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无涯的通讯请求在凌晨三点抵达洛城。
指挥中心的警示灯无声闪烁，将整个房间染成暗红色。陈默几乎是瞬间从技术台的简易床铺上弹起，手指已经在控制面板上飞速滑动。三秒后，陆丰的全息影像出现在主位，他显然也从未真正入睡。
“接通。”陆丰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眼神锐利如刀。
周无涯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央。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勘探制服，背景是一个临时营地的控制室，透过舷窗可以看到被积雪覆盖的山峰。
“陆指挥官，抱歉在这个时间打扰。”周无涯微笑着，那笑容像是精心计算过的弧度，“但我想，您会对我刚发现的东西感兴趣。”
他没有寒暄，直接调出了一组数据。
全息投影在指挥中心展开：三维地形图显示着长白山深处的地质结构，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系统以红色高亮标出。能量读数高得离谱，甚至超出了仪器的标准量程。
“S级远古军工遗迹，初步扫描显示至少有十二个完整的生产单元。”周无涯的声音平静，却字字千钧，“我们检测到了活性能量核心波动，以及……至少三种未知武器的能量特征残留。”
陈默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快速分析着对方传输过来的数据包。“数据没有明显伪造痕迹，”他低声对陆丰说，“但明显经过裁剪，关键部分缺失。”
陆丰不动声色：“周副使，如此宝贵的发现，为何要与洛城共享？”
“两个原因。”周无涯的回答滴水不漏，“第一，遗迹的防御系统极为复杂，我们的初步探索遇到了困难。从贵方之前的无人机技术和城防系统来看，你们在破解古代防御机制方面可能有独到之处。”
他顿了顿，等待这个理由被消化，然后继续说：“第二，也是更重要的——遗迹中检测到了高强度的‘异化能量’污染。贵方的苏瑾先生，根据我们上次的观察，似乎对这种能量有特殊的适应能力。”
屏幕前，苏瑾的瞳孔微微收缩。陆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合作邀请，”周无涯将一份详细的探索计划书传输过来，“我方提供遗迹坐标、前期勘探数据和安全路线。贵方提供技术支持和特殊适应性人员。所有发现，按贡献度分配。”
通讯结束后，指挥中心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陷阱。”赵梦第一个开口，她抱臂靠在墙边，眼中跳动着警惕的火焰，“太明显了。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大方？”
石岩巨大的手掌按在会议桌上：“但数据是真的。如果真有S级遗迹，里面的技术足够让洛城的实力翻倍。”
“他们想用遗迹做诱饵，把我们引入可控环境。”陈默调出了刚才数据的深度分析报告，“注意这里——他们提供的‘安全路线’绕过了三个关键区域。我对比了能量分布图，那三个区域恰好是遗迹的控制中枢和主武器库所在。”
苏瑾一直沉默着，这时忽然开口：“他们是冲我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他。
“异化能量污染，”苏瑾重复着这个词，“他们在试探我，想知道我到底能承受多少，想知道我身上的‘标记’在极端环境下会有何反应。”
陆丰终于说话了：“所以，你们认为该拒绝？”
“明知是陷阱还往里跳？”赵梦皱眉。
“但如果遗迹是真的，”石岩沉声道，“错过这个机会，可能就永远错过了。而且如果我们拒绝，方舟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我们胆怯，或者……隐藏着什么不敢暴露的东西。”
陈默推了推眼镜：“从博弈角度分析，参与探索的风险是可控的——只要我们做好万全准备。而拒绝的风险是未知的——方舟可能采取更激进的手段来获取他们想要的信息。”
陆丰站起身，走到全息投影前。他放大遗迹的结构图，手指划过那些复杂的通道和腔室。
“你们说得都对。”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这是阳谋。周无涯知道我们能看到陷阱，但他也知道，这个诱饵的价值足够让我们甘愿冒险。”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位核心成员。
“既然无法拒绝，那就不拒绝。但我们不以猎物的身份进去——”陆丰的眼中闪过寒光，“我们要以猎手的姿态，去反猎那些设下陷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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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四十八小时，洛城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高效运转。
