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仪的红光仍在闪烁，林悦盯着那根黄褐色线路，手指悬在电源键上方。沈墨白站在她身后，没有阻止，也没有回应。三秒后，信号强度骤降，屏幕上的波形线猛然拉直，归于静默。
他抬起手，钢笔在掌心转了半圈，停在食指与拇指之间。随即，三指轻敲耳麦。
主控室角落的通讯器发出极轻微的“滴”声，各点位特工同步收到指令。林悦将检测仪电源彻底断开，拉上背包拉链，动作干净利落。她没再看那根线路，只低声说：“监听断了。”
沈墨白点头，转身朝楼梯口走去。脚步未停，声音压得极低：“他们进来了。”
地下通道东侧，积水漫过脚踝。佐藤美惠子贴着墙根前行，右手紧握信号接收器，屏幕显示“通讯盲区”三个字在不断跳动。她抬手示意，身后六名特工立即停止前进，枪口朝前，油布包裹的步枪未发出一丝声响。
她低头看表，凌晨两点十七分。距离监听信号中断已过去两分半钟。她嘴角微动，抬手打出前进手势。
队伍继续推进。士兵脱鞋行进，脚底踩在碎石与铁锈混合的地面上，步伐缓慢而稳定。前方是主厅通风井下方的岔口，通道顶部的摄像头镜头朝下，视野覆盖入口区域。佐藤抬手，一名士兵从背囊中取出折叠梯，轻放于墙边，缓缓升起。
梯顶接近通风口时，她突然抬手制止。另一名士兵迅速上前，用磁吸装置吸附在通风口铁栅外侧，轻轻扭动，将整块铁栅取下。动作完成得无声无息。
第一人攀梯而上，身体刚探出通风井，脚底踩到一块松动的金属板。他迅速调整重心，但鞋底已带起一小片积水，顺着井口边缘滑落，在主厅入口的地砖上留下一道湿痕。
沈墨白在二楼狙击点，目光锁定主厅入口。那块水渍在昏暗中泛着微光，形状不规则，边缘被刻意抹过，但颜色与通道积水一致。他没动，只将钢笔轻轻放回衣袋，右手缓缓搭上枪托。
二楼三处狙击点，射击角度经过精心设计，主厅区域尽在其射程覆盖之下，一旦敌人进入，各点位特工可根据现场情况同步射击，确保不留死角。
林悦在主控室，耳机中传来各点位的呼吸声。她盯着监控画面，主厅空旷，通风井口黑洞洞的，没有任何动静。但她知道，敌人已经进来。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两点十九分。
佐藤美惠子最后一个爬出通风井。她落地后立即蹲伏，目光扫过主厅。地毯完整，灯光未亮，一切看似如常。她抬手打出扇形散开手势，四名特工向两侧包抄，两人随她直扑主厅中央。
一名士兵踩上货梯井口边缘的滑索绊索。金属绳瞬间绷紧，上方悬挂的铁架被牵动，重物坠落，砸中两名特工。其中一人被砸中头部，当场倒地，另一人右腿骨折，咬牙未出声。
混乱中，第三名特工本能抬枪扫射，子弹击碎头顶的声控灯罩。
灯光骤亮。
二楼三处狙击点同步开火。子弹穿透空气，击中两名正欲翻滚躲避的特工。一人胸口开花，倒地抽搐；另一人肩部中弹，扑向掩体。
沈墨白扣动扳机，第二发子弹精准命中另一名特工的手腕，枪脱手飞出。他迅速换弹，目光锁定佐藤美惠子的身影。
她已闪身躲入女装区货架后，动作迅捷如猎豹。子弹擦过她方才站立的位置，木架碎裂，布料纷飞。
林悦在主控室迅速切换监控画面，锁定女装区。她看到佐藤的身影在货架间穿行，速度极快，却始终避开主通道。她手指在控制台上轻点，准备启动图书区的折叠刀阵。
但佐藤没有继续深入。
她在一处配电箱前停下，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枚微型装置，背身贴在箱体背面。动作不过两秒，随即转身撤离。
林悦瞳孔微缩。那装置她认得——信号发射器，用于标记高价值目标位置。她立即调取外围监控，试图确认是否已有敌方火力支援接近。
陈宇在邻楼屋顶，趴伏在天台边缘。他背靠冷却塔，遥控器屏幕显示三点炸药状态正常。他耳机中传来林悦的指令：“外围暂不引爆，等命令。”
