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话音未落,他刻意放缓了后半句的语速,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狠狠砸在凝固的空气中,
砸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心头:
“至于赤晶寺厉火小友,以及你口中那累累血案背后真正的元凶……”
他目光如寒潭冷电,直刺无欲双眼,一字一顿:“虽非我二人所为,但也绝非方才那位,被你们构陷,
擒拿的通天教女子!至于真凶究竟是谁?”
他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响彻全场:“我想,你大佛寺,你无欲方丈……心中应该比在场的任何人,
都更要清楚明白吧?!”
“轰!!!!”
赵天一这番话所带来的冲击,远比乔义的大笑、天绝的现身、乃至那场沙海对决的余波,猛烈不下,
十倍甚至百倍,瞬间便席卷了整个广场,席卷了数万僧众的认知。
主动承认是杀害空缘的真凶?
否认其他那些案件是殷月娇所为?
并且话中的意思,似是直指大佛寺、直指无欲才是知晓一切、甚至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
这不仅仅是简单的“顶罪”或“反驳”,这是对整个事件根基的彻底掀翻!是对大佛寺权威与公正的挑战!
是将一场看似悲壮的“讨伐邪教”戏码,瞬间扭转成可能充满阴谋与算计的“权力游戏”!
巨大的信息量与颠覆性的指控,让绝大多数人的大脑瞬间陷入了空白。
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近乎时间凝固般的绝对死寂。仿佛连风声、呼吸声都被那巨大的震惊,
所吞噬。
无数道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难以置信地聚焦在赵天一和吕得水身上。
那些目光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茫然的困惑、被愚弄的愤怒、对未知的恐惧,以及一种山雨欲来,
风满楼、即将被卷入滔天巨浪的深深寒意。
这死寂,沉重得让人窒息,足足持续了三息之久。
“哗——!!”
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爆发,又像是被飓风掀起的海啸,震耳欲聋的喧嚣声轰然炸开,瞬间便以那,
排山倒海之势淹没了整个圣山脚下!
“他……他刚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空缘师兄……是他们杀的?不是通天教的那个妖女!”
“东域共和宗?他们跑我们西域来杀人?!”
“他刚才说,其他案件的真凶是谁,大佛寺……无欲方丈的心里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净水寺到底在干什么?!他们怎么会和东域的人搅在一起?还帮他们掩饰身份?!”
“乱了!全乱了!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
此刻,惊疑、震撼、愤怒、茫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而种种情绪在人群中炸开,声浪几乎要掀翻圣山上空的云层,也是让这原本庄严,肃穆的万佛大会,
彻底变成了一锅煮沸的粥。
“肃——静——!!!”
这时,只听一声如同狮吼般的怒喝,伴随着大帝级别的恐怖威压,猛地炸开,强行压下了部分喧嚣。
而出声者,正是引渡寺方丈——远山!
此刻的远山,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悲戚与淡然,取而代之的是铁青的怒色与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意。
他浑浊的眼眸死死盯着赵天一,如同两道淬毒的冰锥。
他缓缓起身,踏在蒲团前的空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头。
“赵——天——一。”远山的声音嘶哑而缓慢,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东域共和宗……老衲,
记下了。而你方才所言,可是当真? 真是你二人,杀害了我徒空缘,以及我引渡寺众多弟子
并非那王琳儿?”
就在远山厉声质问的同时,他身旁的空寂法师脸色剧变,以极其隐秘的传音之术,急速对远山说道:
“方丈!此二人……师弟见过!
正是月前弟子曾向您禀报过的那两个根骨、天资皆属上乘的东域散修!不料居然伪装了身份和修为!”
而似是想到了什么,空寂再次传音,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对了师兄,我想起来了?
他们离开我引渡绿洲不久,空缘师侄他们几人便遭了毒手!时间上完全吻合!再看赵天一身旁之人,
其隐隐流露的气息,分明是半帝之境!空缘师侄他们只是羽化修为,若真是半帝出手,
又是偷袭暗算……恐怕……”
空寂的传音,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远山心中,让他也不得不怀疑,对方才是杀害自己徒儿的真凶。
与此同时,赤晶寺的筑龙方丈也站了起来,虽然他的仇恨主要指向“杀害厉火”的殷月娇或者说王琳儿,
但此刻的局面突变,让他也是惊疑不定地看着赵天一二人,以及无欲。
显然内心十分混乱。
而此刻,面对远山的质问,赵天一的神色却依旧平静得可怕。
他甚至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坦然:“千真万确。空缘以及其他弟子,
皆是我二人亲手所诛。此事实,无可抵赖。”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远山那因愤怒和某种复杂情绪而微微颤抖的手,继续道:
“若远山方丈仍有疑虑,认为我空口无凭……”
他手腕一翻,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却隐隐残留着引渡寺独门佛力波动的储物袋出现在掌心,同时,
另有几件式样各异、但灵气盎然且明显带有个人使用痕迹的法宝、饰品悬浮一旁。
“这些东西,想必方丈不会陌生。”
赵天一的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储物袋,乃空缘贴身之物,内里不但藏有你引渡寺秘传功法、
还有他的私人印信。至于这几件宝物,则是当日从他那隐秘巢穴中搜出,
或许,其中也有方丈赐予爱徒的‘宝物’?”
赵天一如此干脆利落地承认,甚至主动拿出了“证物”,这番举动,反而让远山,和全场众人再次一愣。
凶手不都是极力狡辩、毁灭证据的吗?
哪有这样主动提供证物的?这要么是狂妄到极致,要么…就是有绝对的实力。
远山的目光落在那个储物袋和几件熟悉的物品上,瞳孔骤然收缩!
因为其中几件东西他认得,而且,其中一枚温养神魂的玉佩,正是他早年赐给空缘的!赵天一所言,
至少在这储物袋的来源上,恐怕非虚!
“为何——?!”
远山从牙缝里迸出这两个字,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眼中杀意几乎化为实质的血光:
“我引渡寺与你东域共和宗,远隔千山万水,素无仇怨!而他与你赵天一,更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你为何要对他下此毒手?!说!!!”
这声咆哮,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巨大疑窦。
是啊,动机呢?
东域的共和宗宗主,跑到西域来杀一个佛寺的弟子,他图什么?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在赵天一身上,
等待他的解释。
见状,赵天一嘴角那抹意味深长、带着冰冷讥诮的弧度再次扬起,目光则是如寒潭深水,直射远山:
“为何?远山方丈,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你那宝贝徒儿的平日‘为人’与‘雅好’吗?”
他将“为人”和“雅好”二字咬得极重。
“休要顾左右而言他!”远山须发微张,周身那股阴冷威压更盛,空间都微微扭曲,“老衲只是在问你,
为何杀他?!”
话罢,远山向前一步,释放帝境威压,大有赵天一再不回答他的问题,他就要对赵天一动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