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沉默片刻。
“陛下打算如何安置她?”云锦问。
“她父亲通敌叛国,她虽未满十二岁,但留在宫中终究是个隐患。寻个由头将她贬为庶人或者……”
萧辰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怎么,心软了?”
云锦摇头。
萧辰挑眉:“那依皇后之见?”
“送出宫可以,但……”云锦思索一会:
“不必贬为庶人。赐些田产银两,让她远离京城,安稳度日便是。如此,既全了陛下仁德之名,也绝了后患。”
萧辰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低笑出声。
他捏了捏她鼻尖,语气宠溺又无奈:“你啊,明明在朝政上杀伐果决,偏在这种事上心软。”
“这不是心软。只是觉得……她也是可怜人。父亲造的孽,不该全由她承担。”云锦认真道,
“韩相早已伏法,但至今余党未清,若对那么小的孩子,处置过重,反会逼得那些人狗急跳墙。不如施恩,让他们看到陛下并非赶尽杀绝之人,或许还能分化一二。”
萧辰闻言,眼底欣赏更甚。
他俯身,在她唇上重重印下一吻:“好,依你。”
这一吻不同于之前的激烈,温柔缠绵,带着满满的珍惜。云锦被他吻得心跳加速,伸手环住他脖颈回应。
吻渐渐加深。
萧辰的手从她后背滑到腰间。掌心触到她温润滑腻的肌肤时,两人同时颤了颤。
“萧辰……”云锦喘息着推开他,脸颊绯红,“这是马车……”
“马车又如何?”萧辰眸色幽深,气息灼热地喷在她颈侧,“朕想你了。”
他说着,低头含住她耳垂轻吮。云锦浑身一软,险些瘫倒在他怀里。理智告诉她该拒绝,可身体却诚实地回应他的触碰。
就在这时——
车驾又是一颠。
这次比之前更剧烈,云锦整个人向前扑去。萧辰眼疾手快将她抱住,自己后背却重重撞在车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陛下!”车外传来凌风紧张的声音,“前方道路有坑,已派人填平,陛下可安好?”
萧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腾的欲念,沉声道:“无碍。”
他低头看怀中的云锦。她也被这一颠吓到,此刻乖乖缩在他怀里,脸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眼眸水润,一副受惊小鹿的模样。
萧辰心头那点火气,瞬间烟消云散。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襟,又将她被揉乱的发丝拢到耳后:“罢了,今日先放过你。”
云锦闻言,偷偷松了口气,脸不禁又红起来。
他挑眉,凑到她耳边低声问:“怎么,皇后失望了?”
“才没有!”云锦脸颊更红,伸手推他。
萧辰低笑,将她重新揽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肩膀:“睡吧,离下一处驿站还有两个时辰。朕守着你。”
云锦确实还困倦,便不再推拒,寻了个舒服姿势窝在他怀里。萧辰重新拿起奏折批阅,一手执笔,一手轻拍她后背,像哄孩子入睡。
车驾平稳前行。
阳光温暖,车内有熏香袅袅。云锦很快又沉入梦乡,呼吸均匀绵长。
萧辰批完一本折子,低头看她安静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她脸颊。
那肌肤细腻如瓷,在光下泛着莹润光泽。他看了许久,忽然低头,在她眉心印下一个极轻的吻。
“睡吧。”他轻声呢喃,“有朕在,谁也伤不了你。”
车外,凌风骑马随行,隐约听见车内动静,忍不住摇头失笑。
陛下这哪是归京,分明是揣着宝贝生怕人抢了去。这一路紧张兮兮的,连颠簸一下都要护得严严实实。
不过……
凌风抬头看向前方渐渐清晰的官道,眼神渐冷。
陛下紧张,不是没有道理。
这归京之路,怕是不太平。
车驾内,萧辰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放下朱笔。他垂眸看向怀中熟睡的云锦,目光在她微蹙的眉心上停留片刻。
昨夜她喊累,他虽心疼,却还是忍不住索求。今早看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他便后悔了。
可后悔归后悔,若重来一次,他恐怕还是控制不住。
这大概便是中了她的毒——深入骨髓,无药可解。
萧辰唇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弧度,将她搂得更紧些。
暮色四合时,车队在一处驿站停下。
这是北境归京路上的第二大驿站,名“望归”。驿站建在半山腰,背倚青山,面朝官道,楼高三层,飞檐翘角,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气派。
萧辰抱着仍在熟睡的云锦下了车驾。
她睡得很沉,这一路颠簸劳顿,加上昨夜几乎没怎么休息,此刻被他抱起时只无意识地蹭了蹭他胸口,便又沉沉睡去。
萧辰低头看她恬静睡颜,眼底柔光一闪而过。他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这才大步走向驿站。
驿站官员早已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凌风先行一步清场,此刻驿站内除了必要侍从,闲杂人等一律退避。
“陛下,三楼天字号房已备好。”驿丞伏在地上,声音发颤。
萧辰“嗯”了一声,抱着云锦径直上楼。
三楼天字号房是驿站最好的房间,内外两进,布置雅致。熏笼里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初春的寒意。
萧辰将云锦轻轻放在内间的床榻上,替她盖好锦被,又坐在床边看了她片刻,这才起身走出外间。
凌风已候在门外。
“陛下,晚膳已备好,是现在用还是……”
“等皇后醒了再说。”萧辰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
“你去安排守卫,三层全部清空,朕的人把守楼梯口。再调一队暗卫,潜伏在驿站四周。”
“是。”凌风领命,却又迟疑道,“陛下,此处离京城只剩一日路程,应当……不会有事吧?”
