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主公。
镇国公府急报，牛侯爷有要事相商。
霸王铁骑快步上前禀报。
贾玚眉头微蹙，向贾母等人拱手：老太太，姨妈，侄儿先行告退。
说罢转身离去。
乌骓马已候在堂外。
嘶——
骏马长嘶，蹄声渐远。
薛姨妈与宝钗看得怔住，这般行事着实干脆利落。
堂中众人早已习惯，比起往日出征，这还算从容。
凤丫头。
你陪姨太太和宝丫头说说话。
晚膳都来我屋里用。
贾母略显疲惫，扶着丫鬟回了荣庆堂。
众人会意，纷纷向薛家母女告辞。
王熙凤强撑笑颜：姑母，妹妹，随我来。
进了院子，丫鬟奉上茶点便退下，轻轻带上门。
薛姨妈与宝钗对视一眼，静待下文。
姑母她...
午间突发恶疾，已经送往铁槛寺了。
薛家母女闻言色变。
昨日还与王夫人通信，怎会突然离世？
堂堂诰命夫人，丧事竟如此草率？
王熙凤低声道：不瞒姑母...
舅母今日也突发恶疾...
上午还因舅父封伯之事来过府里。
随后，舅舅和玚哥儿都回府了。
这...
薛姨妈与薛宝钗同时意识到关键所在，眼眸骤然收缩。
府里现今少了数十人，皆因冒犯玚哥儿。
舅舅今早唤我去说话，只叮嘱万不可重蹈覆辙。
至于姑母与舅母之事不便多言，小姑母和姐儿只需知晓她们咎由自取便是。
阖府上下都仰仗玚哥儿带来荣华，那几个小的都是玚哥儿亲自安排习武的。
王熙凤说到这里便住了口。
薛姨妈母女陷入沉思，联想到方才所见情形，心中愈发震撼。
薛姨妈深知自家姐姐年轻时便跋扈狠辣，许是与那位虎贲侯起了冲突。今日观贾玚言行倒似守礼之人，莫非...
贾玚领着数名霸王铁骑抵达镇国公府。
刚入内便见厅堂中数人来回踱步，争执声不断。
戚老二算什么东西！没有玚哥儿，他配封侯？
依我看干脆派人结果了他们！
尽是些忘恩负义之徒！
闻声而入的贾玚迈入正堂。
玚哥儿可算来了！
牛继宗等人蜂拥而上，个个面显焦灼。
且慢。
容我先歇口气。
回京后便不得闲，方才还在处置家务，说得口干。
贾玚摆手落座，仰首饮尽半盏茶。
众人眼巴巴望着他饮茶，急色更甚。
牛叔父。
究竟何事这般急切唤我前来？
贾玚环视厅内，眉头微蹙。
此刻堂上除牛继宗、侯孝康、柳芳外，还有新返京的平原侯蒋子宁、安成侯府卫俊、海州伯王子腾，开国一脉核心尽聚于此，究竟发生何事？
刚得宫中消息。
牛继宗沉声道：陛下撤五城兵马司，新设正二品九门提督，各门设正三品提督。
“此外，宫禁守卫不再由锦衣军负责，改由京营精选五千精锐担任。”
“增设侍卫内大臣一职，位列正二品武官。”
话音方落。
贾玚嘴角微扬，此事愈发耐人寻味。
九门提督与侍卫内大臣皆为清朝首创。
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简称九门提督，掌管内城九门守卫、巡夜、缉捕等事务，堪称皇室禁军之首。
领侍卫内大臣统辖侍卫处，专职护卫禁宫，乃皇帝近卫最高武官。
二者职权看似重叠。
然雍熙帝治下，侍卫内大臣麾下五千禁卫专司皇宫戍卫。
九门提督所辖巡捕则负责九门防务及神京治安。
如此，皇帝手握禁卫与巡捕，兵力逾万。
“玚哥儿。”
“你竟还笑得出来，可知九门提督与侍卫内大臣何人担任？”
见贾玚神色从容，牛继宗等人已急如热锅蚂蚁。
“何人？”
“九门提督乃戚建辉，其余各门提督分别为韩臻、谢鲸、裘良、石光珠、陈瑞文、马尚、司马奚、叶屠、蔺南天。”
贾玚面色骤变。
襄阳侯府、锦乡侯府、定城侯府、景田侯府、缮国公府、齐国公府、治国公府。
另有新安伯府、黔安伯府、冶安伯府，皆属开国一脉。
“侍卫内大臣又是谁？”
“是……在下……”
平原侯蒋子宁迟疑出列。
贾玚目光骤冷，嗤笑道：“好手段。”
“后金未灭，陛下便已忌惮我等，急不可耐欲削权柄。”
“四王八公十二侯，七家倒向陛下，再加三座伯府。”
“这般势力，怕是与元丛一脉也能分庭抗礼了。”
“果真是妖人献策，招招诛心。”
“什么？”
“玚哥儿是说，此计出自那人？”
牛继宗等人神色一凛。
贾玚讥诮道：“除邬思道，谁人能出此毒计。”
“陛下可没这般阴诡心思。”
“若非这妖人，当今岂能夺嫡称帝。”
‘**！’
在场众人心中皆暗骂不已。
“还有一事，”修国公府一等伯侯孝康补充道，“玚哥儿，北静郡王也同他们搅在了一起。”
“听闻戚老二回京后，连日设宴款待。”
