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雷音寺，破败大殿。
五道身影盘膝而坐，将玄苦围在中央。殿内气氛凝重，只有慧明大师低沉的诵经声在回荡。
“开始吧。”慧明停止诵经，看向玄苦，“苦儿，记住为师的话——净化菩提本源，关键在于‘心净’。你需斩断所有杂念，让菩提心火回归最初纯粹的状态。”
玄苦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弟子明白。”
他闭上眼，眉心的菩提心火印记亮起。金色佛光从印记中涌出，化作一朵缓缓旋转的金莲，悬浮在他头顶。
与此同时，围坐的四人同时出手。
张炁将混沌原力注入玄苦后背，灰蒙蒙的气流包裹住金莲，为其提供稳定的能量支撑。
青阳的太阳真火、凌雪的寒霜剑火、墨渊的天衍道火，分别从三个方向融入金莲。三色火焰与金色佛光交织，竟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
慧明见状，点了点头：“很好，五行相生，阴阳相济。接下来，苦儿，你要将这股力量引入殿中的菩提本源。”
玄苦点头，双手结印。
金莲缓缓飘向大殿中央的佛像，准确地说，是飘向佛像胸口那枚被污染的金色晶石。
就在金莲即将触碰到晶石的瞬间——
“呵呵呵……等了三百年的仪式，终于开始了。”
一个阴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地底传来。
紧接着，大殿地面轰然炸裂！
无数碎石飞溅中，一道血红色的身影从地底冲出，稳稳落在大殿中央。那是个身穿血色僧袍的和尚，面容与常人无异，甚至可以说颇为俊秀，但那双眼睛——瞳孔深处燃烧着两团永不熄灭的黑色火焰。
最诡异的是，他手中托着一枚漆黑的骷髅头，骷髅头的眼眶中，跳动着幽绿的鬼火。
“是你！”慧明大师脸色骤变，“心魔佛！你竟然一直藏在大雷音寺地底？！”
心魔佛微微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邪异：“慧明师兄，三百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容易惊讶。我不藏在这里，怎么能第一时间欣赏到这场净化仪式呢？”
他看向悬浮在半空的金莲，眼中闪过贪婪：“五行之火齐聚，菩提本源共鸣……多完美的时机啊。只要在你们净化到最关键的时候打断，菩提本源就会彻底堕入魔道，成为我九幽的‘万魔菩提’。”
“你休想！”玄苦怒喝，试图加速净化进程。
“别急嘛。”心魔佛抬起手，轻轻一点。
那枚漆黑骷髅头忽然张开嘴，喷出一股粘稠的黑烟。黑烟迅速扩散，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张炁脸色一变：“小心！这烟能污染灵力！”
他急忙催动混沌原力护住周身，但青阳的反应慢了一拍。一丝黑烟钻进他的太阳真火中，原本金色的火焰瞬间黯淡，边缘泛起黑色。
“该死！”青阳咬牙，试图驱逐黑烟，但那黑烟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缠住他的真火本源。
凌雪和墨渊也各自遇到麻烦。寒霜剑火被黑烟侵蚀后，温度急剧下降，剑光都变得迟滞。天衍道火虽然能推演黑烟的弱点，但净化速度跟不上侵蚀速度。
最危险的是玄苦。
他正全力操控金莲，此刻根本无法分心防御。黑烟如毒蛇般钻入他的七窍，他身体剧烈颤抖，眉心的菩提心火印记开始闪烁，金色中泛起黑色斑点。
“苦儿！”慧明急道，就要上前帮忙。
“别动。”心魔佛笑眯眯地说，“慧明师兄，你现在的状态，还能出手几次？三百年镇压鬼佛的邪念，你的佛力早就油尽灯枯了吧？”
慧明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坚定：“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清理门户！”
他双手合十，口中念诵真言。一道微弱的佛光从他体内升起，试图驱散黑烟。
“螳臂当车。”心魔佛摇头，再次一点。
又一股黑烟涌出，瞬间淹没了慧明的佛光。慧明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整个人踉跄后退。
“师尊！”玄苦惊呼。
“管好你自己！”张炁厉喝，“青阳、凌雪、墨渊，你们三个全力防御，别再让黑烟侵蚀！玄苦，继续净化，我来对付他！”
他站起身，混沌剑出鞘，剑指心魔佛。
心魔佛饶有兴趣地看着张炁：“你就是琉璃仙帝的传人？嗯……金仙巅峰，混沌大道，还有琉璃仙帝的气息。不错，不错，吃了你，我的修为至少能提升三成。”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张炁一步踏出，混沌剑斩落。
剑光如虹，灰蒙蒙的剑气中夹杂着七彩琉璃光，所过之处，黑烟如同遇到克星般纷纷退散。
心魔佛不闪不避，只是抬起手中的骷髅头。
铛——！
