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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历史军事 > 北辰耀星河 > 第35章 圣旨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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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北境,是被冰雪与铁血共同铸就的疆域。饮马河大捷带来的短暂振奋,早已被严酷的寒冬和繁重到极致的防务所取代。新建的“北辰军”大营如同匍匐在雪原上的巨兽,牢牢扼守着饮马河南岸。玄色旗帜在凛冽如刀的寒风中猎猎鼓荡,每一次翻卷都似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坚韧与不屈。巡逻士卒身披厚重的毡毯,铁靴踏碎冻土与积雪,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咔嚓”声,与远处河面冰层不堪重负的“咯吱”呻吟交织,构成这苦寒之地独有的肃杀乐章。

中军大帐内,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竭力驱散着从厚重门帘缝隙中顽固钻入的、足以冻裂骨髓的寒意。萧北辰并未身着那身象征权柄的明光铠,只穿了一袭玄色暗纹锦袍,外罩一件银狐裘氅,更衬得他面容清俊,气质冷冽。他静立于那张几乎占据整面帐壁的巨幅北境舆图前,目光沉静如水,缓缓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山川地势标记、敌我兵力部署以及那些用朱笔圈出的、令人心悸的未解之谜。

自《星陨兵诀》突破至第二重“星辉凝璇,内息化河”之境,他周身气息愈发内敛深邃,仿佛暴风雪来临前沉寂的海面。唯有左眼瞳孔最深处,那团若有若无、缓缓旋转的银色星璇,偶尔在帐内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流泻出一丝令人不敢直视的、非人般的威严与神秘。

赵铁鹰、新任射声营校尉(那位神射老卒)、踏白营代理校尉(原韩承志麾下斥候队长),以及几位在整编中表现出色的中层将领分坐两侧。众人虽围炉而坐,脸上却寻不到半分饮马河大捷后的轻松,反而眉宇间锁着更深的凝重。低声商议的内容,从各营防区轮换、哨卡警戒强度,到粮草辎重的精确调配、伤员药材的艰难筹措,再到斥候小队冒着极大风险深入敌后带回的、关于草原联军主力动向的零星情报……每一项都关乎生死,牵一发而动全身。

“报——!”

帐外骤然传来亲卫队长陈山那熟悉而略带急促的通报声,打破了帐内的低语。

“启禀大都督!长安天使至!仅距营门三里!”

帐内瞬间陷入一片绝对的寂静,落针可闻。炭火盆里木炭爆开的轻微“噼啪”声,此刻显得格外清晰。所有目光,带着惊疑、期待、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齐刷刷地聚焦在萧北辰挺拔如松的背影上。

天使!代表着帝国至高无上的皇权,代表着长安那座紫宸殿中、那位执掌天下生杀予夺大权的皇帝陛下的意志!在这敏感而关键的时刻,这道圣旨的到来,其意义非同小可。

萧北辰缓缓转过身,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他目光扫过帐中诸将,声音沉稳,听不出丝毫波澜:“摆香案,开中门,擂鼓,聚将!随我出迎天使!”

命令简洁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遵令!”众将轰然应诺,迅速起身,甲胄铿锵,鱼贯而出。

片刻之后,整个北辰军大营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般高效运转起来。沉重的辕门在绞盘声中缓缓洞开,露出外面苍茫的雪原。营内主要通道两侧,所有未值勤的将校士卒,无论出身朔方、飞云亦或其他残部,此刻皆按品级、营属,肃然列队。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他们的脸上、盔甲上,却无人稍动,唯有眼神中燃烧着炽热与忠诚,凝视着营门方向。肃杀之气冲天而起,连呼啸的北风似乎都为之一滞。

低沉的聚将鼓声,如同巨兽的心跳,一声声回荡在营地内外,更添几分庄严肃穆。

萧北辰立于营门之外最前方,玄氅银狐在风中微动,身后是赵铁鹰等一众核心将领,再后方,是如同钢铁森林般肃立的北境儿郎。

远处地平线上,一队人马冲破漫天风雪,缓缓显现。为首者,是一名身着象征高阶内侍的绯色团花宦官袍服、面白无须、眼神锐利的中年太监,他手持一卷明黄夺目的绢帛,神情肃穆到近乎刻板,正是传旨天使。其身后,跟随着一队约五十人的宫廷禁卫,人人鲜衣怒马,盔明甲亮,精神饱满,与周围北境将士那饱经风霜、甲胄残破的形象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这支队伍的存在,本身就在无声地彰显着皇权的威严与距离感。

