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北辰将令牌贴身收好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尖锐如针的危机感骤然刺入他的感知!左眼深处的星辉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示警,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身旁的“影”也猛地低喝:“有埋伏!”
声音未落——
“咻咻咻——!”
数十支通体黝黑、毫无反光的弩箭,如同从地狱深渊射出的毒牙,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这些弩箭并非漫无目的的散射,而是精准地覆盖了他们六人所在的核心区域,封死了所有可能闪避的角度,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他们刚刚有所发现、心神最为激荡松懈的刹那!
“小心!”萧北辰暴喝一声,北辰剑瞬间出鞘,在身前舞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剑幕!“叮叮当当”一阵密集如雨的脆响,火星四溅,七八支弩箭被他险之又险地格挡开去,箭簇上传来的力道沉猛异常,远超寻常弓弩!
“巽风”身法最快,如同青烟般向侧后方飘退,同时手中短刃挥舞,格开两支弩箭,但第三支箭却擦着他的肋下飞过,带起一溜血花。“坎水”则如同游鱼般贴地滑行,险险避开数箭,身影没入一块巨石之后。“艮山”怒吼一声,不退反进,用他那宽阔的后背和特制的臂盾硬生生挡住了射向“离火”的几支弩箭,箭矢撞击在臂盾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未能穿透。“离火”则趁机向地面投掷出两枚烟雾弹,刺鼻的浓烟瞬间弥漫开来,稍稍干扰了对方的视线。
第一轮弩箭袭击过后,烟雾尚未散尽,四周的雪地中、岩石后、乃至倾倒的车辆残骸下,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站起了数十道身影。
这些人同样身着利于雪地隐匿的灰白色伪装服,但与之前遭遇的草原骑兵截然不同。他们身形不算特别高大,但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精悍、冷酷与高效。脸上覆盖着只露出双眼的金属面甲,眼神冰冷得没有任何人类情感,手中持着造型奇特的连弩、弯刀以及一种带有倒钩的短矛。他们出现得毫无征兆,仿佛本就是这片雪原的一部分,行动间配合默契,如同一个整体,瞬间就对萧北辰六人形成了完美的包围圈。
“是‘血狼卫’!”“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草原金帐王庭最精锐的死士,专司刺杀、破坏,不死不休!”
血狼卫!萧北辰心中一凛。他听说过这个可怕的名字,这是草原大汗亲掌的一支神秘力量,人数稀少,但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筛选出来的杀戮机器,精通各种刺杀技法和合击之术,据说从未有过失手的记录。他们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难道是自己探查狼牙谷的行踪暴露了?还是说……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甚至是自己刚刚得到的那枚内卫令牌?
没有时间细想,血狼卫已经发动了攻击!他们并不急于近身搏杀,而是三人一组,如同狼群狩猎,交替用连弩进行精准而持续的火力压制,逼迫萧北辰等人不断闪避、格挡,消耗他们的体力和内力。那特制的弩箭不仅力道强劲,似乎还淬有某种麻痹神经的毒素,虽然不致命,但中箭处会迅速传来麻木感,影响动作。
“不能被动挨打!突围!”萧北辰当机立断,北辰剑指向来时方向的谷口,那里看似包围圈最厚,但也是唯一相对熟悉地形的方向。
“艮山!开路!”
“吼!”艮山发出一声如同猛兽般的咆哮,全身肌肉贲张,将手中那面厚重的精钢臂盾舞得如同风车,不管不顾地朝着谷口方向猛冲过去!他就像一头发狂的蛮牛,硬生生用身体和盾牌撞向射来的弩箭和试图阻拦的血狼卫!
“噗噗噗!”数支弩箭射在他的臂盾和特制的护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无法阻挡他冲锋的势头。一名血狼卫试图用弯刀劈砍,却被艮山连人带刀狠狠撞飞出去,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跟上!”萧北辰剑光如龙,紧随其后,将侧面射来的冷箭一一挑飞。“影”如同鬼魅般护在他的左翼,短刃每一次闪烁,都精准地格开最致命的攻击,甚至偶尔还能进行凌厉的反击,逼退试图靠近的血狼卫。
“巽风”和“坎水”则负责断后和侧应,利用灵活的身法在箭矢间穿梭,不时掷出飞镖、吹箭进行骚扰,延缓追兵的速度。“离火”则不断投掷出各种火器、烟雾弹,制造混乱,干扰对方的配合。
然而,血狼卫的难缠远超想象。他们训练有素,配合无间,即便被艮山强行撕开一道口子,两翼的血狼卫也能迅速补位,用连绵不绝的弩箭和刁钻的短矛投掷,不断给突围队伍造成麻烦。
“呃!”坎水闷哼一声,一支弩箭穿透了他的小腿,身形一个踉跄。虽然他咬牙折断箭杆继续前行,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巽风”为了掩护他,肩头也被一支弯刀划开,鲜血瞬间染红了伪装服。
突围的队伍如同在泥沼中前行,每一步都伴随着鲜血和险象。萧北辰心急如焚,他知道,一旦被彻底拖住,等更多的血狼卫合围,或者引来附近的草原巡逻队,他们必将全军覆没于此!
