嘴,眼中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赞叹。

“真是…没天理,这么变态的攻击,居然被你这么轻易就化解。”

白芷银眸中闪烁着异彩,轻轻颔首。

“主人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伊莎贝拉抹去嘴角的血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看来,他们根本不需要担心。”

陈轩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只是抬头望向圣咏尖塔顶端那颗不断脉动的青金石球体。

此刻,那颗球体的光芒变得柔和而纯净,不再像之前那般带着强烈的排他性。

而就在这时,大地突然微微震颤起来,并非之前那种毁灭般的震动,而是一种温和而厚重的共鸣。

远处的沙海尽头,传来一阵悠远而古老的歌声,那歌声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生灵。

而是仿佛源于大地本身,带着无尽的沧桑与哀伤,却又蕴含着勃勃的生机。

千万沙民同时抬起头,望向沙海尽头,脸上露出狂热而虔诚的神色,纷纷跪地高呼。

“先祖之城苏醒!是先祖的圣歌!”

陈轩望着那片撕裂地平线的巨大阴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坎塔瑞斯的风波,显然还未结束。而这所谓的“先祖之城”,才是千弦沙漠真正的秘密。

陈轩的靴底碾过最后一道沙梁,滚烫的沙粒簌簌滑落。

视野尽头,那片撕裂地平线的巨大阴影终于显露出全貌,不再是朦胧的轮廓,而是以无可辩驳的伟岸姿态矗立在沸腾的沙海之上。

先祖之城。

它并非悬浮于岩柱之上,而是粗暴地自无尽黄沙中崛起,如同大地被撕裂后裸露的炽热心脏。

构成城基的并非岩石,而是某种流淌着暗红光泽、不断缓慢蠕动的巨大活体矿脉。

其表面覆盖着冷却凝固的黑曜石外壳,龟裂的缝隙间不时喷涌出金红色的岩浆流。

它们蜿蜒如血管,将灼热的地脉能量泵向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灼人的热浪扭曲着空气,带着浓烈的硫磺与金属熔炼的气息扑面而来。

要比千弦沙漠的干燥酷烈更甚百倍。

连接大地的不是悬空阶梯,而是数十条粗壮无比的青铜锁链。

几乎每一环都大如磨盘,表面篆刻着繁复的古老符文。

这些锁链并非静态,它们深深扎入下方沸腾的矿脉之中,随着地心熔岩的搏动而缓缓起伏绷紧松弛。

并发出低沉如巨兽酣眠般的“嘎吱”轰鸣。

锁链尽头,是镶嵌在巨大矿脉基座上的城门。

那是两扇由整块淬火黑钢锻造的巨闸。

边缘流淌着永不凝固的熔金,散发出令人不敢逼视的威压与高温。

莉莉薇的金红发丝被热风卷起,发梢几乎要迸出火星,她眯起眼,瞳孔深处有火焰跃动。

“好烫!这鬼地方比赫菲斯托斯的熔炉还凶!”

白芷怀中的青铜坩埚嗡嗡震颤,锅壁上凝结的寒霜瞬间汽化,她指尖萦绕起一层薄薄的冰蓝光晕抵御热力,语气凝重。

“地火为骨,熔金为血…这座城是活的,它在呼吸。”

伊莎贝拉则深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体内古老的冰裔血脉与这极端环境产生微妙对抗,让她脸色微白。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腰间的符文石,试图捕捉那庞杂能量场中的规律。

众人踏上其中一条起伏的青铜巨链。

锁链表面滚烫,每一次起伏都带着沛然巨力,寻常人根本无法立足。

陈轩步履平稳,如履平地。

行至半程,巨大的黑钢闸门在震耳欲聋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门缝中泄出的不是光,而是更为粘稠、几乎凝成实质的暗红色热浪与翻滚的黑烟。

城门之后,景象超乎想象。

没有街道,只有纵横交错、深不见底的熔岩沟壑,金红色的岩浆如血液般在其中缓慢流淌、翻涌、炸裂。

城市的主体建筑群,是直接开凿在巨大黑曜石峭壁上的无数洞窟与悬空平台,由粗犷的青铜桥梁和灼热的石梁连接。

无数巨大的黑铁风箱如同城市的肺叶,镶嵌在峭壁之中,随着节奏轰鸣。

每一次鼓动都喷吐出裹挟着火星的硫磺气柱,将整座城市笼罩在永不消散的烟云与震耳欲聋的金属喘息声中。

空气扭曲,弥漫着金属烧红的腥甜、硫磺的刺鼻以及一种源自地核深处、厚重到令人窒息的原始力量气息。

“亵渎者!竟敢踏足先祖熔炉的圣域!”

