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父亲的警告与绝境选择
日记本很旧，皮革封面已经磨损泛白，但上面的签名依然清晰——“韩建国”，用的是钢笔，墨迹深深渗入皮质，像某种烙印。
阿月的手在颤抖。
她翻开第一页。
纸张泛黄，字迹工整，是二十年前的笔迹：
“1998年7月15日，晴。跟随地质局勘探队进入怒江大峡谷，第三次来到阿石寨。寨民说，我是二十年来第一个能感应到神山‘心跳’的外来人。老毕摩告诉我，山在等我。我不明白。”
“1998年7月17日，雨。老毕摩带我上了神山，在祭坛前，他给了我一个骨片吊坠——和阿月脖子上戴的一模一样。他说，这是‘信物’。当我触摸吊坠时，祭坛的地面裂开了。我看到了那条阶梯。我没有下去。直觉告诉我，下去，就回不来了。”
阿月快速翻页。
“1998年7月20日，阴。还是下去了。我是地质工程师，好奇心战胜了恐惧。阶梯尽头是石室，水池，悬浮的山心，还有……守门人的光影。她告诉我关于七个节点、七把钥匙的事。告诉我，我的儿子韩辰，会是第二把钥匙。我拒绝了传承，但守门人说，拒绝没用，血脉已经注定。”
“1998年7月25日，晴。守门人带我看了武器库。七件武器，对应七个节点。她说，这些武器是上一个文明留下的，专门用来对付‘失控的管理员’和‘寄生的入侵者’。但她也警告，这些武器本身带有强烈的‘清除’属性，一旦使用，不分敌我，会清除所有非自然能量体——包括钥匙。”
阿月屏住呼吸，继续往下看。
“1998年8月1日，暴雨。我做了个决定——不把这里的一切上报。不是想隐瞒，是不能。因为我发现，地质局里有人已经在调查地脉节点。那个人，姓李，是副局长。他的眼神不对，那不是科学家的眼神，是……掠夺者的眼神。”
姓李的副局长。李正平？
阿月心跳加速。
“1998年8月5日，晴。我把山门入口重新封好，在祭坛做了伪装。离开前，守门人给了我一个警告：二十年后，会有一个纯净的傈僳族少女来到这里，她是第七把钥匙。如果她打开了武器库，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用武器清除所有污染，代价是她自己也会被清除；要么永远封存武器，赌人类能靠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
“我问她，哪个选择是对的。她说：没有对错，只有代价。然后，她消散了。”
日记到这里中断了几页。
阿月翻到下一页，日期跳到了三年后。
“2001年11月3日，阴。青龙峡出事了。那个姓李的副局长，现在已经是省委副书记。他的人在青龙峡挖出了深蓝结晶，开始了活体实验。我想阻止，但已经晚了。我被调离项目组，所有关于地脉节点的报告都被驳回。我知道，他们在下一盘大棋。”
“2001年11月17日，雨。今天是我提交青龙峡警告报告的日子。我知道这份报告送不上去，就算送上去了也没用。但我必须写。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写完报告，我去见了辰儿。他十二岁了，很聪明，眼睛像我。我告诉他：长大以后，如果遇到不公平的事，要站出来。哪怕一个人站出来。”
“他问我：爸爸，如果站出来的代价很大呢？我说：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阿月眼眶湿润。
她翻到最后一页。
“2001年11月20日，阴。他们来找我了。李正平亲自带的队，说请我去‘配合调查’。我知道，这一去就回不来了。日记本我藏在了山门武器库里，用能量封印。只有第七把钥匙能打开。孩子，如果你看到这里，记住——”
字迹开始潦草，显然写得很急。
“第一，不要相信‘老师’。他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组织，存在了至少四百年。他们的目的不是统治世界，是打开所有的门，释放门后的东西，然后……成为新世界的神。”
“第二，七个节点里沉睡的管理员，大部分已经被寄生。寄生体来自门后，是一种能侵蚀意识的能量生命。它们想出来，想占领我们的世界。”
“第三，武器库里的七件武器，是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大的陷阱。使用它们需要七把钥匙同时激活，但激活的瞬间，钥匙本身会被武器标记为‘清除目标’。这是一个自毁程序——设计者认为，如果世界已经需要动用这些武器，那钥匙也该被清除，因为他们已经失败了。”
“第四，辰儿……我的儿子……如果他还活着，告诉他，爸爸对不起他，没能陪他长大。但爸爸不后悔。有些路，总得有人走。”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
最后一行，是用血写的：
“别重蹈我的覆辙。韩建国绝笔。”
阿月合上日记本，抱在胸前，泪流满面。
她看向武器库中央悬浮的七件武器。
每一件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第一件，是一把三尺长的乳白色玉剑，剑身透明，内部有液体般的能量在流动。标签：昆仑·净化之刃。
第二件，是一面深蓝色的晶石盾牌，盾面光滑如镜，映照出扭曲的影像。标签：云山·镜像之盾。