萧辰抿了口茶,眼神冷冽:“越是最后一日,越容易出岔子。去办。”
“遵旨!”
凌风退下后,萧辰独坐桌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茶杯边缘。夕阳最后一丝余晖从窗棂透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想起今日车中云锦说的那些话。
皇商司……抄家……她总是能给他惊喜。可他也知道,这些举措一旦推行,必将触动太多人的利益。朝堂上那些老狐狸,不会坐以待毙。
萧辰眼中寒光一闪。
突然,窗外传来翅膀扑棱声。
萧辰抬头,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落在窗台上,脚上绑着小小的竹筒。那信鸽毛色纯净,眼神灵动,一看便是精心驯养的。
萧辰眯起眼,起身走到窗边。
他解下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纸条是上好的浣花笺,透着淡淡梅香。展开,上面字迹清隽飘逸,一看便知出自谁手:
“闻陛下与娘娘今日抵望归驿,翊已抵京三日。娘娘北境劳顿,恐有体虚,特备东海安神之物,明日当面奉上。望珍重。”
落款只有一个字:翊。
萧辰盯着那张纸条,面无表情。
半晌,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极冷,眼底却烧着暗火。
他捏着纸条走回桌边,将纸条凑到烛火旁。火苗舔舐纸角,迅速蔓延,顷刻间将整张纸条吞噬殆尽。
萧辰看着那点灰烬,眼神幽深如潭。
东海安神之物……呵,慕容翊倒是会献殷勤。竟敢还惦记着锦儿。
也是,那般惊艳的女子,哪个男人见了能忘?
萧辰握紧拳头,指节泛白。
烛火将他身影拉长投在墙上,。他走了几圈,忽然停下,转身看向内间方向。纱帘垂下,隐约可见床上隆起的身影。
云锦还在睡,侧身蜷缩着,一只手露在被子外。萧辰在床边坐下,握住那只手。她的手很小,被他整个包在掌心,温热柔软。
他低头,吻了吻她指尖。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触碰,云锦在梦中轻哼一声,无意识地反握住他的手。这个下意识的依赖动作,让萧辰心头那股郁气散了些。
他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不够。
又一下。
还是不够。
他干脆躺上床,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云锦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和怀抱,便自动寻个舒服姿势,脸埋在他胸口,又沉沉睡去。
萧辰抱着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心头那点躁动渐渐平息。
可就在这时——
窗外又传来扑棱声。
这次不是信鸽,而是军中急报用的鹰隼。
萧辰眼神一凛,轻轻放开云锦,起身走到窗边。一只灰褐色的苍鹰落在窗台,锐利的眼睛盯着他,脚上同样绑着竹筒。
“陛下,京中密报。韩相义子韩文远暗中联络旧部,三日内密会七次。会面名单在此,请陛下过目。”
萧辰扫过名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将纸条折好收进袖中,又看向床榻方向。云锦还在睡,对即将到来的风雨一无所知。
也好。
萧辰走回床边,重新躺下将她搂进怀里。她似有所觉,在他怀里蹭了蹭,含糊嘟囔了一句什么。
萧辰没听清,低头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