堂内众人目光阴冷，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谁人不知，这些人的爵位功名，皆因贾玚而来？
如今贾玚尚未归京，他们便急不可耐地出卖贾家，简直**至极！
“侯爷！”平原侯蒋子宁当即起身，高声道，“明日我便向陛下请辞侍卫内大臣一职！”
历经辽东、辽南两役，这位桀骜的开国勋贵早已看清形势——
这天下，还有比贾玚更值得追随之人吗？
辽东镇得十余万战马，兵力可扩至二十万；东江镇坐拥二百四十万辽民，水师连通四方，财源滚滚。
更遑论贾玚年仅十六，便即将封国公，前程无可限量。
相较之下，刻薄寡恩的皇帝，岂值得他“弃明投暗”？
“不可。”贾玚却摇头道，“你非但不能辞，还须与我等划清界限。”
“？？？”牛继宗等人愕然。
开国一脉本就势单，岂能再自断臂膀？
“侯爷，我……”蒋子宁脸色骤变，惶然无措。
他唯恐自己触怒贾玚，被逐出开国一脉。
这如何使得？！
“诸位叔父且听我一言。”贾玚目光锐利，沉声道。
众人屏息凝神，堂内鸦雀无声。
“陛下种种动作，不过欲培植抗衡太上皇的势力。”
“既要一个忠于他的党羽，我们便送他一个‘帝党’！”
“九门提督为帝党核心，侍卫内大臣亦不逊色。平原侯何不佯作‘身在曹营心在汉’？”
“至于北静郡王——”贾玚冷笑，“此獠首鼠两端，算哪门子帝党？不过一条蠢犬罢了。”
“表面上，帝党与开国派系、元丛派系、文官集团三足鼎立。”
“实则帝 ** 核心仍是我们开国一脉，岂非两全其美？”
言谈间，贾玚眼底掠过一丝阴鸷。
他真正想要的从来不是整个开国派系，而是要将其中无用之人尽数剔除。
若分化出帝党，开国派系便只剩贾家、镇国公府、修国公府、理国公府、平原侯府、临洮侯府、安成侯府、东江侯府、云中侯府及海州伯府。
除去自身不算，尚有四位一等伯、四位三等侯、一位三等伯。
如此显赫阵容，朝中哪派势力能与之比肩？
看似临洮侯岳钟琪镇守蓟镇、东江侯冯唐驻防东江、云中侯年羹尧坐镇辽东，削弱了开国派系。
实则这三处边关重镇统辖着王朝最精锐的五十万大军。
蓟镇更毗邻京畿，随时可挥师南下掌控神京。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既然侯爷命我出任侍卫内大臣，臣自当领旨。”
“日后必当身在帝党，心系开国一脉。”
平原侯蒋子宁郑重其事地回应。
若非忌惮贾玚，他岂会甘心放弃这二品要职？
其余众人默然颔首，未置一词。
“既如此，平原侯即刻前往戚建辉处，明日朝会须站在帝党阵营。”
“唯有如此，方能撇清你与我们的关联。”
“遵命。”
蒋子宁匆匆作别众人，疾步离开镇国公府。
待其身影消失，性急的侯孝康按捺不住：“玚哥儿，咱们人手本就紧张，如今又放走蒋子宁......”
“确实，”素来沉稳的柳芳接话，“蒋子宁的野心不逊于戚建辉，此去恐难复返。”
牛继宗、卫俊作为开国派系主事，深知蒋子宁为人，皆附和柳芳之言。
新晋加入的王子腾 ** 旁听，不发一语。
贾玚轻笑：“诸位叔父真当蒋子宁舍不得离开？”
“他不过是惧怕遭我们清算，故作姿态罢了。”
“区区二品侍卫内大臣，岂能拴住这头饿狼？”
“与其任其背叛，不如将他安插帝党，作一枚暗棋。”
“蒋子宁的加入，至少能让帝 ** 部内部 ** ，不至于被今上一手掌控。”
“他们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管我们？”
“蓟州镇、辽东镇仍在整顿，东江镇新立，根基尚弱。”
“眼下最要紧的，是牢牢握住这十万征东大军。”
“兵权在手，天下大势，尚未可知！”
——铿！
此言一出，众人如闻惊雷，豁然开朗。
王子腾更是暗自叹服。
贾玚不仅肃清了开国一脉中的异己，更争取了宝贵时机。
这才是真正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诸位叔父。”
“时不我待，今日便定下对策。”
“明日朝会，趁帝党立足未稳，文官与元丛一脉尚未反应，必须抢先定局。”
“唯有如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贾玚目光深沉，环视众人。
“玚哥儿，你拿主意便是！”
“对，我们都听你的！”
牛继宗等人纷纷应声。
一时间，满堂目光皆汇聚于贾玚身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