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内,死一般的寂静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空间裂隙打破,随之降临的三道身影,让原本一面倒的绝杀之局,骤然变得扑朔迷离。
冰狱尊者、卡尔洛斯、巴德尔三位圣光传奇,惊怒交加地看着来人。为首那位身着深蓝星辰法袍、手持星云法杖、不怒自威的老者,其身上散发出的浩瀚缥缈气息,无疑是一位极其强大的传奇法师。而他身后两人,气机精悍,也达到了七级(圣域)巅峰。其中一位身着黑色金边礼服、手持文明杖、面带商人式微笑的中年男子,让气息萎靡的张灵枢目光一凝——此人他认得,正是当年在黑石镇有过一面之缘、试图招揽他的黑曜商会总执事,墨菲斯·黑曜!他怎么会在这里?另外两人又是谁?
“什么人?胆敢插手圣光教会肃清异端!” 冰狱尊者眼神阴鸷,强压怒火厉声喝道。对方一位传奇,两位圣域巅峰,阵容不容小觑,尤其是那位老法师,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那位身着礼服、商人模样的墨菲斯·黑曜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惯常的、看似温和实则精明的笑容,微微欠身道:“在下黑曜商会总执事,墨菲斯·黑曜。见过三位尊者。” 他先自报了家门,然后侧身,姿态恭敬地引荐身旁那位气息浩瀚的老者:“这位是奥法公会三位副会长之一,尊号 ‘星穹贤者’的阿斯塔罗大师。”
奥法公会副会长?!
冰狱尊者、卡尔洛斯、巴德尔三人瞳孔皆是一缩!奥法公会,那是大陆上底蕴极其深厚、保持中立却无人敢小觑的施法者组织,其副会长亲至,意义截然不同!
阿斯塔罗副会长并未立刻理会冰狱尊者的质问,他那双仿佛能洞悉星轨的眼眸,先是平静地扫过场中三位状态不佳的圣光传奇,目光在其伤势和萎靡的气息上略有停留,随即,便落到了被阿骨打和苏塔护在中间、虽然气息紊乱伤势沉重,但依旧挺直脊梁、眼神锐利如初的张灵枢身上。
“张大师。” 阿斯塔罗的声音平和而清晰,直接对张灵枢开口,用上了“大师”这一对同等强者的敬称,“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能于圣城斩将,又在此地力战至此,令人钦佩。”
他这话一出,不仅表明了态度,更点明了己方对张灵枢情报的掌握(知晓圣城之事),以及对其实力的认可。称呼“大师”,便是将张灵枢摆在了与自己、与冰狱尊者等人同等的传奇层次对话,姿态给得十足。
张灵枢压下翻腾的气血,对上阿斯塔罗深邃的目光,微微颔首,声音有些沙哑但依旧沉稳:“阿斯塔罗副会长,墨菲斯先生。有劳二位亲临,张某惭愧。” 他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奥法公会副会长亲自出面,黑曜商会执事相伴,这绝非偶然。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无论如何,眼前的危局似乎出现了转机。
阿斯塔罗微微摇头,目光转向脸色难看的冰狱尊者等人,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冰狱,卡尔洛斯,巴德尔。三位皆是成名已久的强者,今日以众凌寡,又设伏围攻,不觉有失身份么?圣光教会行事,近来是否过于酷烈了些?”
“阿斯塔罗!” 卡尔洛斯怒道,“此寮乃渎神重犯,杀害枢机主教,罪不容诛!我圣光教会清理门户,何须向你奥法公会解释?你今日插手,是要与我圣光彻底为敌吗?!”