第三件，是一根漆黑的骨笛，笛身上有七个孔洞，每个孔洞都在自行开合，像在呼吸。标签：马里亚纳·深渊之笛。
第四件，是一块冰蓝色的宝石，悬浮在半空，不断散发出寒气，周围的空气都结出冰霜。标签：南极·冰封之心。
第五件，是一卷金色的帛书，书页自动翻动，上面写满了无法理解的文字。标签：撒哈拉·真理之卷。
第六件，是一盏青铜油灯，灯芯燃烧着青色的火焰，火焰中有人影在舞动。标签：未知节点·魂引之灯。
第七件，是一把……钥匙。
真正的钥匙，巴掌大小，乳白色，形状古朴，表面刻着七个节点的分布图。标签：山心·重启之钥。
阿月走向那把钥匙。
守门人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重启之钥，可以强行关闭所有开启的门，并让节点重新陷入沉睡。但需要七把钥匙同时提供能量，而且……使用后，七把钥匙会全部碎裂，钥匙持有者会失去所有能力，变回普通人。”
“变回普通人？”阿月问，“不是死亡？”
“对，不是死亡。设计者给了钥匙持有者最后的选择——牺牲力量，拯救世界。或者保留力量，看着世界毁灭。”守门人的声音很轻，“但孩子，你要知道，对某些人来说，失去力量比死亡更可怕。”
阿月伸手，握住重启之钥。
钥匙入手温润，像有生命般在她掌心微微跳动。
她能感觉到，钥匙内部连接着其他六个节点的能量波动——昆仑的混乱，云山的狂暴，马里亚纳的黑暗，南极的冰冷，撒哈拉的燥热，未知节点的虚无。
以及，云山方向，韩辰正在爆发的、濒临失控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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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外。
韩辰和七个晶体怪物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淡金色和深蓝色的能量在他体外交织、碰撞，每一次冲击都引发空气爆炸。他的脸颊已经完全晶体化，深蓝色的结晶覆盖了半张脸，正朝着另一侧蔓延。眼睛一只保持原样，另一只已经变成旋转的蓝色旋涡。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分裂。
一部分还是韩辰，省委书记，韩建国的儿子，想保护云山百姓的官员。
另一部分，是那些污染能量中携带的、无数破碎意识的集合，它们只有一个念头：吞噬，进化，开门。
“吼——！”
领头的怪物，那个胸口镶嵌着张明远灵魂宝石的三米巨人，六条触手同时刺向韩辰。
韩辰没有躲。
他双手抓住最前面的两条触手，淡金色能量爆发，触手从内部炸裂，晶体碎片四溅。
但同时，另外四条触手刺穿了他的腹部、肩膀、大腿。
没有流血。
伤口处，深蓝色的结晶迅速生长，将触手和他的身体“焊接”在一起。
怪物将韩辰举到半空，张明远的声音从宝石中传出，痛苦而扭曲：
“加入我们……韩辰……你是完美的容器……‘老师’需要你……”
韩辰艰难地低头，看着贯穿身体的触手。
他能感觉到，怪物正在通过触手，将更多污染能量注入他体内。那些能量像毒蛇一样在他的血管中游走，吞噬他原本的地脉能量，改造他的细胞。
最多三分钟，他就会彻底变成怪物。
“赵斌……”他对着通讯器艰难地说，“听好了……如果我失去理智，变成怪物……立刻杀了我……这是命令……”
通讯器里传来赵斌带着哭腔的声音：“书记！坚持住！阿月姑娘快出来了！”
韩辰看向山门入口。
石板依然紧闭。
他等不到了。
深吸一口气，韩辰做出了决定。
既然压制不住，那就……全部释放。
将体内所有能量——纯净的地脉能量，污染的深蓝能量，还有那些破碎意识——全部引爆。
像在档案馆对付那个晶体怪物一样，但这次，规模要大得多。
足够炸平整个祭坛区域，炸死所有怪物。
代价是，他自己也会粉身碎骨。
但至少，能为阿月争取时间，能为云山清除一批敌人。
值了。
韩辰闭上眼睛，开始逆转能量循环。
丹田处，所有能量开始向中心坍缩，凝聚成一个极度不稳定的能量核心。核心的温度急剧升高，颜色从淡金变成深蓝，再变成危险的暗红。
怪物察觉到了异常。
“你想自爆？！”张明远的声音惊恐，“疯子！你会毁掉这里的一切！”
“那就一起死。”韩辰笑了，笑容里满是决绝。
能量核心的坍缩达到临界点。
下一秒，就要爆发。
就在这一瞬间——
山门入口的石板，突然炸开。
不是爆炸，是乳白色的能量洪流从内部喷涌而出，如海啸般席卷整个祭坛区域。
所有晶体怪物，包括那个三米巨人，在接触到乳白色能量的瞬间，都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体表的深蓝色结晶开始融化、剥落，露出下面腐烂的、不成人形的血肉。
阿月从能量洪流中走出。
她换了一身装束——不再是傈僳族传统服饰，而是一套乳白色的、类似古代战甲的装束，战甲表面流淌着液态的能量光纹。她左手握着重启之钥，右手握着那本日记。
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乳白色，瞳孔中有七个光点在缓缓旋转。
“放开他。”阿月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怪物们试图抵抗，但乳白色能量像硫酸一样腐蚀着他们的身体。领头的怪物怒吼，六条触手同时甩向阿月。