队伍行至营门前十丈处停下。那传旨太监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脚步沉稳地走上前几步,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肃立无声、却散发着惊人煞气的北境军阵,最后精准地落在为首的萧北辰身上。他清了清嗓子,尖细而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在风雪中清晰地响起,仿佛能刺破这严寒:

“北境行军大都督萧北辰,接旨——!”

“臣,萧北辰,恭聆圣谕!”萧北辰上前一步,动作流畅而庄重地撩起衣袍前摆,单膝跪地,深深俯首。他身后的赵铁鹰等将领,以及更后方那数千将士,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齐刷刷跪倒一片,甲胄碰撞之声汇聚成一片铿锵的金属风暴,震撼人心。

传旨太监神色愈发肃穆,双手恭敬地展开那卷象征着至高权力的明黄绢帛,运足中气,用那特有的、带着宫廷韵律的腔调,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北境不宁,胡骑猖獗,狼牙谷之殇,山河同悲,犹在眼前。幸赖天佑社稷,将士用命,浴血鏖战,乃有饮马河之捷,扬我国威于塞外,振我士气于朝野,朕心甚慰!”

开场白以沉痛追忆狼牙谷之殇起笔,旋即转入对饮马河大捷的肯定,言辞恳切,瞬间勾起了在场所有北境将士心底最深处的悲怆与刚刚燃起的荣耀,许多人眼眶已然微红。

“北境行军总管萧北辰,忠勇性成,夙承将略,智略天授,克绍箕裘。临危受命于败军之际,砥柱中流于倾覆之时。亲冒矢石,视死如归,阵斩敌酋巴特尔于万军之中,勇冠三军,功耀日月!此诚不世出之良将,国家之干城,朕之肱骨!”

对萧北辰个人的褒奖,更是极尽赞誉之能事,将其忠勇、智略、功绩推到了极高的位置,尤其是“朕之肱骨”四字,分量极重。

铺垫已足,传旨太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金铁交鸣般的铿锵与不容置疑的绝对威严,念出了核心的封赏部分:

“为酬殊功,以安边陲,特晋萧北辰为——北境行军大都督!总揽北境一切军政要务,辖制北境诸州、各关隘、屯军及所有附属部落!凡北境兵马上卒、钱粮赋税、官吏任免、刑名诉讼,一应事务,皆归其统属调度!”

“大都督”三字,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这已不仅仅是之前战时临时性的“行军总管”,而是正式确立了萧北辰在北境的最高、最完整的军政统帅地位!其权力范围,覆盖了整个北境防区的所有层面,近乎于一方诸侯!

然而,这震撼人心的封赏竟仍未到尽头!太监的声音继续拔高,几乎是在嘶吼,念出了那真正石破天惊、足以让整个朝野为之失声的内容:

“赐金牌一面,上书‘如朕亲临’!许其临机专断,先斩后奏之权!凡北境军政要务,无论大小,皆可因地制宜,因时施策,自行处置,事后禀报即可!三品以下文武官员,若有贻误军机、贪墨渎职、通敌叛国、抗命不尊者,无论其出身背景,皆可凭此金牌,先行拿下,审明情由,严惩不贷,乃至就地正法!遇非常之时,可行非常之事,朕,概不追究!”

“如朕亲临!临机专断,先斩后奏!”

这短短的几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砸在雪地上,也砸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如朕亲临”的金牌,代表着皇帝陛下的绝对权威在此刻附身于萧北辰,见他如见君!“临机专断,先斩后奏”,这八个字更是赋予了萧北辰在北境近乎绝对的、不受长安掣肘的决策权和生杀予夺之大权!尤其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这能最大程度避免因请示汇报而贻误的战机。而对三品以下官员的先斩后奏之权,更是赋予了他一把无比锋利的尚方宝剑,足以斩断北境内部任何可能存在的掣肘、腐败与背叛!这是何等的信任!何等的权柄!