陈默的实验室里灯火通明。六台“深瞳-IV型”侦察无人机被重新编程，它们的传感器阵列针对遗迹可能存在的能量场进行了优化。更关键的是，陈默在每架无人机内部安装了“相位折叠信标”——一旦触发，可以在现实空间撕开一个持续0.3秒的微型虫洞，将关键数据瞬间传回洛城，即使遗迹有完全的能量屏蔽也阻挡不了。
“代价是无人机本身会被空间撕裂彻底摧毁。”陈默向陆丰汇报，“但这0.3秒足够传送超过500tb的数据。”
赵梦在训练场测试新装备。她的“煌炎”能力被引导进一套特制的导流装甲中，可以在体表形成温度超过五千度的等离子护盾——这是针对遗迹可能存在的生物污染和能量腐蚀设计的。石岩则负责测试重型破拆装备，他的力量配合新型振动战锤，理论上可以击穿三米厚的复合装甲。
苏瑾的工作最为特殊。在一个完全屏蔽的能量实验室里，他面对着一个不断变化的能量场模拟器。陈默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根据方舟提供的‘异化能量’特征，我合成了近似环境。你需要找到自己的承受极限，以及……主动控制它的方法。”
屏幕上的能量读数不断攀升。苏瑾闭着眼，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能够感觉到体内某种东西在与外界的能量场共鸣——那是与诡异族接触后留下的印记，他一直试图压制和隐藏的东西。
“不要抗拒，”陈默指导道，“尝试引导它。如果方舟想看到这个印记的反应，那我们就给他们看——但必须是我们控制的版本。”
苏瑾深吸一口气，放松了对体内那股力量的压制。瞬间，实验室的能量读数飙升到危险阈值，警报声大作。但他没有停止，反而更深入地与那股力量沟通，尝试将它从灵魂深处牵引出来，塑造成自己想要的形态。
三个小时后，苏瑾走出实验室，脸色苍白但眼神明亮。
“我能控制它了，”他对等待的陆丰说，“虽然还不完美，但至少不会在遗迹中失控。”
陆丰点头：“这就够了。”
出发前夜，最后一次战略会议。
“探索队由我、赵梦、石岩、陈默和苏瑾组成。”陆丰在战术板上标记着每个人的位置，“我负责全局指挥和应急决断。赵梦前锋，负责突破和清除威胁。石岩重装支援，同时保护陈默。陈默，你的任务是破解遗迹系统，收集所有能收集的技术数据。苏瑾……”
他看向年轻的技术员：“你既是我们的秘密武器，也是最大的风险。你的任务是配合陈默分析异化能量，同时——如果方舟真的对你下手，你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陈默调出了遗迹的立体模型：“我已经规划了三条撤退路线，每条都有至少三个应急集合点。另外，每个人都会携带‘相位信标’的个人版，遇到致命威胁时可以激活，将自身量子态暂时折叠，实现短距离瞬移——但只能用一次，而且之后会有至少十二小时的虚弱期。”
“方舟那边呢？”赵梦问，“他们肯定会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让他们监视。”陆丰的声音冷硬，“但我们也要监视他们。陈默准备了纳米级侦察虫，进入遗迹后会悄悄附着在方舟队员的装备上。我们要知道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通讯。”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所有人：“最重要的是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不是遗迹技术，不是对抗方舟，而是全员安全返回。任何情况下，生存优先。明白吗？”
“明白！”四人齐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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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两架飞行器从洛城起航。
陆丰站在舷窗前，看着下方逐渐缩小的城市轮廓。晨光为城墙镀上金边，这座在末世中崛起的城市，此刻看起来既脆弱又顽强。
“紧张吗？”赵梦走到他身边。
“警惕，但不紧张。”陆丰没有回头，“周无涯以为他在设计我们，但他不知道，从他发出邀请的那一刻起，这场博弈的规则就已经改变了。”
飞行器穿越云层，向着东北方向的长白山疾驰。陈默在技术台前做着最后的检查，石岩默默擦拭着他的战锤，苏瑾闭目养神，调整着呼吸节奏。
四个小时后，长白山的雪峰出现在地平线上。很快，他们看到了方舟的临时基地——十几座银白色的模块化建筑坐落在山谷中，周围布满了能量护盾发生器和自动防御炮塔。
陆丰的飞行器在指定区域降落。舱门打开，冷空气涌入，带着冰雪和松针的气息。
周无涯已经在等待，他身边站着雷蒙·阿特拉斯和六名全副武装的方舟士兵。雷蒙的目光如实质般扫过洛城小队，在苏瑾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欢迎来到‘昆仑’基地，”周无涯微笑着迎上来，“很荣幸能与各位合作探索这个可能改变人类命运的遗迹。”
陆丰与他握手，力道恰到好处：“希望合作愉快，周副使。”
两方人马汇集，向着山谷深处行进。穿过三道能量屏障后，遗迹的入口出现在眼前——那是一个嵌入山体的巨大金属门，表面刻满了复杂的几何纹路，纹路中流动着暗淡的蓝光。
