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年男女教授急匆匆赶到，一个白头发男教授第一时间看仪器记录，又仔细查看了胡惊弦的眼睛，松了口气，道：“应该只是实验中待久了，还没有回过神来。”
四周的人松了口气，这个结果还在预料之中，参与实验的人多有类似情况，只是没有胡惊弦严重，而且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胡惊弦竟然也会有此情况。
有人叫嚷着：“准备安神的药物。”
有人端着热可可递给胡惊弦：“惊弦，喝点可可，你很快会觉得舒服的。”
有人看胡惊弦的眼神复杂极了：“这个实验的副作用这么大……会不会影响记忆……她以后还是本院第一吗？”
那白发老教授微笑着对充满警惕的胡惊弦道：“根据其他实验者同类病症的结果，你现在可能缺乏这里的记忆，由我来解释吧。”
他淡淡地道：“我们四处走走，边走边谈。”
胡惊弦微微点头，跟在那白发男教授身后出了实验室。
一群白大褂有的继续在查看数据，有的在调整仪器，有的跟在那白发老教授和胡惊弦身后。
众人缓缓穿过走廊，到了一个庭院中。
庭院虽然不大，但假山，流水，小桥，鲜花，木亭，应有尽有。
白发老教授看着庭院，道：“其实不该安置这么多元素的，空旷的草坪更适合这里。”
“但实验室待久了，想要一些生活气息，这里越复杂，越俗气，越是让人放松。”
胡惊弦打量四周，一言不发。
白发老教授继续道：“你是胡惊弦，你是我们实验室中的一员，而且是年轻实验人员中成绩最好的。”
“你很有可能成为实验室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管理层。”
胡惊弦提起手掌，认真端详，慢慢活动身体。
白发老教授看了她一眼，轻轻叹息，继续看着前方的风景，道：“你参与的实验，是微观世界实验。”
“世界是有层级和方向的，可以向上，也可以向下。”
“向上，我们的宇宙是一个低层宇宙，地球、太阳系、银河系、我们的整个宇宙只是一滴落在地上的雨水，高层宇宙中的人甚至不知道 雨水中有我们的整个世界；”
“向下，我们的世界的一滴雨水可能就是更低层宇宙的全部，水滴中也有地球、太阳系、银河系……而我们完全不知道我们随意擦干的水滴中已经经历了文明发展，和宇宙毁灭。”
白发老教授苦笑着道：“极有可能被我们随手抹掉的水滴中的宇宙的科技层面已经超过了我们。”
“他们早已解决了星际穿越，时间，空间，维度等等困住我们几千年的重大问题。”
“但一个强大的文明就在不知不觉中被我们擦手的一个小动作毁灭了。”
白发老教授看着发呆的胡惊弦，道：“我们在寻求进入上层宇宙，还是进入下层宇宙中，没有产生争议，全票通过了进入下层宇宙。”
“因为不需要计算，只要用常理就能推测，我们整个宇宙的所有能量都不足以支撑我们进入上层宇宙。”
“一滴水能够有多少能量，怎么可能支撑下层宇宙突破到上层宇宙。”
“反过来，下层宇宙不过是我们的世界的一滴水内蕴含的，它需要的能量绝对是我们可以随便支付的。”
“假如我们进入到一个科技远远比我们的世界更发达的下层世界，我们就能获得巨大的收益。”
“小则为实验室获得巨大的经济收益；大则打破我们世界的科研瓶颈。”
胡惊弦恍若未闻，继续看手掌，看四周，看天，看地。
白发老教授继续道：“你参与的实验就是进入下层宇宙的实验。”
“我们找到了将人类的意识投放到下层宇宙的方法，你的身体在这个世界只经历了3秒钟，但你的意识已经投放在了下层宇宙中几千万年。”
“我们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那是需要你告诉我们的。”
“但我们基本能够猜到你现在的情况。”
“你现在分不清自己是哪个世界的人，分不清世界的真假，身份上更认同自己是下层世界的人……”
“你说不定以为现在是穿越了。”
白发老教授认真道：“你不用在意，更不用紧张。这些是实验参与者的通病。”
“我们以往的实验者之中，有人在下层世界成为了国家统治者；”
“有人拥有了娇妻美妾；”
“有人对爱人、孩子心心念念……”
“所有实验参与者都痛恨自己脱离了下层世界，到了这个既没有权力，也没有财富，更没有帅哥美女聪明子女的现实世界。”
白发老教授严肃地道：“大约70%的实验参与者在1个月后逐渐想起自己是谁，想起自己只是在参与实验，在下层世界的经历慢慢像梦一样不在骚扰他们的记忆和心灵。”
“但也有大约30%的实验参与者需要更多的时间忘记在下层世界的经历和身份。”
“有三个实验参与者在实验结束一年后依然没能从下层世界中走出来。”
“一个实验者以为自己是伟大的帝王，最后自杀了；”
“另一个实验者以为自己是废柴逆袭的修真天才，在雷雨天被雷劈死了；”
“最后一个实验者对下层世界的丈夫和孩子念念不忘，终日酗酒。”