圣旨的最后,则是物质与荣誉上的极致恩赏:

“另赏:黄金千两,锦缎千匹,增食邑两千户!赐丹书铁券,以镔铁铸就,以丹砂填字,永世传承,与国同休!卿之功绩,铭于券书,山河为证,日月同辉!”

“钦此——!”

当最后一个“此”字尾音在风雪中袅袅散去,整个北辰军大营陷入了一种极致的、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的死寂。唯有寒风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呼啸,卷起雪沫,扑打在那一张张因极度震惊而僵硬的脸上。

赵铁鹰这位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将,粗犷的面容上肌肉微微抽搐,握着刀柄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他死死盯着那卷明黄圣旨,仿佛要将其看穿。即便是他,也从未想过,陛下会给予如此毫无保留、近乎托付国门的信任与权柄!这已远超普通的封赏,更像是一种……押上国运的豪赌!

更不用说那些中下层军官和普通士卒,他们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只能反复回荡着“大都督”、“如朕亲临”、“先斩后奏”、“丹书铁券”这些如同神话般的词汇。他们看向前方那个单膝跪地的年轻背影,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震撼、狂热的崇拜,以及一种与有荣焉的巨大自豪!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之后,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终于爆发!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赵铁鹰第一个反应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而狂热的怒吼,重重叩首在地!

“陛下万岁!!”

“大都督威武!北辰军万胜——!!”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呐喊声,瞬间冲破了风雪的封锁,如同滚滚雷霆,震得大地似乎都在颤抖!无数顶盔贯甲的将士激动地以拳捶地,或以刀鞘顿地,发出整齐而狂热的轰鸣!这一刻,所有的疲惫、所有的牺牲、所有的隐忍,仿佛都在这道圣旨所带来的无上荣光与权柄面前,得到了加倍的补偿!主帅得此殊遇,他们这些追随者,前途何其光明!北境安危,系于大都督一身,何其荣耀!

萧北辰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缓缓抬起头。他的面容依旧平静,看不出狂喜,也看不出惶恐。他目光深邃,如同古井寒潭,平静地迎上传旨太监那带着审视与探究意味的眼神。他伸出双手,以一种沉稳而郑重的姿态,接过了那卷沉甸甸、仿佛承载着北境万里河山与千万生灵福祉的圣旨,以及那名太监躬身呈上的、金光夺目、刻着龙飞凤舞“如朕亲临”四字的御赐金牌。

金牌入手,冰冷而沉重,那分量,远超黄金本身。它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也代表着如山如岳的责任,更代表着无数双或期待、或嫉妒、或怨恨的眼睛,从此刻起,将死死地盯在他的身上。

他站起身,将圣旨与金牌高高举起,面向所有激动万分的将士。他没有说话,但那双深邃眼眸中透出的坚定与力量,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

“臣,萧北辰,领旨谢恩!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北境山河,由我守护!陛下天恩,以血相报!”他的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清晰地、一字一句地穿透了震天的欢呼,传入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圣旨天降,皇恩浩荡如海。

这一刻,萧北辰的身份与权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蜕变。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凭借父祖余荫、在朝堂倾轧与边镇危局中艰难求存的镇北王世子,而是真正意义上,手握生杀予夺重权、肩负帝国北门安危的绝对主宰——北境行军大都督!

然而,在这无上荣光与滔天权柄的背后,萧北辰比任何人都清醒。这柄“如朕亲临”的金牌,这“临机专断”的权力,既是护身符,亦是催命符;既是信任,也是考验。它将所有的明枪暗箭、所有的期望与压力,都毫无保留地聚焦在了自己一人身上。未来的每一步,都需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未来的每一场博弈,每一次挥剑,都只能胜,不能败。败,则万劫不复。

他握紧了手中那冰冷沉重的金牌,目光越过激动的人群,再次投向北方那阴沉压抑、仿佛孕育着更大风暴的天际。

饮马河的血战,只是序幕。圣旨带来的喧嚣与荣光,终将沉淀。真正的狂风暴雨,王朝阴影下的致命博弈,现在,才算是真正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