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硝烟,吹过沈墨白的脸颊,他站在通道尽头,望着那团翻腾的火焰与黑烟,像是要将整片天穹吞噬。身后是林悦最后的战场,前方是敌军的封锁线。他的手指紧紧攥着那把匕首,刀柄上的纹路早已被汗水浸透,指节发白,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陈宇的手搭在他肩上,沉重而坚定。
“走。”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反驳的冷静。
沈墨白没有动。
“她让你走。”陈宇加重了语气,声音里透着压抑的痛,“她没让你死在这里。”
沈墨白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迈出了第一步。脚下的水泥碎裂,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钝刀上。陈宇扶着他,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崩塌的墙体,进入一条狭窄的地下排水道。
水流在脚下缓缓流淌,腥咸而冰冷。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烂的气味,混杂着未散的火药味。沈墨白的呼吸沉重,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但他没有再回头。
“她还活着。”陈宇低声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从没让我们失望过。”
沈墨白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前方的排水道尽头,是一道铁门。沈墨白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他掏出匕首,插进门缝,用力一撬,铁锈簌簌落下。门缓缓开启,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
他们终于从地下钻出,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荒地,远处是日军的巡逻灯光,来回扫视。沈墨白迅速压低身形,示意陈宇跟上。
“不能有声音。”他低声说,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
陈宇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硫磺粉,洒在脚边的泥土上。他低声解释:“狗鼻子会受干扰,能争取三分钟。”
沈墨白没说话,只是做了个手势,两人开始匍匐前进。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风声掩盖了他们轻微的摩擦声。他们绕过巡逻的灯光,穿过灌木丛,终于抵达了预定的接应点——一处废弃的农舍。
农舍的门虚掩着,沈墨白轻轻推开,屋内已有几人等候。看到他们,一名中年男子立刻迎上来。
“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沈墨白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属盒,打开后是一叠照片与数据记录。他将盒子递过去,语气平静:“毒气弹已摧毁,实验室彻底坍塌。”
那名男子接过盒子,仔细翻看,眉头渐渐舒展。
“你们做得很好。”他点头,“林悦呢?”
沈墨白沉默了一瞬,随即低声说:“她……掩护我们撤退。”
屋内一片寂静。
有人低声问:“她……还在里面?”
沈墨白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匕首收起,动作干脆利落。
“组织需要结论。”那名男子看着他,“她是否还活着?”
沈墨白抬头,眼神平静而坚定:“我不知道。”
男子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们会派人确认。”
沈墨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靠在墙边,缓缓闭上眼。他太累了,疲惫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可他不能睡,不能松懈,他必须撑住。
屋外的风渐渐大了,吹得屋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沈墨白的意识在模糊与清醒之间摇摆,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报告!”一名年轻特工冲进屋内,神情激动,“‘利刃’总部发来通报,本次行动列入一级功勋,林悦被列为‘英勇模范’,组织将为其立碑。”
屋内众人神色各异,有人低声叹息,有人眼中泛红。
沈墨白睁开眼,缓缓站起身。他走到那名中年男子面前,语气坚定:“她救了我们所有人。没有她的判断,我们不可能活着出来。”
男子看着他,点头:“我们会记住她。”
沈墨白转身,走到屋外。夜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寒意。他抬头望向夜空,星辰隐匿,只有远处的火光映红了天边。
他缓缓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让他清醒。
“林悦……”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像是在许下一个承诺。
屋内传来组织的广播声,通报林悦的英勇事迹,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整个接应点。沈墨白站在风中,听着那些话语,眼神渐渐沉静下来。
他知道,她还活着,她一定会回来。
夜色深沉,远处的火光渐渐熄灭,风声中夹杂着树叶的沙沙声。沈墨白站在屋檐下,手指无意识地转动手中的钢笔——这是他的习惯,思考时的动作。
风停了,雨开始落下。
一滴雨水砸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他低头看了一眼,转身走进屋内,留下那滴水在地面缓缓扩散。
屋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