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恐怖的“啊——————!!!”
简直像一头被激怒的史前巨兽在耳边咆哮。
狂暴的声浪裹挟着混乱的能量冲击,狠狠撞在苏羽身上。
他感觉耳膜嗡嗡作响,周围的空气都在震动。
树叶簌簌发抖,连远处电线杆上的麻雀都惊得扑棱棱飞起一片。
这已经不是唱歌了,这是音波武器!
苏羽下意识地闭了下眼。
就在胖虎那毁灭性的噪音即将彻底爆开的瞬间,苏羽感觉有点吵。
非常吵,吵得他脑子嗡嗡的。
一种本能的不适感涌上来,仿佛眼前不是胖虎在吼叫,而是一团混乱、尖锐、毫无规律的能量乱流在疯狂搅动。
这团乱流,带着刺耳的“尖啸”,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半步。
右手指尖,无意识地在裤缝边轻轻一划。
动作细微得几乎看不见,就像拂去一粒微尘。
或者,试图抚平一张被风吹皱的纸。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什么都没有。
胖虎的吼声还在继续,依旧震耳欲聋,依旧洪亮得吓人。
但……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撕心裂肺的破锣质感,那能把人耳膜刺穿的尖利杂音,那完全找不到调的鬼哭狼嚎……
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变了。
吼声依旧很大,依旧是胖虎那标志性的、充满力量的粗犷嗓音。
但原本混杂在里面的、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砂纸摩擦声”、“金属刮擦声”、“失控的啸叫声”……
全都不见了。
声音变得……干净了,像一块蒙尘的铜锣,突然被擦得锃亮。
虽然还是敲锣打鼓的动静,但敲打的是锣心。
发出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甚至有几分雄浑的轰鸣!
而且,神奇的是。
胖虎那原本跑调跑到外太空去的旋律,竟然……拉回来了?
虽然还是简单粗暴的直吼,但居然……踩在了调子上?
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啊——”音,被他吼得中气十足,带着一种原始的、未经雕琢的、却意外震撼的穿透力!
胖虎自己也愣住了。
他正吼得忘我,闭着眼,仰着头,脖子上的青筋还在跳。
可声音从喉咙里冲出来的感觉……变了!
以前吼歌,感觉像是用砂纸在刮自己的嗓子眼,又疼又涩,声音是劈叉的,是散架的。
可现在……
嗓子眼好像……通了?
一股气流毫无阻碍地冲出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顺畅感!
声音洪亮依旧,却没有那种撕裂的疼痛了。
而且……
这声音听着……好像……有点顺耳了?
胖虎猛地刹住车,那雄浑的“啊——”音戛然而止。
公园角落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知了还在单调地叫着。
胖虎猛地睁开眼,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愕和茫然。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又张开嘴,试探性地轻轻“啊”了一声。
声音依旧洪亮,但那种该死的、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的破锣杂音,真的没了!
“呃……啊?”
他又试了一次,声音稳定地从喉咙里发出,带着一种他自己都陌生的、相对圆润的质感。
虽然还是粗声粗气,但和之前那种能把玻璃震碎的噪音,完全是两回事!
“我……我的嗓子?”胖虎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又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苏羽,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你刚才干了什么?”
苏羽也刚从那种本能的“梳理”状态中回过神。
指尖那点微妙的触感消失了,他看着胖虎震惊的脸,一脸无辜。
“我?我什么都没干啊。”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就是觉得太吵了。你刚才那一下,差点把我耳朵震聋。”
“放屁!”胖虎脱口而出。
他几步冲到苏羽面前,激动得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苏羽脸上了。
“肯定是你!你动了手脚!不然我的声音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挥舞着拳头,语气凶狠,但眼神里却充满了震惊、困惑,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隐秘的狂喜?
苏羽后退半步,避开他的唾沫攻击区。
摊了摊手,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胖虎同学,你讲点道理。我离你这么远,能做什么手脚?也许是你今天状态好?或者……刚才吼那一下,把嗓子吼开了?”
这个解释……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胖虎狐疑地看着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确实不疼了,而且感觉……很通畅?
难道真是吼开了?
他以前也不是没吼过,每次吼完嗓子都像着了火一样疼。
今天……
他皱紧眉头,盯着苏羽那张平静得看不出任何破绽的脸。
难道……真是巧合?这小子运气这么好?
随便站在旁边,自己嗓子就“开光”了?
胖虎心里像猫抓一样,既觉得苏羽肯定搞了鬼,又抓不到任何证据。
苏羽那副“与我无关”的样子,让他憋得难受。
“哼!”胖虎最终重重哼了一声,他用力清了清嗓子。
“啊——!”
又是一嗓子,声音洪亮,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量感。
跑调?好像……不那么明显了?
胖虎自己都听呆了。
他闭上嘴,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最终,他猛地一拍苏羽的肩膀。
力气大得让苏羽一个趔趄。
“喂!苏羽!”
胖虎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你小子……有点邪门!”
他凑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
带着点威胁,又带着点……兴奋?
“这事……不许告诉别人!特别是静香!听到没!”
苏羽揉着被拍疼的肩膀,点点头。
“放心,我没兴趣。”
胖虎这才满意地直起身。
他背着手,在树荫下踱了两步。
仰起头,又试着哼了几个不成调的音节。
越哼眼睛越亮,看苏羽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凶狠忌惮,慢慢变成了一种……混杂着惊奇和“这家伙果然不简单”的复杂情绪。
“行!今天……算你有点用!”
