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分兵、冰狱与绝密交易
“方舟号”在凌晨三点的海面上调整航向，舰体如一头银白色的巨鲸，缓缓转向西北。秘密航道位于德雷克海峡以南的一片永久冰封区，地图上标注着猩红的警告：“磁场异常区，导航失灵，冰层厚度变化无常，建议所有船只绕行。”
沈月站在舰桥上，看着雷达屏幕上逐渐远去的韩辰快艇——他将乘坐那艘快艇返回最近的陆地，再从那里转机前往西北。这很冒险，但别无选择。
阿月裹着毯子坐在舰桥角落的观察椅上，脸色依然苍白。山心吊坠破碎后，她体内残留的山心力量如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她的眼神很坚定，一直盯着南极方向——在那里，她能感觉到第六把钥匙的痛苦，像被囚禁在冰棺中的困兽，每分每秒都在哀嚎。
“还有多久？”阿月问。
“到达秘密航道入口需要十二小时，穿越冰封区需要三十六小时，抵达南极大陆边缘需要四十八小时。”沈月调出航行计划，“如果一切顺利，三天后我们能站在冰晶金字塔前。但前提是……”
“前提是冰层没有我们想象的厚，磁场干扰没有让导航完全失灵，以及……‘老师’没有在那片海域设伏。”阿月接话。
沈月点头：“根据卫星图像，那片区域最近出现了异常的冰裂活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冰层下移动。我们猜测，可能是‘老师’布置的水下防御系统，或者是被唤醒的……古代造物。”
古代造物。
阿月想起山门武器库里的七件武器。如果南极也有类似的武器库，那冰层下活动的，可能就是其中一件。
“沈局长，你觉得‘老师’真的想打开所有的门吗？”阿月突然问。
沈月沉默片刻：“我们截获的情报显示，他们的终极目标是‘升维’，也就是通过仪式，让部分人进化成更高维度的生命体。打开门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那门后的东西呢？他们打算怎么处理？”
“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沈月调出一份解密档案，“根据林薇母亲——林静博士的研究，门后的存在，也就是那些‘管理员’或‘寄生体’，其生命形态已经超越了三维。它们可以同时存在于多个时间线，甚至能轻微影响过去和未来。‘老师’组织内部有一派认为，只要能控制一两个这样的存在，就能获得修改现实的权限。”
修改现实。
阿月打了个寒颤：“那另一派呢？”
“另一派更激进，他们想彻底消灭所有门后的存在，然后独占七个节点，建立所谓的‘新伊甸园’。”沈月苦笑，“不管哪一派，对人类来说都是灾难。”
舰船驶入一片浓雾区。能见度骤降至不足五十米，雷达屏幕开始出现雪花，通讯频道里传来刺耳的电磁噪音。
“磁场干扰开始了。”沈月下令，“切换至惯性导航，关闭所有非必要电子设备，保持静默航行。”
“方舟号”如幽灵般滑入浓雾深处。
---
西北军区，兰州。
韩辰在第三天凌晨抵达。他没有走正规渠道，而是通过陈正华留下的备用联系人，伪装成地质勘探专家，搭上了一架军用运输机。
来接他的是个五十多岁、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军人，肩上两颗金星——西北军区副司令员，赵卫国。
“小辰。”赵卫国用力拍了拍韩辰的肩膀，“你爸要是还活着，看到你现在这样，肯定骄傲。”
“赵叔。”韩辰看着这位父亲的老战友，心里百感交集。小时候，赵卫国经常来家里做客，每次都会给他带军用小玩具，教他打军体拳。后来父亲出事，赵卫国也受到牵连，被调离关键岗位，在西北一待就是二十年。
“上车说。”赵卫国拉开车门，是一辆普通的越野车，没有军牌。
车子驶出机场，开向市区。路上，赵卫国简单说明了情况：“昆仑基地现在由周明全面控制，他调了一个加强营驻守，还安装了最新型的能量探测器和防御系统。硬闯不可能，只能用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
“昆仑基地有一条秘密通风管道，直通山体内部的玉心实验室。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修建的应急通道，后来被封存，知道的人很少。”赵卫国说，“你爸当年参与过设计，他在日记里应该提过。”
韩辰想起父亲日记里的确有一张昆仑基地的草图，标注了一条虚线，旁边写着“备用通道，慎用”。
“通道还在吗？”
