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怀语忍着心里的害怕,将手伸到宁霍的鼻子旁试了试。
已经没有气息了。
她心里一紧,但想起宁苒的话,随即又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死了也好,死了一了百了。”
地上的本来气息全无的宁霍突然暴起,掐住了霍怀语的脖子。
“你这个毒妇!给你要点钱你竟然想要弄死我,你可真行!想我死,那你也别想活!“
两个年少时因一见钟情而迅速坠入爱河的夫妻,因世俗琐事分道扬镳,现在又因金钱利益至死纠缠。
霍怀语根本挣脱不开已经气红了眼的宁霍,她尖尖的手指甲在他的脸上和手臂上抓了无数道血痕。
可她越是挣扎,宁霍越是紧张,他失去理智般不断收紧手里的脖颈,仿佛他掐住的不是一个人的脖颈,而是导致他生活困顿的命运的咽喉。
他癫狂地掐着霍怀语,根本没有注意到手下的人已经没有动静好一会儿了。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将癫狂状态中的宁霍惊醒,他仿佛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然后猛的松开了手。
霍怀语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头部接触地板发出了“咚”的一声。
宁霍看着自己的手,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
在意识到自己杀人后,他刚想将尸体拖入卫生间,等后面再处理。
霍怀语家的门却突然打开了,一个人指挥着几个人抬着一个雕塑走了进来。
“霍老师,安崎公司预定的展品我们给您送过来了,您看我们放哪里?”
来的人是宁妈的经纪人,宁妈的很多作品都是靠他跟各方沟通售卖。
他以为门开了,就是让他们进来的意思,因为之前霍老师有时候沉浸创作的时候,也会先给他把门打开。
他刚踏进门,便与拉着霍怀语双腿正往卫生间走的宁霍对上了眼。
经纪人看到地上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拖着行走的霍怀语后,大惊失色,他转身就跑,边跑边喊。
“你,你……杀人啦!”
那几个人迅速抬着展品又退了出去,动作虽慌乱无比但极有素质的保护着运送的物品。
宁霍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他瘫软在地,捂面痛哭了起来。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警车的警报声。
多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守在门口,一名拿着扩音器向屋内喊话,让里面的人束手就擒,不要再做无谓挣扎。
宁霍的确放弃了挣扎,他本就是好面子喜排场的软骨头,被人撞破了杀人灭口的现场,哪里还有半分勇气硬刚。
他套着头被警察拷走的照片和视频在各大网站上疯传,知名艺术家被丈夫杀害的消息也成了当天头条。
更有知情人出来爆料,现在在国外进行巡回演出的着名青年舞蹈家宁苒就是这对夫妇的亲生女儿。
这对夫妻生下女儿后十几年来不闻不问,只顾自己,不养老也不养小,相当自私自利。
前段时间,宁爸也就是该案凶手,还想靠女儿的名声揽一笔财,结果反而被骗了很多钱。
宁苒回国,刚下飞机,就被一群早已等候在机场的记者追着问她父母的问题。
宁苒一身黑衣黑帽黑镜,没人能看得出她心底的真实情绪。
她很客气地表示,父母于她而言,仅存在于字面上。她一路走来尝过的辛酸苦辣各种滋味,都不曾有父母的半分陪伴。她早就习惯了孤独。现如今,她的感觉也不曾有过半点变化。
宁苒就差把“不爱,别蹭”几个大字写脑门上了,可还有记者追着不依不饶地问她对父亲杀了母亲的看法是什么。
宁苒淡淡留下一句“希望你的父母能相亲相爱”后,便迅速离去了。
因为有宁苒的名人效应,这件杀妻案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大家关注案件结果的同时,也在观望宁苒的态度。
宁苒暂停了一切的演艺活动,对外界宣称是在平复心情,整装待发。
其实她是忙着去继承她妈的遗产去了。
霍怀语在圈内兢兢业业工作了二十余年,还有涉猎灰色地带的不菲收入,积攒下来非常丰厚的身家。
宁苒的外公和在外婆早已去世,宁苒作为她唯一的女儿,自然继承了她所有的遗产。
霍怀语的经纪人本来以为宁苒与父母关系淡漠,想要隐瞒部分财产,结果宁苒向他展示了什么叫做艺术家的精明。
她将宁妈这些年来所有的卖品销售去向和收入都做了详细的记录,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多次销售交易中不合理的税务问题。
经纪人坐在周边全是镜子的舞蹈室里,看着面前那个像白天鹅般高贵优雅的女子,嘴里像刀子一样吐出他一笔又一笔的违法问题,他浑身的衣物连内裤都被冷汗给浸透了。
随后,他恭恭敬敬将宁妈委托他代售展品的所有收入只多不少的打给了宁苒,并跪求宁苒看在他和宁妈合作多年的份上,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宁苒看着卡里一长串的数字,也乐得做一次好人。
后来,判决结果下来了,宁爸因犯勒索罪、故意杀人罪数罪并罚,被判决死刑。
不知什么原因,宁爸当庭认罪,没有选择上诉。
宁苒一直没有去监狱里看过宁爸,她在家潜心创作了一个舞台剧《情杀》,故事以她父母的事迹为背景展开。
宁苒作为这场舞台剧的第一主演,这也作为她沉寂许久后的首个复出作品,这部作品受到了空前的关注,还没开演,所有门票便一售而空。
《情杀》首场演出座无虚席,所有观众都在期待经过这阵风波后的宁苒会讲出怎样的故事。
万众期待中,大幕在黑暗中缓缓拉开,一束冷白追光灯刺破沉寂,照在宁苒蜷缩的背影上。
她身缠血红色绸带,如被无形枷锁禁锢。
舞台被光切割成两个空间。
左侧是宁苒饰演的”女儿”在空荡客厅独舞,肢体动作充满挣扎与质问。
右侧投映着泛黄的家庭录像,父母之间无尽的争吵和孤苦无依可怜的她。
母亲临终的心跳化作震耳欲聋的定音鼓,鼓点骤停刹那,宁苒跪地嘶喊:“妈,我该恨吗?”
灯光瞬间全暗,只留她颤抖的尾音在剧场回荡。
就在观众们以为整部剧结束,要起立鼓掌的时候,大幕又缓缓拉开。
“她”的父母又再次出现,这是一个平行时空。
在“她”遭遇车祸,危在旦夕的时候,“她”分离多年的父母受到触动,重新结合在了一起,生了一个新宝宝以后,弃“她”于不顾,一家人重获新生。
那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脸上,而“她”却在医院缓缓停止了心跳。
前面那句撕心裂肺的疑问“妈,我该恨吗?”此刻再次响起,让这一幕显得格外讽刺。
随后,大幕缓缓合起。
当终场灯光亮起时,前排资深剧评人摘下眼镜擦拭眼角。
社交媒体瞬间爆发:#宁苒用舞台审判灵魂# 冲上热搜。
有观众发文:“她没为父亲辩解,也没谴责罪恶,而是把伤口撕开让我们看见血淋淋的’情’字如何杀人……”
剧场外,黄牛将原价880的门票炒到万元,海报上宁苒染血侧脸的特写成为现象级文化符号。
宁苒再次以一舞回归顶流。
在死刑的前一天,宁苒申请了探视。
看着头发花白的爸爸一脸愧疚的看着她的样子,宁苒讽刺的扯了下嘴角。
临走时,她用口型告诉宁霍,“五百万我其实收到了。”
然后潇洒离去,徒留他爸在原地错愕、惊悚、发狂。
走出监狱的宁苒开车走在路上,看着城市中央自己舞台剧的海报被投影在地标建筑物上,她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笑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