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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堂之上,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堂外百姓愤怒的声浪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衙门的门槛。

周正安的手指死死捏着那份墨迹未干的供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

供状上吴福歪歪扭扭的字迹和鲜红刺目的指印,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睛,刺入他的脑海。

血衣!血帕!人证!

三样铁证,如同三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林峰那嘶哑却如同惊雷般的请求,更是在他耳边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杀意。

缉拿吴天宝,搜查县尉府。

这哪里是请求?分明是催命符,是逼他周正安亲手把绞索套在自己脖子上。

冷汗顺着周正安的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惊堂木上。

他感觉自己的官帽沉重得如同千斤巨石,随时会把他压垮。

怎么办?怎么办?

“大…大人…”一个心腹师爷战战兢兢地从屏风后小步跑出,凑到周正安耳边,声音带着哭腔,“吴县尉。他来了!就在后堂怒气冲天说您再不下决断。他…他就…”

周正安身体猛地一抖,脸色瞬间由白转青。

吴良来了?他就在后堂?这头暴怒的困兽。

“升堂问案”

周正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干涩嘶哑地挤出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传…传唤吴天宝…到堂问话…”

他终究没敢直接说出“缉拿”二字,更没提“搜查县尉府”。

“威武——!”衙役们的水火棍顿地声带着一丝慌乱。

命令很快传了下去。公堂内外陷入了更加诡异的等待。

林峰拄着木棍,如同钉在堂下的染血标枪,闭目调息,忍受着伤口和毒素的折磨。

陈志文肃立一旁,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公堂每一个角落。

堂外的百姓则群情汹涌,议论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油锅中煎熬。

终于,一阵嚣张跋扈的呵斥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滚开!瞎了你们的狗眼!知道本少爷是谁吗?”

“让开!都给我让开!”

人群被粗暴地分开。吴天宝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丁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公堂。

他穿着华丽的锦袍,腰间佩着那柄装饰精美的“秋水”宝刀,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和烦躁,仿佛不是来受审,而是来巡视自家的后花园。

“爹!怎么回事?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吴天宝看都没看堂下的林峰和陈志文,直接对着堂上的周正安抱怨道,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周正安被他这声“爹”叫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脸色尴尬至极,连连干咳:“咳咳吴公子今日传唤你是有关前日闹市老李头身死一案。有些疑点需要公子澄清。”

“老李头?”吴天宝眉头一皱,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耐烦地挥挥手,“不就是个不长眼挡路的老东西吗?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查的?不是早就结案了吗?找个流民顶罪不就行了?烦不烦!”

他这番轻描淡写、视人命如草芥的话语,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点燃了堂外百姓压抑的怒火。

“畜生!”

“简直不是人!”

“当街杀人!还如此嚣张!”

“周县令!您听见了吗?”

怒骂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周正安脸色铁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吴公子!”林峰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利刃划破喧嚣。

他拄着棍,艰难地向前一步,目光如电,直视吴天宝,“前日巳时三刻,闹市街口,你纵马疾驰,撞翻老李头货摊,争执中,是否是你拔刀行凶?!”

“是又怎么样?”

吴天宝这才正眼看向林峰,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厌恶,“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审问我?那老狗挡了我的路,还出言不逊!本少爷一时气不过,给他点教训,是他自己命贱,怪得了谁?”

“教训?”林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用随身佩刀‘秋水’,当胸一刀,直透心肺?!这是教训?!”

吴天宝被林峰的气势慑得微微一滞,随即恼羞成怒:“放屁!本少爷当时用的是马鞭!根本没拔刀!你休要血口喷人!”

“没拔刀?”

林峰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语速陡然加快,如同连珠炮般砸向吴天宝,“巳时三刻,天色如何?你纵马自东向西,撞翻的是老李头位于路北的货摊。

老李头被撞倒后,是面朝上还是面朝下?

他起身后,是左手还是右手先指着你?

你拔刀时,刀锋是自下而上撩起,还是自上而下劈落?

伤口在死者左胸还是右胸?深几寸?

血喷出时,溅到了你锦袍的哪几个位置?!”

一连串极其具体、只有凶手或近距离目击者才可能知晓的细节问题,如同疾风骤雨般轰向吴天宝。

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案件核心,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得令人发指。

“我…我…”吴天宝被这突如其来的细节轰炸砸懵了。

他哪里记得那么多细节?当时只顾着发泄怒火,杀人之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林峰的问题又快又刁钻,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能下意识地按照自己模糊的记忆和本能去回答:

“天是亮的我从东面来撞翻他的摊子。他好像是面朝下趴着的。起来后是右手先指着我骂。我拔刀是自上而下砍的!对!砍的!砍在他右胸!血血喷了我,我袖子和衣襟上…”

他语无伦次,漏洞百出。

尤其是伤口位置和行凶动作的描述,与他之前狡辩的“马鞭”自相矛盾,更与现场勘验结果(死者伤口在左胸,刀口由下而上斜刺)完全不符。

“一派胡言!”林峰猛地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他眼中寒光爆射,如同两把利剑直刺吴天宝心神,“死者老李头伤口在左胸,深达四寸,刀口由下而上斜刺入心脏。分明是利刃直刺所致,血迹喷溅痕迹显示,凶手当时位于死者正前方。血迹主要喷溅在凶手前襟及袖口内侧,你却说自上而下砍在右胸?血迹只溅到袖子和衣襟?”

林峰猛地转身,从陈志文手中接过那件血迹斑斑的靛蓝色锦袍,当众展开。

那大片浸透前襟和袖口内侧的暗红血迹,触目惊心。

“看看!这是什么?”林峰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这就是你行凶时所穿的血衣。上面的血迹位置、形态,与你刚才漏洞百出的描述完全不符。却与现场痕迹、死者伤口特征严丝合缝。吴天宝,你还要狡辩到何时?”

“轰——!”

铁证如山!逻辑碾压!

公堂内外瞬间沸腾了。所有人都看清了吴天宝的谎言被撕得粉碎。

“假的!这衣服是假的!是栽赃!”

吴天宝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指着血衣疯狂大叫,眼神中充满了惊惶失措。

“栽赃?”林峰冷笑,步步紧逼,再次抛出杀手锏,“那这块帕子呢?上面绣着你最爱的红牡丹,是你心爱的春桃姑娘所赠。你用它擦拭凶刀‘秋水’后,舍不得丢弃,藏于书房紫檀木匣之中。上面的血迹,正是老李头的血。这,也是栽赃吗?”

林峰抖开那块绣着红牡丹、沾染血迹的白丝帕。

“啊!”吴天宝看到那熟悉的帕子,如同见了鬼一般,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

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在这件极其私密、指向性极强的物证面前,彻底崩溃了。

“不可能!你怎么知道?你怎么找到的?”他失态地指着林峰,语无伦次,精神彻底失控。

“因为,”林峰的声音如同冰珠坠地,带着最终审判的冷酷,“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吴天宝!你的报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