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殿试在即，皇帝暗中观察！
柳彦卿高中会元的喜气，足足笼罩了侯府大半个月。拜帖、请柬、贺礼堆满了门房，柳承业应付得脚不沾地，脸上却是红光满面。连带着沈氏外出参加宴请，各家夫人的态度都热络恭敬了不少。
殿试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初一，就在紫宸殿前的丹墀之上，由当今圣上景和帝亲自主持。这不仅仅是一场考试，更是天子门生的遴选，是士林最高的荣耀，也是最严峻的考验。一举一动，皆在天子眼中。
越是临近，侯府的气氛在喜悦之下，又添了一层无形的紧绷。柳彦卿将自己关在书房，将所有可能涉及的经史典籍、时事策论都反复温习揣摩，力求精益求精。但他偶尔也会流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焦虑，尤其是在礼仪和应对方面。
这一日，柳念薇“无意”间溜达到了大哥的书房外，扒着门框往里瞧。只见柳彦卿正对着一面铜镜，练习进退揖让的姿势，口中还默诵着觐见的套话，神情严肃到有些僵硬。
【哎呀，大哥太紧张了。】柳念薇摇摇头，心里嘀咕，【殿试虽然严肃，但皇上也是人，又不是要吃人。大哥学问底子在那里，关键是要大方得体，从容不迫。有时候过于追求完美规范，反而显得刻板，少了灵气和自信。】
她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噔噔噔跑进去，扯了扯柳彦卿的衣角，仰起小脸，一派天真：“大哥，你在学跳舞吗？怎么一板一眼的？”
柳彦卿哭笑不得，弯腰将她抱起来：“念薇别闹，大哥是在练习殿试的礼仪。”
“哦，见皇帝伯伯呀！”柳念薇点点头，然后皱着小眉头，故作老成地说，“可是，大哥你这样，好像木头人哦。皇帝伯伯会不会觉得无聊？”
柳彦卿一怔。
柳念薇继续“童言无忌”：“娘亲说，和人说话要看眼睛，要笑。大哥你对镜子都不笑，好凶。皇帝伯伯看了肯定不喜欢。”
【就是要提醒大哥，仪态是活的，不是机械的动作。眼神交流，适度的微笑，自然的举止，这些细节往往比标准的姿势更能打动人。】 她心里明镜似的，【尤其是皇帝，阅人无数，最讨厌的就是唯唯诺诺、毫无主见的应声虫。大哥的学识见解是他的底气，他需要有匹配这份底气的从容风度。】
柳彦卿若有所思。妹妹的话简单直白，却恰好点中了他潜意识里的担忧——怕失仪，怕出错，反而束缚了本性。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试着放松肩膀，调整呼吸，想象对面是位值得尊敬的长者而非不可逾越的神只，眼神渐渐变得平和而坚定。
就在这时，前院似乎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不一会儿，柳承业匆匆而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和讶异。
“彦卿，宫里刚刚传来陛下口谕。”柳承业低声道，“说是殿试前，陛下想见见今科前十名的贡士，时间就在明日下午，地点在御花园的漱芳斋。名为‘赏春闲叙’，实则是……提前相看。”
提前相看！这在以往并非没有先例，但多在殿试之后。此次安排在殿试前，且只召见前十名（会元自然在内），用意就颇耐人寻味了。
柳彦卿刚刚平复的心绪又起了波澜。这比殿试更突然，更无准备，完全是临场应对的考验。
柳念薇也竖起了耳朵。【皇帝要提前面试？有意思。是想看看这批顶尖人才的‘成色’，还是有别的考量？比如……看看有没有特别‘突出’或者‘有问题’的？大哥这会员的身份，恐怕是重点关注对象啊。】
“父亲，这可如何准备？”柳彦卿问道。
“无从准备。”柳承业摇头，“陛下心思深沉，此番‘闲叙’，话题必然广泛，可能涉及经史，也可能问及时政，甚至家常闲谈。关键在于沉稳应对，言之有物，不卑不亢。切记，宁可沉默深思，不可妄言躁进。”
柳彦卿郑重点头。
柳念薇却觉得，光“沉稳”可能还不够。【既然是‘闲叙’，氛围应该不会太刻板。皇帝也想看到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答题机器。大哥除了学问，也可以适当展现一点……嗯，‘生活情趣’？或者独特的视角？但不能刻意。】
她回想前世看过的那些杰出人物访谈，核心往往是真诚、独特的见解和良好的沟通状态。
当晚，柳念薇“缠着”大哥给她讲故事，故意引着柳彦卿聊起他游学时见过的各地风土人情、遇到的趣事，还有他对于一些古籍的不同解读。柳彦卿起初只是敷衍，渐渐也放松下来，谈兴渐浓。柳念薇时不时插一句看似幼稚、却总能引向更深角度的问题，让柳彦卿不得不更深入地思考和阐述。
【对，就是这样，松弛下来，展现你知识储备的广度和思考的深度，还有你这个人本身的见闻和趣味。】柳念薇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给大哥打气，【明天见到皇帝，就当是跟一位特别有学问、特别有权势的老先生聊天。敬他，但不畏他；知无不言，但言必有据。】
翌日下午，柳彦卿换上整洁雅致的儒生袍，带着一丝不可避免的紧张，更带着昨夜与小妹闲聊后沉淀下的几分清明，登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御花园漱芳斋内，景和帝正慢悠悠地品着新贡的春茶，听着身边心腹太监低声汇报着十位贡士的详细资料，包括家世、师长、平日言行、文章风格等等。听到“永安侯世子柳彦卿，本次会元，年少沉稳，其妹柳氏念薇，素有奇异之名……”时，皇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哦？就是那个……据说有些‘神异’的小丫头？”景和帝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的光芒，“朕倒想看看，这柳彦卿是否真如文章般端方持重，还是……也沾了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场看似轻松的“赏春闲叙”，从一开始，就笼罩在一层无形的、来自帝国最高统治者的审视目光之下。而柳彦卿，乃至整个永安侯府，都将在这场提前到来的“殿试预演”中，接受前所未有的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