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的空间比想象中安静。
林悦贴着墙边向前移动，手指轻轻按在腰间的干扰器上。她低头看了眼口袋里的焦痕纸，边缘已经有些发毛，像是被反复摩挲过。刚才那面金属板映出的画面还在她脑子里转——那些红点标记的摄像头位置，和密码本上的编号完全对应。他们走过的每一步，都被记录得清清楚楚。
她屏住呼吸，绕过地上一道细线。红外感应装置藏在地板接缝处，稍有震动就会触发警报。沈墨白说过，不要踩交叉点。她记住了这句话。
通道尽头是一扇矮门，门把手上缠着铁丝，和之前看到的一样。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不是电灯，更像是仪器运行时散发的冷光。她蹲下身，从鞋底取出半张画纸，撕开一角，轻轻丢进门内。
纸片落地没有声响。
她慢慢推开门，侧身滑了进去。
房间不大，靠墙摆着几排金属柜，上面贴着标签，写着编号和日期。中间一张长桌，放着一台正在运转的机器，屏幕闪烁着数字。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药水味，不刺鼻，但让人头脑发紧。
她快步走到桌前，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取出记录仪。目标是找到毒气弹研发数据的存储位置，拍下文件内容，然后撤离。任务很简单，但她不敢放松。
她先检查了天花板角落，发现一个隐藏摄像头，镜头正对着门口。她没动，而是绕到桌子另一侧，背对镜头死角开始操作。记录仪连接上主机接口，进度条开始跳动。
就在这时，她摸出口袋里的焦痕纸，想再核对一遍符号顺序。纸张刚展开，边缘突然一裂，掉下一小块灰烬般的碎片。
她愣了一下。
那块碎片落在桌角，碰到了一条细如发丝的透明线。
线微微一颤。
她立刻意识到不对，伸手去挡已经来不及。
“滴——”
短促的一声响起，像电流穿过耳膜。
她猛地抬头，墙上所有仪器的指示灯同时变红。
警报没立刻响，但系统已经被激活。
她迅速拔掉记录仪，收起装备，转身往门口跑。可还没迈出两步，头顶传来机械转动的声音。四面墙壁的金属板缓缓移开，露出更多的摄像头和感应口。地面也开始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某种锁定机制启动了。
她冲向门边，却发现门把手变得滚烫，无法触碰。电子锁已经闭合，外面被反扣。
她退回房间中央，掏出干扰器，按下开关。
干扰器亮了一下，随即熄灭。
她重新启动，这次设备短暂工作了几秒，屋内的红灯闪了闪，但很快恢复原状。
备用信号系统。
她咬住嘴唇，盯着那台主机屏幕。数据传输只完成了百分之六十二，剩下的来不及了。现在必须离开，否则守卫马上就会赶到。
她环顾四周，想找其他出口。左侧墙面有一块活动板，边缘有撬动痕迹，可能是维修通道。她走过去用力推，板子松动了一点，但卡得很死。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不止一个人。
她放弃通道口，转而靠近金属柜，试图藏身。柜子之间间距太窄，只能勉强挤进去。她刚站定，就听见门外有说话声，是日语，语气急促。
两人停下，在门口交谈。
林悦屏住呼吸，手摸向腰间匕首。如果被发现，只能近身搏斗，争取时间。
可对方没有进来。
其中一人似乎在检查门锁状态，手指在控制面板上点了几次。接着，门把手温度下降，锁开了。
门被推开一条缝。
她缩在柜子最里面，借着阴影遮住身形。
门外的人没进来，只是往屋里扔了一个圆筒形的东西。
她认得那个形状。
烟雾弹。
她立刻捂住口鼻，但已经晚了。白色气体迅速弥漫，带着刺激性气味。她眼睛开始发酸，视线模糊。她知道不能等，强行往门口冲。
刚迈出一步，脚下一滑，撞倒了一个工具箱。
声音很大。
门外两人立刻有了反应。
其中一个喊了一声，冲了进来。
她不再犹豫，拔出匕首，迎上去。对方举枪，她侧身躲开，匕首划过对方手臂。那人闷哼一声，后退两步。
另一个从侧面扑来。
她转身应对，却被气体呛得咳嗽起来。动作慢了半拍，肩膀被抓住。她用力挣脱，膝盖顶向对方腹部，趁机拉开距离。
但她已经站不稳。
视线越来越黑。
她靠着墙滑坐在地，手里还攥着干扰器。耳边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和模糊的命令声。
她想按下通讯钮，却发现指尖使不上力。
最后一点意识里，她听见有人走近，蹲在她面前。
是个女人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我们等了很久。”
林悦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
那人伸手拿走了她口袋里的焦痕纸，仔细看了看，轻笑一声。
“原来你还留着这个。”
林悦的手指在地上抓了一下，指甲蹭过地板，留下一道浅痕。
外面，沈墨白正站在临时监控站的帐篷里。
他盯着面前的信号屏，眉头越皱越紧。
原本稳定的接收频率突然出现波动，像是被什么干扰了。他调出林悦的定位信号，发现坐标停在一个房间内，已经超过三分钟没移动。
正常情况下，她应该已经完成数据采集，准备撤出。
他拿起通讯器，按下呼叫键。
“林悦，听到请回答。”
只有噪音。
他又试了一次，这次噪音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声音。
“樱……”
后面的话听不清。
他放下通讯器，看向旁边的技术员。
“能不能增强信号？”
技术员摇头。
“对方启用了屏蔽系统，我们连方向都锁不定。”
沈墨白站在原地没动。
他知道出事了。
但他不能乱。
他转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实验室布局图上。林悦最后传回的位置，是b区三号房。那里原本是资料室，但现在可能被改造成监控中心。如果她触发警报，守卫会在三十秒内封锁所有出口。
他看了看表。
距离她进入已经过去了八分十七秒。
按照计划，她还有七分钟撤离窗口。
现在，窗口已经关闭。
他下令：“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准轻举妄动。”
队员抬头看他。
“我们现在冲进去，只会让她更危险。”
他说完，回到通讯台前，再次尝试联络。
这一次，连噪音都没有了。
屏幕上的信号点彻底消失。
他盯着那片空白，手指无意识地转着手里的钢笔。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直线。
他忽然想起林悦进门前说的话。
“如果我十分钟没消息，就当任务失败。”
那是她的原话。
现在，九分四十三秒。
他还剩十七秒确认她的状态。
十七秒后，他必须做出决定。
是继续等待，还是启动应急预案。
他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帐篷外，风刮了起来。
一根电线松动，打在铁架上，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他抬起头，看向帐篷角落的备用电源箱，箱门开着一条缝。
他走过去，发现里面的线路被人动过。
不是他们的人做的。
他立刻回头，对技术员说：
“换频道，用老式短波。”
技术员愣了一下，马上照做。
几秒钟后，耳机里传来一阵杂音。
然后是一个极轻的声音。
“别……信……苏瑶……”
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