阿月抬起左手。
重启之钥发出柔和的光。
触手在距离她三米处，全部凝固、僵直，然后寸寸断裂，化作灰色粉末。
“不可能……”张明远的声音充满恐惧，“你怎么能……直接动用重启之钥……需要七把钥匙同时……”
“因为我找到了捷径。”阿月说，她看向韩辰，“韩书记，坚持住。我需要你的帮助。”
韩辰艰难地维持着意识：“怎么……帮……”
“把你体内的能量，全部导入重启之钥。”阿月走到他面前，将钥匙按在他胸口，“钥匙可以吸收、转化任何形式的能量。你不需要自爆，不需要牺牲。把你的负担……交给我。”
韩辰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乳白色的眼睛里，没有迷茫，没有恐惧，只有坚定的决心。
他松开对能量的压制。
下一刻，海量的、狂暴的、混杂着无数意识碎片的能量，从他体内涌出，全部灌入重启之钥。
钥匙发出耀眼的白光。
光芒中，韩辰体表的蓝色结晶开始消退，伤口开始愈合，那只变成旋涡的眼睛恢复原样。同时，他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些储存的地脉能量，也在被钥匙抽走。
不是剥夺，是……净化、转化。
钥匙像一台精密的过滤器，将纯净的地脉能量保留下来，返还给他；将污染的深蓝能量和意识碎片吸收、分解，转化为无害的基础能量。
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当光芒散去时，韩辰恢复了原样。
不，不是完全原样——他脸颊的伤口完全愈合，皮肤下那些晶体颗粒感消失了。体内的能量循环变得顺畅、纯净，不再有杂质。更重要的是，那些一直在耳边低语的声音，全部消失了。
他变回了普通人……不，是变回了“纯净”的钥匙。
而重启之钥，颜色从乳白色变成了淡金色，表面多了许多细密的纹路——那是吸收了韩辰的能量后，进化出的新形态。
阿月收回钥匙，看向那些正在融化的怪物。
领头的怪物已经只剩一半身体，胸口的宝石裂开，张明远的灵魂虚影从中飘出，迅速淡化。
“我……终于……自由了……”张明远的声音充满解脱，“杀了我……阿月姑娘……给我个痛快……”
阿月举起钥匙。
一道柔和的白光射出，笼罩住张明远的灵魂。
灵魂在白光中微笑，然后彻底消散。
其他怪物也全部融化成一滩滩黑色粘液，粘液在乳白色能量中蒸发、消失。
祭坛恢复了平静。
只有满地狼藉，证明刚才发生过一场恶战。
阿月腿一软，差点摔倒。
韩辰扶住她。
“你怎么样？”
“没事……”阿月脸色苍白，但眼睛已经恢复正常颜色，“只是……消耗太大。重启之钥不是我能单独使用的，刚才强行催动，透支了山心的力量。”
她从怀里掏出那本日记，递给韩辰。
“这是……你父亲留下的。山山门武器库里找到的。”
韩辰接过日记，手在颤抖。
他翻开，看到父亲的笔迹，看到那些二十年前的记录，看到最后的血书。
眼泪，无声滑落。
“爸爸……”
阿月轻声说：“韩书记，你父亲是个英雄。他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了山门的秘密二十年。现在……轮到我们了。”
韩辰擦去眼泪，合上日记。
“日记里说，武器是陷阱。你打算怎么办？”
阿月看向山门方向：“武器库我重新封印了。重启之钥我带出来了，因为它是唯一的希望——不需要杀死钥匙，就能关闭所有门的方法。但就像你父亲说的，需要七把钥匙同时激活。”
她顿了顿：“我们现在只有两把。我，和你。昆仑的林薇姐姐是第一把，但她体内的玉心能量被污染了，需要净化。另外四把……我们不知道是谁，在哪里。”
韩辰看向东方。
天已经蒙蒙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
但倒计时，只剩六天。
“先回云山。”他说，“林薇那边情况危急，昆仑节点可能比云山更早失控。而且……我们需要找到其他钥匙。”
他看向阿月：“你跟我一起走。寨子不安全了，‘老师’知道你的存在，不会放过你。”
阿月点头：“我奶奶……”
“一起接走。”韩辰说，“云山有军方保护，比这里安全。”
就在这时，赵斌带着战士们从树林中跑出来。
“书记！您没事吧？！”赵斌看到韩辰恢复原样，又惊又喜。
“没事。”韩辰说，“清理现场，准备撤离。联系怒江州政府，派工作组进驻寨子，安抚群众，修复损毁。所有费用，省里承担。”
“是！”
韩辰转向阿月：“去接你奶奶。我们一小时后出发。”
阿月点头，转身走向寨子。
走了几步，她突然回头：
“韩书记，你父亲日记里说，‘老师’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组织，存在了四百年。”
“嗯。”
“四百年……那他们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韩辰沉默良久。
“我不知道。”他说，“但很快，我们会知道的。”
他看向远方省城方向。
那里，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而网的中心，就是“老师”。
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