剑光斩在骷髅头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骷髅头表面浮现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哀嚎，硬生生挡住了这一剑。
“这是……万魂骷？”张炁瞳孔一缩。
“识货。”心魔佛笑道，“这枚万魂骷，是用十万佛门弟子的魂魄炼制而成。他们的怨念、痛苦、不甘，都成了这件魔器最好的养料。你的剑再利，能斩断十万人的执念吗？”
他话音落下，万魂骷忽然炸开，化作漫天黑色丝线，密密麻麻缠向张炁。
每一条丝线，都是一道被扭曲的佛门咒文，蕴含着怨毒和诅咒。
张炁不敢大意，混沌道灵全力催动，周身浮现一层灰色光罩。
嗤嗤嗤——！
黑色丝线撞在光罩上，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光罩表面出现无数涟漪，虽然没有破裂，但张炁能感觉到，自己的混沌原力正在被快速消耗。
“这样下去不行。”墨渊一边抵抗黑烟一边快速分析，“心魔佛的本体是‘心魔’，物理攻击效果有限。必须找到他的核心执念，才能击溃他！”
“核心执念？”凌雪问，“怎么找？”
“让我来。”玄苦忽然开口。
他睁开眼，眼中金色与黑色交织，显然正在与侵入体内的黑烟对抗。但他强忍着痛苦，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佛印。
“菩提心火·照见本心！”
他眉心的印记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那光芒不向外扩散，反而向内收缩，最终化作一面金色镜子，悬浮在他面前。
镜子中，映照出的不是玄苦自己的倒影，而是……心魔佛的过往。
画面飞速闪过——
三百年前，大雷音寺禅房，一个年轻僧人在深夜苦读佛经。他面容俊秀，眼神清澈，正是年轻时的鬼佛。
“为何我苦修百年，依旧无法领悟佛门真谛？”年轻的鬼佛喃喃自语。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因为你的路走错了。”
画面一转，鬼佛开始接触一些禁忌的佛经残卷，上面记载着“以魔证佛”“杀生度厄”的邪说。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偏执。
最后的画面，是鬼佛跪在一个模糊的血色身影前，献上自己的佛心。那血色身影，正是心魔佛。
“原来如此……”慧明大师看着镜子中的画面，老泪纵横，“鬼佛师侄，当年你是被心魔佛种下了心魔种子，才一步步堕入魔道的……”
心魔佛看着镜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揭人伤疤，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他冷冷道，“不过既然你们看到了，那就没必要再演了。”
他抬手一挥，漫天黑色丝线收回，重新凝聚成万魂骷。
“不错，鬼佛是我三百年前种下的棋子。不只是他，大雷音寺这三百年来的所有叛僧，都是我一手培养的。”心魔佛坦然承认，“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他看向慧明，眼中满是讥讽：“因为你们佛门讲究‘慈悲为怀’，讲究‘渡化众生’。可你们渡化得了九幽吗？渡化得了终焉吗？与其在绝望中等待毁灭，不如主动拥抱黑暗，至少……能在终焉中占据一席之地。”
“歪理邪说！”玄苦怒喝，“佛门虽讲慈悲，但也有金刚怒目！今日，我就用菩提心火，净化你这魔头！”
他强行催动金莲，不顾体内黑烟的侵蚀，硬生生将金莲按向菩提本源晶石。
“太迟了。”心魔佛摇头，“净化仪式已经开始，但被我的魔气侵蚀，现在打断，菩提本源只会彻底魔化。你们……已经输了。”
果然，当金莲触碰到晶石的瞬间，异变突生！
原本金色的晶石，表面灰黑色纹路突然暴涨，如同血管般疯狂蔓延。一股恐怖的魔气从晶石中爆发，瞬间将金莲染成漆黑！
“不——！”玄苦惊呼。
但已经来不及了。
漆黑的莲花在晶石上绽放，花瓣一片片剥落，化作无数黑色符文，融入晶石之中。晶石剧烈震颤，最终“咔嚓”一声，表面浮现无数裂痕。
从裂痕中涌出的，不再是佛力，而是粘稠如血的魔气！
“哈哈哈……万魔菩提，成了！”心魔佛仰天大笑，“慧明师兄，你守护了三百年的菩提本源，现在是我九幽的了！”
慧明面如死灰，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瘫倒在地。
张炁脸色阴沉如水。
他看向玄苦，后者跪在地上，眼中满是绝望和自责。
“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再快一点……如果我能……”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张炁打断他，混沌剑再次举起，“心魔佛，就算菩提本源被你污染，你也别想带走它。”
“哦？”心魔佛挑眉，“你还想打？”
“不仅要打，还要杀了你。”张炁一字一句，“然后用你的魔血，重新净化菩提本源。”