就在这时,前方负责开路的“艮山”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只见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右腿膝盖处,赫然被一支带着倒钩的短矛狠狠贯穿!那短矛后面连着坚韧的绳索,另一端握在远处一名血狼卫手中,正拼命向后拉扯!
“艮山!”萧北辰目眦欲裂。
“别管我!走!”艮山双目赤红,猛地挥动左臂,用臂盾砸向拉扯绳索的血狼卫,同时右手抓住那支贯穿膝盖的短矛,怒吼着竟要将其硬生生拔出!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两名血狼卫如同幽灵般从侧翼突进,手中淬毒的弯刀直取艮山因为剧痛而暴露出的咽喉和心窝!角度刁钻,速度快得惊人!
眼看艮山就要殒命当场——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嗡鸣,再次自萧北辰体内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在场所有人的精神层面!
左眼深处,那点星辉在这一刻,骤然爆发!不再是微光,而是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刺目欲盲的银色光束,带着一股冰冷、浩瀚、寂灭、仿佛能镇压一切的恐怖意志,以萧北辰为中心,悍然扩散!
**星陨雷音!**
第二次被动触发!
那两名疾扑而至的血狼卫,首当其冲!他们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层次的无上威压,如同九天惊雷般狠狠砸在他们的灵魂之上!动作瞬间僵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茫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大恐怖!那志在必得的一击,也因为这瞬间的凝滞,出现了致命的破绽!
不仅仅是他们,周围方圆十丈之内,所有正在厮杀的血狼卫,都感到心神剧震,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一拍,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结!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认知的精神冲击,再次为萧北辰等人争取到了那决定生死的、不足半息的喘息之机!
“走!”
萧北辰没有丝毫犹豫,强忍着因连续爆发星陨雷音而带来的精神撕裂般的剧痛和强烈的虚弱感,一把抓住动作僵直的“影”,同时对着其他人大吼!
“巽风”和“坎水”反应极快,立刻架起受伤的同伴,趁着血狼卫被震慑的瞬间,沿着艮山用鲜血开辟的道路,亡命向谷口冲去!
那名拉扯绳索的血狼卫也被精神冲击影响,手上力道一松。艮山趁机怒吼一声,猛地将那支带倒钩的短矛从膝盖中硬生生拔出,带出一大块血肉,他看也不看,将短矛当做投枪,狠狠掷向最近的一名血狼卫,随即单腿发力,如同受伤的暴熊,一瘸一拐地跟上队伍。
星陨雷音的效果极其短暂,血狼卫们很快从精神冲击中恢复过来,眼中惊骇之色未退,却更激发了他们的凶性,如同被激怒的狼群,发出低沉的咆哮,再次疯狂追来!
但就是这宝贵的片刻延误,让萧北辰等人终于冲出了血狼卫最紧密的包围圈,来到了谷口相对开阔的地带。
“分散走!老地方汇合!”萧北辰嘶声下令,此刻集中目标太大,分散突围才有生机。
“影”深深看了萧北辰一眼,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瞬间化作一道阴影,没入一侧的乱石林中。“巽风”和“坎水”架着伤员,向另一个方向遁去。艮山则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选择了一个方向,用单腿蹦跳着,速度竟也不慢。
萧北辰选择了一条最为陡峭、看似无路的小径,将北辰剑当做拐杖,强提体内残余的星陨内息,不顾一切地向山上攀爬。身后,血狼卫的追击声和弩箭破空声紧追不舍。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攀爬了多高,只觉得胸口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左眼的星辉黯淡到了极点,精神力透支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身后的追击声似乎渐渐远去,或许是地形太过险峻,或许是对方认为他已无路可逃。
终于,他力竭摔进一个被积雪覆盖的浅坑中,冰冷的雪沫呛入口鼻,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咳嗽。他挣扎着翻过身,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大口喘息着,浑身每一处肌肉都在哀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险死还生。
狼牙谷不仅埋葬着父祖和数万将士的忠魂,也差点成为他的埋骨之地。血狼卫的出现,内卫令牌的牵扯,让这潭水变得更深,更浑。
他紧紧攥着胸口的衣物,那枚冰冷的令牌和父亲的绝笔绢帛紧贴着他的皮肤。这一次,他不仅带回了线索,也带回了更加确切的杀身之祸。
北境的天,从未如此阴沉;前方的路,也从未如此凶险。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为了真相,为了复仇,也为了那些将希望寄托于他身上的人。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灰暗的天空中,那颗名为北辰的星辰,正穿透厚厚的云层,顽强地闪烁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