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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棠、虞清城与宋黎三人步履匆匆,径直赶到了诊疗室。

推开门,老齐头半靠在病床上,与昨日那疯癫混沌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虽然依旧瘦削憔悴,但那双原本空洞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却有了焦距,但却带着几分惊疑与茫然。

当他的目光触及苏月棠的面容时,身体猛地一颤,干瘦的手指直指着她,声音嘶哑:

“你……你又来了!你,你到底是谁?你和当年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会长得这么像她?”

他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双手无意识地揪着床单,指节紧绷。

苏月棠脚步未停,径直走到病床前约一米左右站定。

她没有回答老齐头那连珠炮似的疑问,声音清冷地反问道:

“你在哪里见过虞清筠?什么时候?把你知道的,关于她的一切,都说出来。”

老齐头被她这冷静的态度和直接的问题噎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眼神下意识地开始闪烁,避开了苏月棠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视线,嘴唇嗫嚅着,支支吾吾:

“我,我……哪个虞清筠?我不认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齐头!”

虞清城厉喝一声,目光威严中带着怒火,声音更是冰冷如铁:

“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装疯卖傻蒙混过去吗?你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很快就会被清算!现在给你机会说,是给你一条戴罪立功的路,要是再敢有半句隐瞒、半句假话……”

虞清城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蕴含的凛冽寒意,让老齐头猛地打了个寒战,残存的那点侥幸心理瞬间冰消瓦解。

他颓然地垮下肩膀,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灰败与恐惧,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我,我说……我,我是从京城来的人手里,接手那个叫虞清筠的女人的……”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继续:

“具体是哪位爷,我这种小角色根本没资格见。只知道这虞清筠来头不小,上面特意交代了,要看好,不能出岔子,暂时别动,等消息……”

他回忆着,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可是,这一等,就是好长时间。上面一直没传来下一步的指示,就像……就像把她给忘了。人养着,每天都是开销,还担着风险。后来,后来我们头儿就有点着急了,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想着干脆找个偏远地方,把她出手卖了,换点实在的……”

说到这里,老齐头的目光开始不断地闪躲:

“可,可谁知道,就在我们找好下家,准备把她卖走的时候,她竟然宁死不从,甚至跳了河。那河水又急又冷,眨眼人就没了踪影,我们沿着河找了两天,连片衣角都没找到……”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声音也变得颤抖:

“因为弄丢了她,我们整个小组都受到了上面极其严厉的惩罚!头儿被打断了一条腿,我……我也差点没了半条命!从那以后,我……我这脑子就时常不清醒了,时好时坏的……”

虞清城虽然已经知道了妹妹的经历,但从老齐头口中再次听到,还是忍不住双目泛红,拳头也攥得咯咯作响。

他强忍着滔天的悲愤,厉声追问:“京城来的人?具体是谁?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

老齐头吓得缩了缩脖子,连连摇头:“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最下面跑腿的,从来没见过正主!只是隐约听头儿提起过,好像……好像是什么赵家来的,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赵家……”

虞清城和苏月棠对视一眼,眼中寒光凛冽。

京城赵家,果然和赵元伟脱不了干系!

苏月棠压下心中的波澜,再次开口:

“除了这些,关于虞清筠,你还知道什么?任何细节,哪怕再小,都可能很重要。”

老齐头皱着眉头,努力在混乱而恐惧的记忆中搜寻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虞清城快要失去耐心时,老齐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确定地说道:

“虞清筠她,性子很冷,不怎么说话,但她对一个小男孩挺好的,很照顾他。那小男孩也是从京城来的,跟她好像不是一路,但不知怎么的,就被关在一起了一段时间。”

“小男孩?”

苏月棠挑了挑眉,这倒是和自己之前掌握的消息对得上。

“对,一个小男孩,大概……四五岁的模样吧。”

老齐头努力回忆着,“后来那个女人跳河后没多久,那个小男孩就被单独带走了。听说,被卖到香港那边去了,那边价钱给得高……”

原本跟在两人后面的宋黎,在听到“小男孩”、“四五岁”、“从京城来”这几个关键词时,脸色骤然剧变。

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挤到床边,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期盼而变得异常急促,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小男孩?你说清楚!那个小男孩具体多大?有什么特征?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东西?”

老齐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看着他急切的面孔,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

“年……年纪真的记不太清了,就,就是四五岁小孩的样子……特征,特征……”

他用力揉着太阳穴,苦苦思索,忽然,他眼睛微微睁大:

“好像,他身上,是挂着个什么东西……对!是个小牌子,银的!但是,后来被我们领头的人看到,就给收走了,说是挺值钱的……”

“银牌?”

宋黎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猛地抓住老齐头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声音嘶哑地低吼:

“什么样的银牌?具体是什么样子?上面有什么图案?快说!”

老齐头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挣脱,只能咬着牙道:

“我,我当时就远远看了一眼,记不清了啊……好像,好像有点方,又有点圆……上面好像刻了只……带角的兽?我真的记不清了!”

“纸!笔!有没有纸笔?”

宋黎猛地回头,对外面吼道,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

守在外面的张建民不敢怠慢,迅速找来纸笔。

宋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飞快地画下了一个麒麟纹的长命锁牌。

他举起那张纸,几乎要贴到老齐头的眼前,声音微颤:“是不是长这个样子?你仔细看,看清楚!”

老齐头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着纸上的图案,看了足足有十几秒,他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好像……好像是有点像,是长这个模样的……”

宋黎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抓住老齐头的衣领,厉声问道:

“香港!你们把他卖到香港哪里去了?卖给谁了?”

老齐头被他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

“不……不知道啊军爷!我真的不知道!我只听头儿提过一嘴,说卖到香港了,具体是哪个堂口,卖给谁了,我这种小喽啰根本没资格知道啊!饶了我吧!”

宋黎还要再逼问,一只纤细却沉稳的手轻轻按在了他青筋暴起的手臂上。

苏月棠看着陷入巨大悲痛与愤怒中的宋黎,又看了看床上吓得几乎要再次昏厥的老齐头,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轻轻拉开宋黎的手,缓缓开口:

“宋叔叔,您先冷静一下。我想,我可能知道该去哪里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