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子王！苏羽君！”
“苏羽君，那个花架子怎么搭啊？”
“喝的配方想好没？”
“胖虎你到底唱不唱啊？”
下课铃刚响过，六二班教室还像刚捅了的马蜂窝。苏羽被兴奋的同学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问题像雨点一样砸过来。
他感觉脑袋有点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一个一个来，”他声音不大，但挺稳，“地方定了吗？木绿老师说用哪个教室？”
“用咱们班后面那个旧储藏室！”一个男生抢着喊，“地方够大！就是灰多！”
“对！老师说清理出来就行！”
“那地方好啊，窗户少，正好弄暗点！”静香眼睛亮亮的，她已经拿出小本子开始记了。
“行，”苏羽点点头，“那第一步，清理打扫。有力气的，下午放学跟我去搬东西，扫灰。”
“包在我身上！”胖虎猛地一拍胸脯，震得桌子一晃。他嗓门贼大，“胖虎大爷一个人就能搞定！谁敢偷懒试试！”
他吼完，还特意瞥了一眼缩在角落的小夫。
小夫立刻炸毛：“谁偷懒了！胖虎你少胡说！我……我爸认识人，能弄到便宜的装饰布！深蓝色的，像夜空那种！”
“真的？”静香惊喜地看向小夫。
“当然！”小夫得意地昂起头，“这点小事算什么！”
苏羽看了小夫一眼：“那布料的活儿，麻烦小夫同学了。要厚实点，不透光最好。”
“没问题！”小夫感觉被委以重任，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花花草草呢？”苏羽转向静香。
静香立刻挺直背，小脸认真：“交给我！我家花园有不少能移栽的藤蔓和小花，耐阴的那种。我还可以问问花店阿姨，看能不能借点盆栽。”
“好，”苏羽在本子上记下，“静香同学负责植物部分。大雄？”
“啊？在！”大雄正走神，被点到名字吓了一跳。
“你眼神好，”苏羽说，“找东西仔细。下午打扫完，你负责检查储藏室角落，看有没有钉子、碎玻璃什么的危险东西，清理干净。这活儿重要，不能马虎。”
大雄一愣。眼神好？找东西仔细？平时考试找答案都找不着……他看看苏羽，苏羽表情很认真，不像开玩笑。
“哦……好！包在我身上！”大雄心里莫名热了一下，用力点头。
“喝的吃的，”苏羽看向几个围过来的女生，“大家回去问问妈妈们，有没有简单又好看的配方？像蝶豆花茶怎么做？星星形状的饼干模具谁家有？下午咱们汇总一下。”
“好呀好呀！”女生们叽叽喳喳地应着，已经开始讨论了。
“胖虎，”苏羽又看向还在那儿凹造型的胖虎，“你力气大，下午搬东西的主力靠你了。桌椅板凳，还有那些要扔的旧东西，都得挪出来。”
“哈！小菜一碟！”胖虎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拳头捏得咔咔响。
“我呢我呢？”小夫见大家都有事做，急忙问。
“你负责联络布的事，”苏羽说，“还有，你不是说有能当景儿的东西吗？下午带来看看？水晶球？地球仪？”
“没问题！”小夫立刻掏出他那台小小的翻盖手机，“我现在就给我爸秘书打电话！”
下午放学，阳光斜斜地照进走廊。
储藏室在旧校舍最边上，门一开，一股陈年的灰尘味儿扑面而来。
“咳咳咳！”大雄第一个被呛得直咳嗽。
里面堆满了蒙尘的破桌椅、废弃的体育器材、还有不知道哪届学园祭留下的破烂道具，像个杂货坟场。
“我的妈呀……”小夫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站在门口，不肯往里走。
“开工！”胖虎却像打了鸡血，袖子一撸，露出不算粗壮的胳膊，“看胖虎大爷的！”
他几步冲进去，抓住一张缺腿的木桌就往门外拖。桌子腿刮着水泥地，发出刺耳的噪音。
“胖虎！轻点！桌子拖坏了！”木绿老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抱着几把新扫帚，“别光靠蛮力，小心点搬！”
“哦！”胖虎应了一声，动作果然放轻了些。
“老师，扫帚给我吧。”苏羽走过去接过扫帚。
“辛苦大家了，”木绿老师看着热火朝天的场面，笑眯眯的，“苏羽君，指挥得不错嘛。”