胖虎丢下这句话,转身,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几分,嘴里还忍不住地哼哼着。
那调子……居然有点接近他平时爱哼的歌曲了。
苏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呼了一口气。
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无意识划过的手指。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梳理”过某种无形乱流后的奇异感觉。
很淡,转瞬即逝。
“我这天赋……还能这么用?”他心里嘀咕了一句。
摇摇头,也转身离开了公园。
几天后。
六年级二班的教室角落。
静香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白色的小花盆。
盆里是一株叶片细长、微微卷曲的植物。
几片原本应该翠绿的叶子,此刻边缘焦黄卷曲。
中间抽出的那根细弱的花茎,顶端一个米粒大小的花苞,也蔫蔫地垂着,毫无生气。
这是一株很稀有的春兰,是静香从她妈妈的朋友那里好不容易得到的幼苗。
她一直精心照料,浇水,晒太阳,施肥。
可最近不知怎么了,叶子开始发黄,花苞也打蔫了,眼看就要不行了。
静香秀气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担忧和心疼。
“静香,你的兰花还没好吗?”
大雄凑了过来,关切地看着那株病恹恹的植物。
静香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沮丧。
“嗯……试了很多方法,好像都没什么效果。再这样下去,它可能……”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大雄看着静香难过的样子,心里着急。
他抓了抓后脑勺。
“我……我来帮你看看!”
说着,他伸出手指,想去碰碰那蔫掉的花苞。
“别动!”静香下意识地轻呼一声,护住花盆。
大雄的手僵在半空。
静香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大,放缓了语气。
“对不起,大雄。它现在很脆弱,不能再碰了。”
她的眼神很温柔,但也很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欲。
大雄讪讪地收回手,脸上有点挂不住。
“我……我就是想帮帮忙……”
“我知道的,谢谢你,大雄君。”静香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但这笑容在大雄看来,更像是礼貌的拒绝。
他更沮丧了,耷拉着脑袋走回自己的座位。
“哼,大雄,你就别添乱了。”
小夫抱着手臂,踱着方步走过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新的亮黄色t恤,头发梳得油光水亮。
他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静香手里的兰花,撇了撇嘴。
“不就是一盆草嘛,蔫了就蔫了呗。静香,你要是喜欢,改天我让我爸爸从国外带几盆名贵的兰花给你!我们家温室里养的可多了,都是用最高级的营养液!”
他炫耀着,试图吸引静香的注意。
静香只是摇摇头。
“谢谢你,小夫,不用了。这盆不一样,我想把它救活。”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焦黄的叶尖,,眼神专注而温柔。
小夫碰了个软钉子,有点讪讪。
“哦……那……那好吧。不过它看起来真的快不行了……”
就在这时,苏羽背着书包走进教室。
他刚在自己的座位坐下,就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是静香。
她捧着那盆病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苏羽君……”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
“嗯?静香,怎么了?”苏羽抬头。
静香把小花盆轻轻放到苏羽的课桌上。
“你看……我的兰花,它一直这样。我试了好多办法都没用。你……你对植物好像挺懂的?”
她的眼神带着期盼。
上次在花园里,苏羽精准地指出了她香雪球的问题,给了她很大信心。
苏羽的目光落在花盆上,几乎是同时。
一种微弱的、带着“不适”和“痛苦”的模糊信息,从那株蔫头耷脑的兰花身上传递出来。
很微弱,像风中残烛,但苏羽清晰地感觉到了。
这种感觉,比上次在静香家花园里更清晰一点。
仿佛植物在用一种无声的语言诉说着什么。
他微微蹙眉,凑近了一些,仔细端详着叶片焦黄卷曲的形态,观察着花盆里土壤的颜色和质地。
甚至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盆壁。
指尖传来一种……微妙的“干渴”和“燥热”感?
旁边。
大雄和小夫都伸长了脖子看着。
大雄是好奇。
小夫则是一脸“这有什么好看”的不以为然。
“它一直放在哪里?”苏羽问。
“窗台上。”静香指了指教室靠南的窗户,“那里阳光很好。”
“最近浇水的频率呢?”
“大概……两天一次?我看土壤表面有点干了就浇一点。”静香回忆着。
“用的什么水?”
“就是……普通的自来水呀。”静香有点不解。
苏羽没再问。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一片卷曲的叶尖,那叶片传递出的“灼痛”感更明显了。
结合土壤传递的“干渴”和“燥热”,一个违反常理的念头在他心里升起。
“把它从窗台拿走。”苏羽抬起头,看着静香。
“啊?”静香一愣。
“放到……”苏羽环顾了一下教室,指向一个靠北墙、没什么阳光的角落。
“放到那边的柜子顶上。那里没什么直射光。”
“啊?!”这次不止静香,连旁边的大雄和小夫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苏羽君,兰花不是需要阳光吗?”静香疑惑地问。
“它现在不需要那么强的光。”苏羽指了指叶片焦黄的边缘,“你看这里,像被烤焦的。南窗阳光太烈了,尤其是下午。”
“可是……它看起来土壤都发白了啊?难道不是需要更多的水和阳光吗?”大雄忍不住插嘴,指着盆土。
苏羽摇摇头。
“根可能有问题。水浇下去,它吸收不了多少。太阳再一晒,热气闷在盆里,根反而被蒸坏了。所以叶子才会焦边卷曲。”
他说的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那……那怎么办?”静香看着那蔫掉的花苞,心都揪起来了。
“先挪地方。”苏羽的语气很笃定,“放到阴凉通风的地方。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