“为敌?” 阿斯塔罗法杖顶端星云缓缓旋转,周遭魔力隐隐与之呼应,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奥法公会无意与任何势力为敌。只是,眼见不公,难免心生感慨。张大师与我公会虽无旧谊,但同为追寻真理法则之人,见其遭此厄难,略感惋惜罢了。况且……”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三位圣光传奇,尤其是他们身上的伤痕和黯淡的气息,语气依旧淡然,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大陆各方相处,总需留有几分余地。行事太绝,未必是福。今日三位损耗不小,不如暂且收手,各自退去,修养为上。继续纠缠,恐生不忍言之变故。”
这番话,看似劝和,实则绵里藏针。点出“不公”,是为插手找由头;称“惋惜”,是表明基本立场;而“损耗不小”、“修养为上”,则是赤裸裸地点明对方状态不佳,并隐含威胁——再打下去,后果自负。至于“不忍言之变故”,更是暗示了可能趁机扩大战果的意图。
冰狱尊者脸色铁青。阿斯塔罗的话滴水不漏,看似客气,实则强硬。对方承认张灵枢的实力(“大师”),表达“惋惜”,然后直接指出己方状态堪忧,建议“退去修养”。这等于是在说:你们现在打不赢了,见好就收吧,不然别怪我们“惋惜”之余做点什么。
对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保下张灵枢,同时趁机敲打、削弱圣光教会。什么“追寻真理法则之人”不过是场面话,真正的意图,恐怕是想拉拢这个刚刚重创了教会的强力人物,为将来可能更激烈的对抗增加筹码。只是这意图,此刻绝不会明说。
墨菲斯·黑曜此时也笑呵呵地补充道:“阿斯塔罗大师所言甚是。和气生财,争斗无益。三位尊者今日劳苦功高,想必也需回圣城复命调养。不若就此别过,如何?” 他再次点出对方需要“调养”,并给了“回圣城复命”这个台阶。
冰狱尊者心中急速权衡。阿斯塔罗亲自到来,态度明确,实力深不可测。己方三人皆已带伤,寂灭者陨落,士气受挫。继续打,胜算极低,甚至可能被对方与张灵枢联手留下。对方表面上只是“劝和”,但真动起手来,绝对会“惋惜”地给予致命一击。
“好!好一个‘略感惋惜’!” 冰狱尊者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神怨毒地扫过阿斯塔罗、墨菲斯,最后死死盯住张灵枢,“今日算你命大!但此事绝不会就此了结!阿斯塔罗,奥法公会今日所为,圣光教会记下了!我们走!”
他不再犹豫,深知此刻退走是唯一理智的选择。化作一道冰蓝流光冲天而起。卡尔洛斯和巴德尔满腔愤恨,却也只能狠狠瞪了众人一眼,紧随其后。残余神官仓皇逃窜。
“圣光囚笼”彻底消散。
强敌退去,张灵枢精神一松,剧烈咳嗽起来,淡金色的血液自嘴角溢出。苏塔和阿骨打连忙扶稳他,全力施为。
阿斯塔罗这才转身,看向张灵枢,目光落在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身上多处恐怖伤口上,缓缓道:“张大师伤势沉重,根基亦有震荡。此地不宜久留,圣光教会后续追兵转瞬即至。”
墨菲斯接口,语气诚挚:“张大师,若不嫌弃,可愿随我与阿斯塔罗副会长,前往奥法公会暂避?公会总部设有顶尖的疗愈法阵与静室,更有诸多珍稀药剂与学识渊博的法师,或可对大师的伤势恢复有所助益。大师亦可趁此机会,与我等论道交流,想来必有所得。” 他给出的理由很正当:提供安全的疗伤地,以及强者间的“论道交流”。只字不提拉拢对抗圣光教会之事,仿佛真的只是一次纯粹的邀请。
张灵枢心中雪亮。对方出手相救,又邀请前往其核心地盘,绝不仅仅是好心。这既是庇护,也是一种“邀请”,或者说“观察”。去了奥法公会,便等于半只脚踏入了与圣光教会对立的阵营,至少在外界看来是如此。对方看中的,正是他足以击杀圣卡卢斯、独斗多位传奇的实力,以及他与圣光教会不死不休的立场。这所谓的“修养”和“论道”,便是双方初步接触、建立联系、评估合作可能性的开端。
他看了一眼身边同样伤痕累累、但眼神坚定望着自己的阿骨打和苏塔,又感受了一下体内近乎崩溃的状况,知道自己确实需要一处绝对安全且资源充沛的地方来疗伤和恢复。
“多谢副会长阁下与墨菲斯先生盛情。” 张灵枢不再犹豫,拱手道,“那便叨扰了。此番恩情,容后再报。”
“张大师客气了,请。” 阿斯塔罗微微颔首,似乎对张灵枢的果决颇为满意。他法杖一挥,一道远比之前任何空间传送都更加稳定、玄奥的星光门户在众人面前展开,门后隐约传来宁静的魔法钟声与书卷的气息。
张灵枢在同伴的搀扶下,最后回望了一眼这片险些成为他埋骨之地的山谷,眼神深邃。随后,他率先迈步,踏入了通往奥法公会总部的星光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