心魔佛笑了，那笑容中满是嘲讽。
“张炁，你以为我为什么敢现身？就因为我有绝对的把握。”
他拍了拍手。
大殿四周，墙壁忽然融化，从中走出九道身影。每一个都是身穿血色僧袍的和尚，气息清一色玄仙巅峰，正是之前被净化的八名叛僧——但他们现在眼中燃烧着黑色火焰，显然又被控制了。
而第九人，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是个年轻的和尚，面容憨厚，手里还握着一把扫帚——是之前在大殿外扫地的小沙弥。
“慧明师兄，介绍一下。”心魔佛指着小沙弥，“这是我三年前新收的弟子，法号‘无心’。他没什么本事，就一点特别——天生‘无心’，最适合种下心魔种子。”
小沙弥抬起头，露出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
但那双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漆黑。
“现在，十对五。”心魔佛微笑，“不对，是十对四。玄苦已经半废，慧明更是油尽灯枯。张炁，你还觉得你能赢吗？”
张炁握剑的手紧了紧。
他看向青阳、凌雪、墨渊，三人虽然还能战斗，但都被黑烟侵蚀，实力打了折扣。玄苦和慧明更是失去战力。
局势，确实不利到了极点。
但就在这时，墨渊忽然开口：“张兄，给我三息时间。”
“什么？”
“推演他的弱点。”墨渊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天衍道火·燃命推演！”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鲜血在空中化作无数符文，融入眉心的火焰印记。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甚至压过了周围的魔气。
心魔佛脸色微变：“燃命推演？你疯了！这样会折损百年寿元！”
“只要能杀了你，值得。”墨渊冷冷道。
三息，转瞬即逝。
墨渊猛地睁眼，眼中闪过无数数据流。
“找到了！”他大喝，“心魔佛的核心执念是——‘不甘’！他不甘心当年在佛门竞争中败给慧明大师，不甘心永远屈居人下！这就是他的心魔根源！”
话音落下，心魔佛脸色彻底变了。
“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所有布局，都透着一种‘我要证明自己’的执念。”墨渊快速道，“控制鬼佛，培养叛僧，污染菩提本源……你不是为了九幽的大业，你只是为了证明，你比慧明大师强，比整个佛门强！”
“闭嘴！”心魔佛暴怒，万魂骷再次炸开，这一次不是丝线，而是无数怨魂扑向墨渊。
但张炁已经动了。
“混沌剑诀·斩念！”
这一剑，斩的不是肉身，而是执念。
剑光过处，怨魂纷纷消散。最终，剑光斩在心魔佛眉心——那里，是他心魔执念的具现化。
“不——！”
心魔佛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崩解。但他临死前，用最后的力量一指菩提本源晶石。
“既然我得不到……那就一起毁灭吧！”
晶石轰然炸裂！
恐怖的魔气冲击席卷整个大殿，所有人都被掀飞出去。
当尘埃落定时，大殿已成废墟。
菩提本源晶石消失了，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漆黑的深坑。
心魔佛死了，但他的笑声仿佛还在回荡。
“哈哈……你们……永远得不到菩提本源了……”
张炁从废墟中站起，浑身是伤。
他看向其他人——青阳昏迷，凌雪重伤，墨渊因燃命推演而气息萎靡，玄苦跪在深坑前失魂落魄，慧明大师……已经没了呼吸。
净化仪式，彻底失败。
而更糟糕的是，菩提本源被毁，意味着他们永远少了一枚火种。
九火齐聚的计划，从这一刻起，出现了无法弥补的缺口。
废墟中，张炁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但就在这时，墨渊挣扎着爬过来，低声说：“张兄……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菩提本源虽毁，但它的‘本源印记’可能还在。”墨渊看向深坑，“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个印记，或许……能重塑菩提心火。”
“怎么找？”
“需要……进入‘心魔幻境’。”墨渊艰难地说，“心魔佛临死前，将所有人的心魔都激发了。我们现在，其实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幻境……”
他话音未落，周围的环境开始扭曲。
废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黑暗中，五个人的心魔，正缓缓苏醒。
而他们要做的，是在幻境中找到菩提本源印记，然后……活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