苏羽笑笑，没说话，把扫帚分给几个女生和静香。静香已经用一块小手帕把头发包了起来，像个勤快的小主妇。
“大家先别急着搬大件，”苏羽看了看里面，“灰尘太大，先把能扫的垃圾扫出来，开窗透气。”
“对！听苏羽君的！”静香立刻赞同。
胖虎刚搬起一个旧垫子，闻言又放下了。
大家拿着扫帚、簸箕，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地面和角落的蛛网灰尘。一时间，储藏室里尘土飞扬，咳嗽声此起彼伏。
苏羽走到最里面靠窗的位置。这里的灰尘积得最厚，窗框都锈死了。他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
“这窗打不开，得找工具撬。”他回头说。
“我去找校工大叔！”大雄立刻自告奋勇，转身就往外跑。
“哎！大雄！等等！”苏羽想叫住他。
“砰！”一声闷响。大雄跑得太急，在门口跟一个抱着大纸箱走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大雄一屁股坐在地上。
“呀！”抱着箱子的星野梦也被撞得晃了一下，纸箱差点脱手。她微微蹙眉，站稳了。
“对……对不起！”大雄看清来人，脸唰地红了，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星野梦没看他，目光越过他，落在灰尘弥漫的储藏室内部，最后停在苏羽身上。
“星野同学？”静香有些惊讶，放下扫帚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星野梦抱着那个对她来说有点大的纸箱，声音轻轻的，没什么起伏：“我们班里的旧海报，没用。你们应该需要垫东西，或者……撕了做装饰背景。”她把纸箱放在门口相对干净的地上。
箱子里是卷起来的旧海报，五颜六色。
“啊！太好了！”静香高兴地说，“星空底下贴点撕碎的海报纸，说不定真有星星碎片的感觉！谢谢你星野同学！”
星野梦摇摇头，没说话。她的目光又飘向苏羽那边，苏羽正拿着个破簸箕清理窗台下的碎屑。
她没走进去，就站在门口光影交界的地方，看着里面忙碌的人影。她的眼神依旧安静，像在看一幅流动的画。
苏羽清理完一小块地方，直起腰，正好又对上她的视线。隔着飞舞的灰尘和忙碌的同学，两人的目光碰了一下。
星野梦对着他，又是那种几乎看不见的幅度，点了一下头。然后，她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像一阵穿堂风。
“星野同学……好安静啊。”静香对苏羽解释了对方的来意，然后看着她的背影，小声说。
“嗯，倒是要多谢她了。”苏羽应了一声，弯腰继续清理。
星野梦带来的海报，确实是个不错的东西。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热心，外表看起来也不像这样的人啊。
大雄把校工大叔找来了。大叔拿着工具，“哐哐”几下，就把锈死的窗户撬开了。一股带着草木清香的新鲜空气涌了进来，冲淡了灰尘味。
“干活干活！”胖虎劲头十足，这次他学乖了，叫上另一个男生一起抬一张沉重的旧体操垫。
“一！二！三！起！”两人喊着号子，把垫子吭哧吭哧地抬了出去。
小夫终于打完电话，得意地晃了晃手机：“搞定了！布明天就送来！深蓝色天鹅绒的！高级货！”
“天鹅绒？”静香有点担心，“会不会太贵了？”
“放心！我爸朋友开的店，成本价！”小夫摆摆手，一副“小意思”的表情。他走到苏羽旁边，压低声音，“喂，苏羽，你真觉得我那个限量版阿努比斯黄金天平放这儿当景儿行？那可是埃及风，跟星星花园不搭吧？”
“不是说那个，”苏羽头也没抬，铲起一堆碎玻璃，“你上次不是说有个会发光的水晶球，底座还能放音乐吗？那个就挺好。”
“哦！那个啊！”小夫眼睛一亮，“行！那个行！我明天带来！”
大雄拿着个破扫把，在角落里东戳戳西看看，特别认真。“苏羽君！你看！这里有个生锈的钉子！差点扎脚！”他小心地用扫把柄把钉子拨拉到簸箕里。
“干得好，大雄。”苏羽说了一句。
大雄立刻像被表扬的小狗，腰杆都挺直了，扫得更起劲了。
静香带着几个女生，小心地把一些看起来还能用的旧画框、小架子搬到一边，商量着怎么用藤蔓装饰。