他盯着百货大楼正门。那里依旧安静，没有敌军主力出现的迹象。他皱眉，低声回应：“他们只来了小队？”
耳机中沉默两秒，沈墨白的声音传来：“他们不是主力。”
陈宇握紧遥控器，指节发白。他知道，真正的攻击还未开始。
主厅内，战斗仍在持续。剩余四名日军特工依托掩体还击，火力压制二楼狙击点。一名特工试图冲向楼梯，刚起步，腿部被子弹贯穿，跪倒在地。
沈墨白换弹间隙，目光扫过主厅地面。那道水渍已被踩乱，但起点清晰可辨——正是通风井出口下方。他确认了敌人的突入路径，随即通过对讲机下令：“林悦，启动图书区刀阵，封锁东侧退路。”
“明白。”林悦按下按钮。
图书区书架后方，折叠刀阵瞬间弹出，金属刃片从地板缝隙中刺出，形成扇形封锁带。一名正欲绕行的特工踩中机关，小腿被划开深口，踉跄后退。
佐藤美惠子躲在货架后，迅速检查通讯设备。信号发射器已激活，但反馈延迟两秒。她眯眼，判断外围接应尚未到位。
她抬手，示意剩余三人集中火力压制二楼，自己则悄然向三楼移动。
林悦在监控中发现她的动向，立即调取三楼阳台画面。震动感应绳仍处于待触发状态，但阳台门虚掩，门缝处有细微划痕。
她心头一紧，迅速切换至通风系统监控。三楼通风口铁栅边缘的划痕清晰可见——不是老化，是人为刮擦。
她立刻通过对讲机警告：“三楼阳台可能已被渗透，震动绳或失效。”
沈墨白回应：“我知道。”
他已从二楼转至三楼图书区，借书架掩护接近阳台。脚步轻缓，每一步都避开松动的地砖。他靠近阳台门，贴墙而立，左手握住门把，缓缓下压。
门未锁。
他推门而出，阳台边缘的感应绳完好，但固定点已被松动。他蹲下查看，螺丝有新拧动的痕迹，垫片移位。
他站起身，目光扫向对面建筑。对面楼顶有轻微反光，像是望远镜镜片反射月光。他迅速低头，同时枪声响起。
子弹擦过他方才站立的位置，在阳台栏杆上留下凹痕。
对面楼顶，一名日军狙击手收枪，迅速转移位置。
沈墨白退回室内，通过对讲机下令：“陈宇，东南角炸点，现在引爆。”
沈墨白借着书架掩护，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他分析着当前的局势，敌人从地下通道突入，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还在配电箱贴了信号发射器，外围可能很快就会有支援。如果让敌人进一步占据有利位置，形势将对己方极为不利。他决定先引爆东南角炸点，打乱敌人的部署，为自己争取主动。
“收到。”陈宇按下遥控器。
轰——
一声闷响，百货大楼东南角地基处炸开裂缝，碎石飞溅。冲击波震碎邻楼几扇窗户，狙击手被迫中断瞄准。
沈墨白趁机冲出图书区，直扑女装区。他穿过货架，发现一处配电箱背面有微小凸起。他伸手一摸，是刚贴上的信号发射器。
他将其取下，握在手中。
林悦在主控室看到女装区监控画面中他的身影，立即调取信号源追踪程序。但她刚启动软件，主控室灯光忽然熄灭。
备用电源未启动。
她迅速打开手电，检查主控箱。主电源开关被切断，线路被人从外部切断。她抬头看向门口，门缝下有一道极细的金属丝横穿而过——绊雷触发线。
她没动，只低声通过对讲机说：“主控室被标记，线路断了。”
沈墨白回应：“撤离。”
她收起设备，轻手轻脚绕开金属丝，从侧窗翻出。窗外是窄巷，她落地后立即贴墙隐蔽。
沈墨白在女装区确认林悦已脱险，正准备撤离，忽然听到三楼阳台方向传来脚步声。
他抬头，看到佐藤美惠子站在阳台边缘，正准备翻越栏杆。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峻。
他举枪瞄准。
她却笑了，抬手将一枚信号弹抛向夜空。
红色光点升空，划破黑暗。
沈墨白扣动扳机。
枪响的同时，远处街道传来引擎轰鸣。多辆军用卡车正从南市方向疾驰而来，车灯未开，但速度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