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吱——嘎——
声音细碎、连绵,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又像是无数根细针在摩擦玻璃。它并不响亮,却异常清晰地穿透厚重的黑暗和死寂,钻进林逸的耳朵,带着一种冰冷的、机械的执着,一点点刮擦着他的神经。
掌心光晕稳定地亮着,在林逸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背靠着冰冷的纺纱机外壳,喘息已经平复,但心跳依旧沉重。小腿传来的刺痛和体内能量的空虚感都在提醒他刚才的惊险。
前方,通往主纺纱区的通道隐没在更加浓郁的黑暗里,那连绵不绝的纺锤转动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这声音,和飞哥情报里提到的“纺锤转动”怪声吻合。源头,很可能就是这次测试的目标——那个正在向二级污染转化的核心。
没有退路。噬尘怪只是开胃菜,真正的考验就在前面。
林逸低头,看了一眼裤脚上被腐蚀出的破洞,以及下面皮肤上淡淡的红痕。希望之光自发流转,清凉的感觉拂过,刺痛感减缓了许多。他定了定神,从口袋里摸出那枚已经黯淡无光的劣质能量结晶残留粉末,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回原处。这点残留,提供不了多少帮助了。
只能靠现有的力量,和……一点运气。
他不再举着光球前进,而是将其维持在掌心,亮度压到最低,只够勉强照亮脚下两步的距离。同时,将“感光”的触角最大限度地向四周,特别是前方的黑暗延伸,如同无形的蝙蝠,在声波和能量波动的海洋里艰难地分辨着危险的暗礁。
脚步放得更轻,几乎是在地面上滑行,避开那些堆积的杂物和可能隐藏着噬尘怪伪装的灰尘堆积处。
越是靠近主纺纱区,空气越是粘稠。那股甜腥的铁锈味和脂粉气几乎凝成了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令人作呕的滑腻感。更糟糕的是,精神上的压力在持续增加。金属护符又开始微微发热,提醒着他周围精神污染浓度的上升。脑海里时不时会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飞速旋转的纱锭,断裂的白色纱线,一只染着红色指甲油的、皮肤细腻的手……还有一声短促的、压抑的惊呼。
这些画面杂乱无章,带着强烈的负面情绪:焦躁、厌倦、一丝恐惧,以及……深不见底的疲惫。不是污染源主动的精神攻击,更像是沉淀在这里的、经年累月的负面情绪残留,被高浓度的污染能量激发了出来。
林逸稳住心神,将希望之光在颅内流转,如同清泉洗涤,驱散这些外来影像的干扰。笔记里提过,希望之光会放大感知,现在他深刻体会到了——不只是看到“污秽”,连这些曾经发生在这里的、强烈的情绪碎片,也会被“感知”到。
转过一排废弃的粗纱机,前方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更加深邃的黑暗吞没。
这里就是主纺纱区。一个比之前卸货广场和车间加起来还要巨大的空间。几十排早已停转的细纱机如同沉默的钢铁墓碑,整齐地排列着,延伸向黑暗深处。高高的天花板上,破碎的玻璃天窗透下几缕惨淡的天光,非但没有带来光明,反而在地上投下斑驳扭曲的光斑,更添阴森。
而那种“吱嘎”的纺锤转动声,在这里变得无比清晰,层层叠叠,仿佛来自每一台机器,又仿佛来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无孔不入的背景音。
林逸的“感光”在这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干扰。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它们缓缓旋转、流动,如同一个巨大的、污秽的旋涡。他的感知触角探入其中,像是陷入了泥潭,反馈回来的信息模糊、扭曲、充满杂音。只能勉强分辨出,在前方大约五十米,这个巨大车间的中央位置,能量波动最为剧烈和……混乱。
那里,应该就是核心所在。
他压低身体,借助机器的阴影,缓慢而坚定地朝着那个方向移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仅要防备可能的地面偷袭,还要警惕那些静止的机器——谁知道它们会不会突然“活”过来。
走了大约二十米,一切平静得诡异。只有那无处不在的“吱嘎”声,以及越来越沉重的精神压力。护符已经变得有些烫手。
突然,他眼角余光瞥见,右前方一台细纱机的纱锭上,似乎缠着什么东西。不是破碎的旧纱线,而是一缕……暗红色的、如同浸透了血污的崭新纱线?
那缕红纱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一种不自然的、粘腻的光泽。
林逸脚步一顿,凝神看去。不只是那一台,目光所及,附近好几台机器的纱锭、导纱钩、甚至落下的纱链上,都零星地出现了这种暗红色的纱线!它们像是活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在冰冷的钢铁上,有的还如同呼吸般,极其缓慢地蠕动、延伸。
【异常衍生物:怨念之纱】
【描述:由高度凝聚的负面情绪与污染能量结合实体物质(棉絮、尘埃等)形成的次级异常产物。通常依附于主污染源存在,具备轻微的精神干扰与物理束缚能力。数量众多时威胁度提升。】
提示信息证实了他的猜测。这些东西本身威胁不大,但它们是污染核心的衍生物,是它的“触角”和“眼睛”。
不能碰,也不能惊动。
林逸更加小心,尽量远离那些出现红纱的机器,从更空旷的、只有灰尘的走道绕行。
然而,就在他经过两台机器之间的狭窄通道时,异变突生!
头顶上方,一根横贯的、锈蚀的蒸汽管道上,毫无征兆地垂落下十几条暗红色的纱线!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速度快得惊人,直扑林逸的头颈和手臂!
不是地面,是空中!
林逸反应极快,在纱线垂落的瞬间,身体已经向后急仰,同时右手并指如刀,掌心残留的微光尽数凝聚于指尖,向着最先触及的几根红纱疾速划去!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