“这个架子放墙角，缠上绿萝，挂个小灯，肯定好看！”
“对对！这个破了的画框，把玻璃拆了，框子留着，缠上花藤当相框背景也行！”
女孩们叽叽喳喳，充满了创造力。
储藏室里的破烂一点点被清空，地方渐渐显露出来，虽然还是空荡荡灰扑扑的，但已经有了改造的空间。
“呼！累死我了！”胖虎搬完最后一张破桌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汗水顺着他圆乎乎的脸往下淌，校服背后湿了一大片。
“给，胖虎。”静香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手帕，又给苏羽也递了一块。
“谢啦，静香！”胖虎接过来，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
苏羽也擦了擦额头的汗。他看着变得空旷的储藏室，阳光透过刚打开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斜斜的光斑。空气里还有灰尘的味道，但已经清爽多了。
“框架差不多了，”苏羽说，“明天布料到了挂起来，静香的花草到位，小夫的‘景儿’摆上，基本样子就有了。喝的吃的配方，大家晚上想想？”
“好！”众人齐声应道，虽然累，但看着自己亲手清理出来的地方，都有点小兴奋。
“回家回家！饿扁了！”胖虎嚷嚷着爬起来。
回去的路上，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
大雄、哆啦A梦和苏羽一起走。
“苏羽君，你今天太帅了！”大雄还沉浸在兴奋里，“胖虎和小夫都听你的！静香也一直看你！‘点子王’名副其实！”
“就是个称呼。”苏羽笑了笑。他手里玩着一个从储藏室角落里捡出来的、有点脏兮兮的小木块。
哆啦A梦戴着竹蜻蜓在苏羽旁边飘着，小圆手摸着下巴，圆眼睛好奇地盯着苏羽手里渐渐露出原色的小木块。
“苏羽啊，”哆啦A梦忍不住开口，“我发现……你好像对这些旧东西，特别有耐心？”
“嗯？”苏羽抬头。
“你看啊，”哆啦A梦比划着，“刚刚我看那个破收音机，你竟然能修好，还有那个锈死的窗户，校工大叔撬的时候，我看你一直在旁边看，好像……在研究怎么撬省力？”
苏羽低头看了看手里变得干净光滑的小木块，随手把它揣进口袋：“可能……觉得修好或者弄干净，挺有成就感？看着舒服。”
“这倒也是……”哆啦A梦点点头，没再追问。
大雄没注意这些，还在憧憬：“等咱们的‘星星花园’弄好了，肯定特别棒！静香一定会喜欢的！”
“对了，”哆啦A梦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说到花园，这个给你们。‘迷你洒水壶’，别看小，装的水不少，喷出来的水雾特别细，浇花很好用！静香肯定用得上！”他递给苏羽一个巴掌大的、亮黄色塑料小水壶，看着像玩具。
“哇！谢谢哆啦A梦！”大雄伸手想拿。
哆啦A梦却直接给了苏羽：“苏羽，你拿着吧，你负责统筹嘛，交给静香。”
苏羽接过那个小小的、塑料感十足的洒水壶。入手很轻，塑料壳子，里面好像有个小小的水泵结构？他无意识地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壶身上一个有点卡涩的按钮。
“咔哒。”一声轻响。
壶身上那个小小的、原本有点歪斜的喷嘴，似乎极其轻微地自动调整了一下角度，变得更正了。壶底一个几乎看不见的、之前可能被灰尘堵住的小透气孔，好像也瞬间通畅了。
苏羽没注意到这微小的变化。
“行，明天给静香。”他把小水壶也揣进另一个口袋。
“苏羽君，”大雄凑过来，一脸期待，“你说…学园祭那天，我能在花园里干点啥不？除了检查钉子……”他有点不好意思。
苏羽想了想：“地方弄好了，总要有人看着，维持秩序，引导客人？这活儿需要细心和耐心。”
“我能行！”大雄立刻保证。
“嗯，那你负责这个。”苏羽点点头。
大雄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越拉越长。苏羽一边走，一边听着大雄兴奋的絮叨和哆啦A梦偶尔的吐槽，神色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