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尔·苏赫冷漠地答道:
“自然没有。她在生下我的第二个月,便遵部落之命,嫁给了邻近一个需要拉拢的小部落首领。至今,已为他诞下了七个孩子,地位稳固,生活……想必富足安乐。”
他看向徐暨的眼神里,带着了一丝讥讽的冷笑。
嘲讽他,也讽刺自己这可笑的一生。
“你看,我们都是一样的。”
“从头到尾,都只是棋子。”
徐暨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瘫坐在地。
原来,他赌上性命,背叛一切所维护的,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此刻直播间】
[破案了!徐暨:我赌上一切演苦情男主。陈萍儿:勿cue,已杀青并领衔主演《草原幸福生活》第七季。]
[徐暨现在的心情:我脏了,我坏了,我万劫不复了……哦,我白脏白坏白万劫不复了。]
[他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人家那儿,生活美满,正忙着儿孙绕膝。真是诛心了! ]
[恋爱脑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的唯一是别人的之一,你的全世界是别人的一步棋。 ]
显然,夏樱还是没打算就此放过他。
纵然这厮横竖逃不了一死,但该清的旧账,还是得一笔一笔算清楚。
她抬起手,指尖平稳地指向不远处静静伫立的云牧野。
“徐暨,六年前,雪原一战,用蝮蛇倒心针偷袭云牧野,令他双目失明,沉寂六年的人,也是你。”
这不是询问,而是将早已拼凑完整的碎片,当众钉死。
之前她和楚宴川便发现,刘光宗那晚中的暗器与当年云牧野所中的暗器相同。
这话一出,满堂死寂。
徐暨浑身一抖,像是被这无数道目光扒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他喉咙里咕噜着,极其缓慢又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是……是我干的。”
他声音沙哑,仿佛在咀嚼那段如今看来,显得无比可笑的过往。
“那时…儿子找上门,他是那么瘦弱,他告诉我他们母子在北漠受的苦,告诉我陈萍儿当年是被云将军……逼死的。”
“我当时相信了。我把所有恨,所有不甘,都算在了云天明头上。可他死了!我这仇找谁报?!我这十几年的痛苦找谁算?!”
他抬起头,望向云牧野的方向,眼神复杂。
“当时,我看着他,那么年轻,那么意气风发,前程似锦……他凭什么?!”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于是,我便趁乱放了暗器……”
“混账!!!”
暴怒的厉喝炸响!
霍云起再也无法抑制,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魁梧身躯挟着雷霆之怒猛冲上前,在众人惊呼声中,抬腿便是势大力沉的一脚,狠狠踹在徐暨胸口!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细微咔嚓声。
徐暨整个人像破麻袋般被踹得凌空向后飞滚出去,重重撞在堂柱上,又软软滑落在地。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溅在青砖地上,触目惊心。
武将含怒一击的内力,已然震伤了他的肺腑。
霍云起胸膛剧烈起伏,指着他的手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云将军待你如何?!牧野又曾如何敬你?!多少兄弟拼死想护住云将军唯一的骨血!你竟就是那个背后捅刀的畜生!!”
霍云起转向楚宴川,单膝跪地,抱拳过顶,声音沉痛:“殿下!末将统军失察,竟让此獠潜伏多年,酿成大祸!末将御下不严,罪责难逃! 请殿下依律治罪!”
楚宴川静默片刻,开口:
“徐暨之罪,在伪装至深,非寻常失察。然,霍将军统御之责不可推卸。罚俸一年,充作此次殉国将士抚恤之用,杖责二十,即日执行。”
“末将领罚!谢殿下公正!”
楚宴川目光沉静地落在云牧野身上。
“云校尉,此人,你想如何处置?”
所有的视线,顷刻间汇聚到云牧野身上。
云牧野站在那里,身姿如雪原上的青松般挺拔。
没有预想中的暴怒,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
经历过长达六年的无边黑暗与沉寂,云牧野的情绪早已被磨砺得深不见底。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云牧野缓缓转身,面向楚宴川行了一个标准至极的军礼:
“回殿下,徐暨所犯之罪,军律铁条之上皆有明载。该当何罪,便处何刑。末将云牧野,恳请——依军法,明正典刑。”
“好。”
楚宴川颔首,目光如寒星扫过堂下诸人,声音陡然转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开始宣判:
“罪将徐暨,听判!”
“依《大夏军律》叛国、戕害上官、谋害同袍诸条,数罪并罚,判处——斩立决,枭首示众! 其首级悬于定北城门三日,以儆效尤,告慰所有因你之叛而枉死的将士英灵!”
“查抄其全部家产,充作军资!生前所授一切勋爵、官职,尽数褫夺!凡徐氏亲族,三代之内,不得录用为官或从军!”
“北漠谍寇,阿木尔·苏赫,听判!”
“依律判处——绞刑!以尔之血,祭我旌旗!”
“至于苏慧娘,作伪证污蔑他人、意图谋杀,念其受徐暨胁迫,且最终未造成实际杀人后果,从轻发落,于北境织造坊,服苦役三年!以儆效尤!”
宣判声落,堂下众人神情肃穆。
法度之威,如雷霆降世,涤荡污浊,亦让所有人心头为之一凛。
楚宴川最后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将士,声音沉凝而有力:
“望诸君铭记:背弃家国、戕害同袍者,纵有万般缘由,亦绝无宽宥之地。北境安危,系于我等一身,唯有忠贞不贰,法纪严明,方能铸就铁壁,护我河山!”
— — — —
“满喜!我可爱死你了!”
夏樱举着根外皮焦黄的烤羊排,啃得唇边沾了油花,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两条弯弯的缝。
她刚才趁着楚宴川那边盖章定论的功夫,麻溜地打了个招呼就脚底抹油,开溜了。
案子审完,可别想再把她拴在那闷死人的议事堂里。
吃饭,才是眼下天字第一号的头等大事!
满喜正麻利地给烤架上翻滚的肉串撒着香料,闻言噗嗤一乐:“主子,您拿出来的那个秘制烧烤料香死了,就是刷在树皮上烤,属下都能啃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