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二环深处，一处没有挂任何招牌的四合院。
这里就是“老地方”茶馆。
茶馆不对外营业，只接待有特殊会员卡的客人。据说，一张会员卡的年费，就够在京城买下一套小户型。
秦川的车刚在胡同口停下，立刻就有两个穿黑色中山装的青年迎了上来，他们身材魁梧，眼神锐利。两人没有盘问，只是用专业的目光确认了秦川的身份，便恭敬的拉开车门，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整个过程安静、高效。
秦川跟着一个青年，走进了这座茶馆。
院内是三进四合院的格局，却处处透着不凡。脚下踩的不是青砖，是打磨光滑的金丝楠木地板。空气里弥漫着海南沉香和檀木混合的香气，让人心神宁静。院子没有假山流水，只在正中央种着一棵三百年的黄山迎客松，姿态苍劲。
穿传统服饰的服务员行动间没有声音，只看客人眼色和手势行事。这里极为安静。
最后，秦川被引到里院顶楼的一间房门前。
门上挂着一块紫檀木雕的牌匾，小篆写着三个大字——天字号。
秦川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房间很大，装饰典雅，充满了古韵。一整面墙是落地玻璃，可以俯瞰整个四合院和远处的京城夜景。
茶室中央，一张汉白玉雕成的棋盘静静摆着。
一个身影背对门口，跪坐在棋盘一侧。
那是个女人。
看到那个背影，即使是秦川，看到这个背影也屏住了呼吸。
不是军装。
那个女人没穿那身代表铁血威严的深蓝色军装。
她穿着一袭纯白的高领长袖旗袍。
旗袍是苏绣真丝料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剪裁极好，紧贴着身体，从肩到腰，再到臀部，勾勒出的曲线十分惹眼。
高领口包裹着她修长的脖子，黑发用一根檀木发簪在脑后松松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旗袍两侧的开衩很高，随着她跪坐的姿态，雪白的大腿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房间里安静极了。
女人似乎没有察觉到秦川的到来，只是安静的、专注的擦拭着手中的棋子。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
秦川没有开口，他走到棋盘另一侧，安静的跪坐下来，目光落在了棋盘上。
那是一幅羊脂白玉和墨玉做的围棋，入手温润。
“你来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
凌薇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只是此刻配上她这一身旗袍，少了些军人的肃杀，多了些古典的柔美。
两人对视，那双凤眼里没了之前的敌意，只剩下棋逢对手的平静。
“我来了。”秦川同样平静的回答。
两人之间，没有一句多余的客套。
凌薇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执黑，先行。”
秦川没有推辞，他捻起一枚冰冷的墨玉黑子，想了片刻。
然后，在凌薇冰冷凤眼的注视下，他的第一颗棋子没有落在常规的星位或小目，而是直接落在了棋盘正中央。
天元！
开局即战，直指中宫。
看到这手棋，凌薇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她捻起一枚白子，紧随其后。
棋局就这么在无声中开始了。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棋子落在玉石棋盘上的清脆“嗒、嗒”声。
秦川的棋风和他的人一样，大开大合，充满侵略性。他的每一手棋都直指对手要害，招招都是杀棋，完全不留后路。
而凌薇的棋也像她的人，不动如山，滴水不漏。面对秦川的猛攻，她不急不躁，冷静的稳固防守，同时不经意间布下陷阱。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不觉，棋至中盘。
棋盘上，黑白二子已经厮杀得难解难分，形成了均势。谁也吃不掉谁，但谁都在对方的地盘里埋下了伏笔。
一直沉默的凌薇终于再次开口了。
她将一枚白子轻轻落在秦川一条大龙的眼位上，声音清冷。
“听说秦副组长，最近很擅长盘活死局。”
秦川闻言，微微一笑。他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他毫不犹豫的将一枚黑子点入凌薇那片看似稳固的腹地，同样用看似随意的语气，笑着回应：
“不敢当。只是有时候，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小地方，反而能决定一整片大龙的生死而已。”
两人的话，都像是在说棋，每个字却又带着双关的机锋。
“小地方，确实能决定生死。”凌薇目光一凛。她再次落下一子，切断了秦川那条大龙的最后退路，“但是，如果大龙本身足够强壮，任何投机取巧，都只是在自寻死路。”
秦川心中一惊，他知道，对方已经开始怀疑他能力的边界了。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而是集中全部精神，再次尝试对凌薇的大脑发动深度扫描。
他想看看，这个女人冰冷的大脑深处，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然而，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触碰到对方精神壁垒的瞬间！
嗡——！
凌薇看似平静的大脑中，一道由无数精密六边形结构组成的幽蓝色防御屏障轰然展开！
秦川的意识探查像是撞上了一堵冰墙，一股极寒的反噬力顺着原路冲了回来。
他脑中响起警报：遭遇同级信息防御屏障，读取失败！遭遇反向精神力冲击！
秦川的身体猛的一颤，只觉得大脑像被一根冰锥狠狠刺中，脸色瞬间发白。
他闷哼一声，强行切断了连接。
而棋盘对面，看似毫无防备的凌薇，在同一时间也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哼，她捻着棋子的手指不易察觉的顿了顿。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冰冷的凤眼里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怒意。
她看着秦川，声音比之前更冷了。
“我的世界，由我自己定义。”
“你，不行。”
棋局无声的继续。
三个小时后，当棋盘上最后一块空地被填满，这局对弈最终以不多不少，恰好“和局”的结局告终。
棋盘上黑白子交错纵横，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凌薇看着棋盘，沉默了许久。
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同龄的男人面前，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许久，她缓缓抬起头，主动为秦川续上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茶……不错。”
她收回目光，声音依旧清冷。
“看来，京城的日子……”
她将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璀璨的夜景，缓缓的说出了后半句话。
“……不会那么，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