“我们很担心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24小时有人盯着她。但这个方式给她造成了更大的心理伤害。”
白发老教授平静地看着胡惊弦，道：“我们很担心你步那些执拗的实验参与者的后尘。”
“在我们眼中的3秒钟，是你在下层世界的几千万年。”
“对你而言，这个世界已经是过客或者微小到无法留下痕迹的短暂经历。”
“你几千万年的见闻、体验、经历才构成了你，才是你的世界。”
白发老教授注视着胡惊弦，道：“但这不是真的。”
“不论你在下层世界成为了皇后、大科学家、大富豪、豪门夫人、豪门千金……”
“你的本体终究在这个世界。”
“你是一个优秀的科研人员。”
胡惊弦依然仔细看着四周，仿佛四周有永远看不腻的美丽风景。
白发老教授淡淡地道：“你到现在为止，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胡惊弦，我们太了解你了。”
“你现在一定在想，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因为实验结果有好多巨大的bUGG。”
“比如……”
白发老教授轻轻地道：“为什么这一层世界的智慧生物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人类，下层世界的智慧生物依然是人类，依然是熟悉的帝王将相，豪门恩怨世界？”
“为什么下层宇宙不是这个世界完全无法描述和想象的生命统治的世界？”
“为什么下层宇宙的社会结构不是完全不同的社会模式，比如原始社会？”
白发老教授认真道：“目前为止，我们也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
“为什么下层宇宙与我们如此相似？”
“直立猿统一世界的偶然性怎么就成了必然性？”
“我们只能猜测……”
白发老教授慢慢地道：“会不会下层宇宙映射了本层宇宙的信息了？”
“本层宇宙的任何东西都带着本层宇宙的信息，会不会一滴水中蕴含的本层宇宙的信息量巨大到在下层宇宙再创一个人类文明了？”
“会不会是投入下层宇宙者的主观意识决定了下层宇宙的架构，因此才有了人类文明呢？”
白发老教授叹气：“我们需要更多的实验和数据才能知道真相。”
“能够进入下层宇宙已经是不敢想象的美好，想要了解下层宇宙与本层宇宙的关系，进一步推算出上层宇宙的模样，那是我们未来几百年甚至几万年的目标。”
白发老教授看着依然无动于衷的胡惊弦，重重地道：“胡惊弦，你是本院最优秀的年轻一代研究人员。”
“我们和你都坚信你钢铁般的意志不会被下层世界的经历迷惑，这才同意由你亲自参与实验。”
“我们坚信你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我们需要你的实验数据。”
“你一定要加油啊。”
胡惊弦抬头看着天空发呆，好几个跟着胡惊弦和白发老教授的白大褂眼中含泪，最优秀的胡惊弦也深深受到副作用的侵扰，新一代科研新秀不会就此陨落了吧？
白发老教授轻轻叹息，道：“胡惊弦，意志如铁的你竟然深深沉浸在下层世界的经历中……”
“我认为有几个可能。”
“第一，你在下层世界经历了令人无法想象的尔虞我诈，每天都在欺骗和被欺骗中生活，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比如谍战，比如卧底黑\/\/社\/\/会。”
“残酷的经历让你怀疑一切。”
“第二，你在下层世界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你是帝王将相，世界首富，科学巨擘。”
“你无法舍弃那崇高和尊贵的身份，本能的不愿意成为一个小小的科研人员。”
白发老教授认真地道：“胡惊弦，不论你经历了什么难以接受或者难以忘记的经历，你都要记起来，这才是你真正的人生。”
“下层世界的经历再美好也只是一场梦，因为下层世界随手就能被毁灭。”
“我甚至可以坦率的告诉你，你所熟悉的下层世界在此刻说不定已经经历了几万亿年，你记忆中的一切都已经被时间毁灭。”
“你在下层世界的一切经历已经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你就是抛弃这个世界的身份，想要回下层世界，成为下层世界的人，也已经不可能了。”
白发老教授轻轻叹息：“曾经有实验者疯狂地想要回下层世界继续做皇帝，但下层世界的毁灭之快超出普通人的想象。”
一群白大褂带着同情看着痴傻的胡惊弦，“山中方一日，世上几千年”的巨大时间差都不足以形容下层世界与上层世界的差距，一别就是永恒。
胡惊弦缓缓抬头，轻轻道：“破！”
世界陡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