“门高三十二米，宽十八米，材质是未知合金，能够吸收和分散所有类型的能量攻击。”周无涯介绍道，“我们用了十七天才破解了第一层锁。”
陈默已经启动了扫描仪：“门上有至少六层独立的防御系统，其中三层还在运作。你们破解的只是最外层的物理锁。”
雷蒙看了陈默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没错。内部的能量锁和生物验证系统，需要你们的帮助。”
赵梦走到门前，手掌贴上冰冷的金属表面。她的煌炎能量缓缓注入，沿着纹路流动，将整个门的结构在脑海中重构。
“我可以烧穿它，”她回头对陆丰说，“但会触发至少两种防御机制。”
“不需要烧穿。”陈默调出了他从方舟数据中逆向推导出的密码序列，“我需要三分钟。”
他走向控制面板——那是一个从门上延伸出来的晶体操作台。周无涯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没想到陈默能这么快找到控制接口。
方舟的技术官想要上前，被雷蒙一个眼神制止。他们静静看着陈默的手指在晶体板上飞速操作，复杂的能量纹路随着他的输入而改变流向。
两分四十七秒后，巨大的金属门发出低沉的轰鸣，缓缓向内开启。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斜坡通道，墙壁上的照明系统逐一亮起，发出幽蓝的光芒。通道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地心。
“那么，”周无涯做了个请的手势，“探索正式开始。愿我们都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陆丰率先迈入通道，洛城小队紧随其后。当最后一人进入后，金属门开始缓缓闭合，将内外世界隔绝。
通道内一片死寂，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在回荡。墙壁上的蓝光照在每个人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向下走了大约五百米后，前方出现了第一个岔路口。三条通道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每条通道的墙壁纹路都有细微差别。
“根据我们的扫描，”周无涯说，“左侧通道通往生活区，中间通往生产单元，右侧通往控制中枢。建议先从生活区开始，那里防御系统相对较弱。”
陆丰却看向右侧通道：“先去控制中枢。”
“那里风险最高——”周无涯想要劝阻。
“正因如此，”陆丰打断他，“控制中枢掌握着整个遗迹的安全系统。先控制它，后续探索会安全得多。”
两人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最后，周无涯微笑点头：“很合理的想法。那就按陆指挥官的方案。”
但他眼神深处的寒意，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队伍转向右侧通道。越往里走，墙壁上的纹路越复杂，蓝光也越明亮。苏瑾能感觉到体内的印记开始微微发热，仿佛在与某种东西共鸣。
突然，通道尽头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紧接着，四台人形机甲从阴影中走出，它们的眼中亮起红光，手臂变形为旋转的能量炮。
“遗迹守卫！”方舟的一名士兵喊道。
战斗在瞬间爆发。
赵梦率先冲出，煌炎在她手中凝聚成长刀，一刀斩断了最前面机甲的能量炮管。石岩紧随其后，战锤砸在另一台机甲的胸口，将它整个砸进墙壁。
但机甲的数量比看上去更多——从墙壁的暗门中，又涌出了八台。
“它们有协同作战AI！”陈默在后方快速分析，“攻击模式A3-G7，典型的区域防御阵列！”
陆丰拔出了他的高频振动刀：“陈默，破解它们的指挥链路。苏瑾，准备你的能力——如果有异化能量攻击，你来应对。”
话音未落，一台机甲突然改变了目标，它的炮口转向苏瑾，发射出的不是能量束，而是一团黑色的、不断扭曲的雾状物质。
异化能量攻击。
苏瑾深吸一口气，没有躲闪，反而向前一步。他伸出右手，掌心中浮现出一个复杂的能量印记——那是他这三天来练习的控制法。
黑色雾气在接触到他手掌的瞬间，被印记吸收、转化，最终化作无害的能量消散。
通道另一头，周无涯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看到了他想看的东西——但那控制的精密度，远超他的预期。
战斗在五分钟后结束。十二台机甲全部变成废铁，但洛城小队和方舟队员也各有轻伤。
“继续前进，”陆丰甩掉刀上的机油，“控制中枢应该不远了。”
他们穿过机甲残骸，终于来到了通道尽头。那里有一扇更加精致的门，门上镶嵌着一块巨大的蓝色晶体，晶体内部有数据流不断闪过。
“生物验证锁，”陈默扫描后得出结论，“需要特定的基因序列或者……灵魂波长。”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投向了苏瑾。
门上的晶体，开始发出与苏瑾体内印记共鸣的脉动蓝光。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