一声尖利如金属刮擦的咆哮自高处炸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最高处的黑曜石平台上,矗立着十几名身影。

他们身披镶嵌着暗红晶石的骨甲,脸上涂抹着用矿物粉末和凝固血膏绘制的狰狞图腾。

为首者手持一柄顶端镶嵌着巨大熔火核心的扭曲权杖。

正是之前在千弦之城有过冲突、溃败逃窜的黄金祭司残党!

喀斯特赫然在列,他眼中燃烧着比岩浆更炽烈的仇恨与一种扭曲的狂热。

“圣城不容玷污!以熔炉之心与先祖之血的名义,净化这些异端!”

为首的老祭司巴图姆将权杖狠狠顿地。

平台下方,一条宽阔的熔岩河骤然沸腾,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

一头纯粹由半凝固熔岩构成的庞然巨兽从中拔地而起!

它形如巨蜥,身长数十米,流淌的岩浆构成它的肌肉与血液,黑曜石碎片形成嶙峋的骨刺与鳞甲。

空洞的眼窝里跳跃着两团不祥的幽绿邪火。

巨兽张开流淌着熔岩的巨口,一道直径数米、蕴含毁灭气息的熔岩火柱如同决堤的岩浆瀑布冲出。

带着焚灭一切的高温与冲击,朝着锁链上的陈轩一行人狂暴轰击!

所过之处,空气被彻底点燃,发出刺耳的爆鸣。

莉莉薇眼中金焰暴涨,红发无风自动,体表符文瞬间亮如烙铁,双拳紧握就要迎上。

白芷法杖尖端冰蓝光芒急速凝聚,准备构筑最强冰盾。

伊莎贝拉则迅速展开一张闪烁着星辉的冰晶卷轴。

陈轩只是抬了抬眼皮。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毁天灭地的熔岩洪流,目光穿透灼热气浪与翻腾黑烟。

最终落在了高台上喀斯特身边一个不起眼的阴影处——那里。

一丝极其隐晦、与熔炉巨人同源却更加精纯深邃的熔火邪气正悄然波动。

熔岩火柱已至头顶,恐怖的热力几乎要引燃众人的发梢。

陈轩屈指,对着那咆哮而来的熔岩洪流,轻轻一弹。

一枚边缘铭刻着千塔巨城浮雕的黯金币旋转着飞出,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凝固时空的奇异韵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旋转的黯金币无声无息地没入狂暴的熔岩火柱最核心。

时间仿佛在接触点瞬间停滞了一下。

紧接着,那足以熔金化铁的毁灭洪流,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核心。

从金币没入的点开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褪色、凝固、崩解!

奔腾的岩浆瞬间冷却成灰黑的、布满龟裂的岩石,并且这凝固的态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上游蔓延!

仅仅一个呼吸,那道毁天灭地的熔岩火柱,连同那头刚刚凝聚、还在咆哮的熔岩巨兽。

彻底化为了一尊保持着喷射姿态、却再无声息的巨大黑曜石雕像!

高温与咆哮戛然而止,只剩下一尊死寂冰冷的巨物矗立在熔岩河中,冒着丝丝残余的白气。

死寂。

整座轰鸣喧嚣的熔炉之城,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只有巨大风箱徒劳的抽气声和岩浆沟壑的翻滚声,衬得这片区域愈发死寂。

高台上,巴图姆老祭司脸上的狂热与狰狞瞬间冻结,扭曲成极致的惊骇与茫然,握着权杖的手剧烈颤抖。

喀斯特脸上的仇恨也化为了呆滞,瞳孔缩成了针尖。

“这…这不可能!”

巴图姆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破音。

“先祖熔炉的力量…怎么会…”

“熔炉之心?”

陈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城市的轰鸣,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漠然嘲讽,目光锁定喀斯特身边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