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多多书院!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北狄五万大军,如期出现在朔方城北三十里的地平线上。旌旗蔽日,蹄声如雷,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仿佛整个戈壁都在颤抖。

呼延灼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上,黄金面具在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他望着远处那座孤城,被灼伤的半边脸在面具下隐隐作痛。

就是这座城,让他成了草原上的笑柄。就是那个叫柳彦昭的周将,让他失去了容貌和尊严。

今天,他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大汗,前方探马来报,朔方守军龟缩城内,城门紧闭,城外……空无一人。”副将禀报。

“空无一人?”呼延灼眯起完好的那只眼睛,“柳彦昭又想玩什么花样?”

“或许是怕了,不敢出战。”

“他不会怕。”呼延灼冷笑,“去年八百人守八万,他都没怕。传令,大军加速,直抵朔方城下。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五万大军如黑色潮水,涌向朔方。但行至老鹰嘴时,前锋部队却停下了。

“为何不走了?”呼延灼策马上前。

“大汗,此处地势险要,恐有埋伏。”前锋将领指着两侧峭壁,“若是周军在崖顶设伏,滚木礌石……”

“埋伏?”呼延灼仰头看了看,“崖顶光秃,无处藏兵。就算有埋伏,我五万大军,还怕他几千人?”

他抽出弯刀,指向谷地:“冲过去!日落前,我要在朔方城里喝庆功酒!”

军令如山。前锋三千骑兵硬着头皮,冲向谷地。

马蹄踏在沙石上,隆隆作响。一切如常。

直到——

“轰!!!”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冲在最前面的十几骑连人带马被炸飞上天,血肉横飞!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爆炸声此起彼伏,谷地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妖术!周人的妖术!”

“地底下有怪物!”

北狄军大乱。战马受惊,四处乱窜,踩踏了更多同伴。更要命的是,没人知道哪里会炸,哪里安全——每一脚下去,都可能是地狱。

“不要慌!冲过去!”呼延灼在后方怒吼,但他的声音淹没在爆炸和惨叫声中。

地雷的威力其实有限,一颗最多炸死炸伤三五人。但心理威慑是毁灭性的。这些草原勇士可以面对刀山剑雨,却无法理解脚下的大地为何会突然爆炸。

三千前锋,折损过半,余下的连滚带爬退了回来。

“大汗,过不去!地上有妖怪!”幸存的将领哭嚎。

呼延灼面具下的脸扭曲了。他终于明白柳彦昭的算计——不是守城,而是根本不让你靠近城池!

“用俘虏探路!”他咬牙下令。

几十个从边境掳来的汉人百姓被驱赶到阵前,用刀逼着他们走进谷地。一步,两步……无事。三步,四步……“轰!”

又是一声爆炸,探路的百姓死伤一片。

但这也暴露了地雷的位置。北狄人发现,爆炸只发生在特定区域,似乎……有规律?

“是陷阱!周人埋的陷阱!”有聪明的将领看出了门道。

呼延灼眼中闪过狠色:“让步兵排成横队,用长矛探地,一步一步往前推!我倒要看看,他能埋多少!”

这招奏效了。步兵用长矛戳刺地面,触发了不少地雷,虽然仍有伤亡,但大军终于开始缓慢推进。

三十丈的谷地,走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先头部队狼狈不堪地冲出谷地,以为逃出生天时,等待他们的是三道丈许宽的壕沟,和沟内密密麻麻的铁蒺藜。

“下马!填沟!”

北狄人下马,用沙土、尸体填埋壕沟。这又花了一个时辰。

此时已是午后,大军疲惫不堪,士气低迷。

而就在他们填平最后一道壕沟,准备重整队形时——

“放箭!”

两侧胡杨林中,箭如飞蝗!更可怕的是,林中响起连绵不绝的“轰轰”声,白烟弥漫,铁砂如雨点般射来!

火铳队开火了。

虽然准头差,但五十支火铳齐射,声势骇人。北狄人从未见过这种武器——声响如雷,白烟滚滚,中者非死即伤,却看不见箭矢从何而来。

“雷神!周人请来了雷神!”

恐惧如瘟疫般蔓延。本就低落的士气彻底崩溃,士兵们丢下武器,转身就跑。

“不许退!不许退!”呼延灼连斩数人,却止不住溃势。

兵败如山倒。

五万大军,被地雷炸死炸伤三千余人,被火铳、弓箭射杀两千余人,更有一万多人在溃逃中互相踩踏、失踪。等呼延灼收拢残兵时,能战者已不足三万。

而朔方城,依旧屹立在远方,城门紧闭,静默如初。

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柳、彦、昭!”呼延灼嘶声低吼,黄金面具下,有血丝从眼眶渗出。

但他不敢再攻了。天知道前方还有多少陷阱,多少“妖术”。

“撤……”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来时气势汹汹的五万大军,丢下五千多具尸体,狼狈北撤。

朔方城头,守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柳将军万岁!”

柳彦昭却笑不出来。他放下望远筒,望向老鹰嘴方向。

那里,埋葬着三百颗地雷,也埋葬着至少一千条人命。

“将军,大捷啊!”王猛激动得声音发颤,“以三千对五万,杀敌五千,自损不足百人!这是旷世奇功!”

“不是奇功。”柳彦昭摇头,“是……杀孽。”

他想起妹妹信上那句话:“此物杀伤过巨,有伤天和。”

现在,他懂了。

地雷的恐怖不在于威力,而在于它剥夺了军人最后一点尊严——你不知道会死在谁手里,甚至不知道会死在哪里。这种未知的恐惧,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传令,”他沉声道,“厚葬所有死者,不分敌我。另外,派人去老鹰嘴,把未爆的地雷全部起出,销毁。从今往后,朔方守军,永不使用此物。”

“将军?”

“照做。”

柳彦昭转身,走下城墙。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城砖上投出孤独的轮廓。

这一战,朔方赢了,边关至少可得三年太平。

可他心里,没有喜悦,只有沉重。

因为他知道,经此一役,北狄人不会善罢甘休。而“地雷”的出现,也将彻底改变战争的形态。

更可怕的是,这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天下。到那时,盯着柳家,盯着小妹的,就不止是大周的敌人了。

“将军,京城急信!”陈石头飞奔而来。

柳彦昭接过,拆开火漆。

是妹妹的字迹,只有一行:

“三哥,地雷之事已泄。康王联合十三位朝臣,弹劾你我‘私造妖器,有伤天和’。陛下压下了,但……风雨将至。珍重。”

信纸在手中攥紧。

柳彦昭仰头,望向南方的天空。

暮云四合,风雨欲来。

而这场风雨,不再在边关,而在那繁华似锦、却杀机四伏的京城。

在深宫之中,在朝堂之上,在那张无形却致命的网里。

小妹,这一次,三哥该怎么护你?

风吹过城头,带着硝烟和血的味道。

也带着远方朝堂上,隐隐传来的雷霆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