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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雪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听下弦说得凶险,问道:“你如何逃脱过来?”

下弦面色羞愧:“我是逃命时滚落了山坡,这才勉强捡来一条命。”

说话间杨易易跟着过来了,一边骂着:“才这么一小段路就丢了五辆马车,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身边的官兵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见到苍雪,杨易易的语气变得恭恭敬敬:“院长大人,后面的马不知为何受了惊,拉着车子滚下山去了。跟着接二连三几匹马都这样,摔坏了几辆马车,东西滚洒得到处都是,上面还有血迹。像是有人故意用刀剑刺了它们,不会是有人调虎离山吧?”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下弦一眼。

下弦听出话语间有怀疑自己的意思,一只手扯开自己胸前的衣物,露出斑斑伤痕,他颤抖的手指指向雾霭深处,“那边的树、石头,连飞鸟都冻成了冰疙瘩!不信就派人跟我去看!”

杨易易冷眼扫过,几名鹰卫立即出列:“我们随你去,你别耍什么花样。”

几人身影刚没入浓雾,忽听得山巅传来鬼哭般的风声。参天古木剧烈摇晃,枝头冰凌如利箭般激射而下。碎雪转眼凝成冰雹,砸得人马睁不开眼。

连杨易易都用手遮面,呼吸吐露不出来。

他只觉得这风好生寒冷,刮在身上让所有地方都生疼。他转过身去,背着风,可是浓雾太大,却不知道苍雪在哪里。

“咳咳……”杨易易以臂遮面,冰冷的空气刺痛肺腑。他逆着风转身大喊:“院长大人!快随我上车!”声音瞬间被狂风撕碎。

“我在这里!”雾中传来苍雪模糊的回应,却被骤然加剧的风雪淹没。

可是风雪正紧,所有人几乎都人仰马翻,一时间又哪里能找到方向?

就在此时,忽然听见树丛中传来温夜的声音:“山上北面起了朔风,就要刮过来了!你们快跟我来!”

狂风卷着冰碴呼啸而过,杨易易眯起被雪粒刮得生疼的眼睛,在混沌的雾霭中艰难搜寻。突然,一抹素白的身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苍雪正用衣袖遮挡着脸,外袍被吹得猎猎作响,整个人像是随时会被狂风卷走的纸鸢。

“院长大人!”

杨易易逆着风踉跄向前:“得罪了!”他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声音瞬间被风声撕碎。他侧过身子,像一堵移动的墙般为她挡住最猛烈的风势。

“院长大人!杨将军!跟我走这边!”温夜又喊。

就这样,这一队人马排成一字型,在能见度不足三步的暴风雪中,向着前方艰难前行。

狂风在峡谷间撕扯出凄厉的呜咽声,如同万千怨魂在耳畔恸哭。

苍雪跟着杨易易来到密道入口时,扑面而来的雾气让她不得不抬起衣袖遮挡。透过翻卷的雪幕,隐约可见几名鹰卫正佝偻着身子,将物资一件件传递进幽深的洞口。

杨易易的脸上挂着冰珠子,头脸都是白色的,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雪人。

“院长大人!”他的声音在风中断续传来,“你先进密道……避避寒!”

风声渐渐小下去的时候,一支支火把突然在雾中亮起,昏黄的光晕在雪雾中晕染开来,却照不出三步之外的景象。

苍雪的脸颊被冻得生疼,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冰晶。她望向物资搬运的队伍,问道:“小杨将军,我们带的物资还有多久才能全部搬下来?”

杨易易侧身挡住最猛烈的风势:“不好说,这路上又湿又滑,风又大,还有迷雾,可不大好走。院长大人,你先下密道,这里交给我。”

苍雪下了密道,里面的暖意渐渐驱散苍雪周身的寒气,融化的雪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诗魄和一些寒山护卫去前面探路了,密道里只剩下几个冻伤的士兵围着火堆烘烤衣物,见苍雪走近,连忙让出位置。跳动的火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这门怎会一直开着?”苍雪凝视着幽深的通道,眉头微蹙。前面探路的鹰卫尚未归来,连温夜也折返去接应后续队伍了。

后面的物资不断地运送下来,此时却听到外面忽然有人大声喊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山上朔风刮下来了!”

果然,外面风声大作,从外面排山倒海地呼啸而来。刺骨的寒风从入口灌入,火堆的火焰被压得几乎贴地。

接着又有人大声喊:“快下来!全都进密道!快!!”那是杨易易的声音。

密道外面开始有士兵拉着马上往里面跑,那马匹和马车上全都是白色的冰,连马的眼睑上都是冰霜。后面的马匹受了惊吓嘶鸣起来,密道中的马匹也跟着扬起的马蹄,立刻有士兵大声呵斥着。

外面的声音更加嘈杂起来,有人大声喊:“快!快!”

“都进来!不要被冻住了!”

“进来再说!”

“那边的粮草不要了!先都不要了!”

“马车别管了!人先进来!人先进来!”

苍雪“霍”地一声站起来:“外面怎么回事?”

有人跑进来,他的盔甲上已经明显结了一层薄冰。他气喘吁吁地道:“外面……外面不知怎地,温度忽然骤降……我……”他摊开自己的双手,发现自己的手掌竟然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他带着哭腔:“这是怎么回事?!”

后面有越来越多的人跑了进来,马车已经不要了,只留下马匹在外面哀哀低鸣。

“砰!”

一匹马撞开人群冲入密道,它的鬃毛上挂满冰凌,眼睑被霜雪黏住,盲目地撞在石壁上。几个鹰卫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拉住它。

“弃车!保人!”杨易易的声音在风中断续传来。

最后几名士兵几乎是滚进来的,他们身后的通道瞬间被白雾填满。最末尾的倒霉鬼半截身子已经结冰,被同伴硬生生拖了进来。

众人簇拥着杨易易进了密道,只见他的脸上也已经裹上了一层薄冰。杨易易一边跑进来,一边大喊:“都进来!后面第二小队的人回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