“在，但入口在基地五公里外的一个废弃气象站下面，而且……里面可能有东西。”赵卫国神色凝重，“三个月前，基地发生过一次能量泄露，有少量污染体从玉心逃出，钻进了通风管道。我们尝试清理，但失败了，死了两个战士。”
“污染体？什么样的？”
“像蜘蛛，但浑身长满晶体尖刺，会喷射能腐蚀金属的粘液。它们怕光，怕高温，所以白天不敢出来，但管道里是永恒的黑暗。”赵卫国拿出一张照片，“这是牺牲战士的遗物记录仪拍下的最后画面。”
照片很模糊，但能看出那东西的轮廓——半米长，八条腿，背部有三排深蓝色的晶体凸起，头部是一张布满细密牙齿的圆形口器。
“这种生物……我见过类似的。”韩辰想起档案馆通风管道里的晶体怪物，“它们是被玉心能量污染后变异的本地生物。但昆仑海拔那么高，哪里来的蜘蛛？”
“不是蜘蛛，是‘喜马拉雅雪蝎’，一种只生活在高海拔岩缝中的稀有物种。”赵卫国说，“玉心能量泄露后，它们被吸引过去，变异成了这样。现在整个通风管道里，可能到处都是。”
韩辰看着照片，心里计算着风险。
“通道有多长？”
“直线距离五公里，但有很多弯道和竖井，实际要走七八公里。而且管道直径只有八十厘米，成年人只能爬行前进。”赵卫国看着他，“你有幽闭恐惧症吗？”
“没有。”韩辰说，“但我需要装备——防腐蚀的防护服，强光手电，高温喷枪，还有……足够的氧气。”
“都准备好了。”赵卫国说，“但小辰，我要提醒你，即使你成功潜入基地，救出林薇，怎么出来？基地现在是军管状态，一旦触发警报，你们会被困死在里面。”
“有备用通道，就有备用撤离路线。”韩辰说，“父亲日记里提到过，玉心实验室有一个紧急传送装置，是当年苏联专家帮忙建造的，可以直接传送到山脚下的一个隐蔽点。”
赵卫国一愣：“苏联专家？伊万诺夫？”
“对，伊万诺夫。1982年和父亲一起去南极的那个苏联专家。”韩辰问，“赵叔，你认识他吗？”
“认识……也不算认识。”赵卫国犹豫了一下，“伊万诺夫当时是苏联最顶尖的地质物理学家，被派来协助我们的‘盘古计划’。但他第二年就‘意外身亡’了，尸体都没找到。你父亲一直怀疑，他不是死了，是……被‘老师’控制了。”
又是一个失踪者。
韩辰现在明白，为什么父亲日记里对苏联专家的描述那么模糊——他不敢写得太清楚，怕引来杀身之祸。
“传送装置还能用吗？”
“理论上能，但需要玉心的能量激活。”赵卫国说，“现在玉心被寄生体控制，林薇又被困，没人能激活它。”
“我能。”韩辰举起手，手背上的淡金色纹路在车内灯光下微微发亮，“我也是钥匙，虽然没林薇那么纯粹，但激活一个传送装置应该够用。”
赵卫国盯着那些纹路，眼神复杂：“小辰，你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不知道，但够完成这次任务。”
车子开进一个不起眼的居民小区，停在一栋单元楼下。赵卫国带着韩辰走进地下室，那里已经被改造成一个小型装备库。
防护服挂在架子上，是特制的多层复合材料，能抵抗强酸和能量腐蚀。强光手电的亮度是普通手电的十倍，还带紫外线功能。高温喷枪可以瞬间产生三千度火焰，足以融化晶体。
还有一把枪。
不是普通枪械，是一把造型奇特的能量手枪，枪身是乳白色的，握把处有七个凹槽。
“这是……”韩辰拿起枪。
“你父亲设计的原型枪，叫‘净化者’。”赵卫国说，“用纯净的地脉能量作为弹药，对污染体有奇效。但每开一枪，都需要消耗你自身的能量。枪身有七个能量槽，全部填满可以开七枪。现在……里面是空的。”
韩辰握紧枪，能感觉到枪身内里有微弱的共鸣——那是父亲留下的能量印记。
“怎么充能？”
“用你的血。”赵卫国递过一把匕首，“钥匙的血脉，是唯一的能量源。”
韩辰没有犹豫，划破手掌，让鲜血滴入枪身的七个凹槽。
淡金色的血液与枪身接触的瞬间，七个凹槽依次亮起，枪身温度升高，发出轻微的嗡鸣。当第七个凹槽亮起时，整把枪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像活过来一样。
“好了。”韩辰收起枪，“通道入口在哪？”
“明天凌晨四点，我会派人送你去气象站。”赵卫国说，“但现在，你要先见一个人。”
“谁？”
赵卫国推开地下室另一扇门。
里面是个简单的休息室，沙发上坐着一个老人，头发全白，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睛很亮。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胸前别着一枚褪色的勋章。
韩辰愣住了。
他认识这枚勋章——父亲也有一枚，是“盘古计划”首批参与者的特殊荣誉勋章。
“你是……”韩辰走近。
老人抬起头，看着韩辰，眼眶瞬间湿润：“像，太像了……简直和建国年轻时一模一样。”
“您是？”
“我叫周志刚。”老人颤抖着站起来，“是‘盘古计划’第一期研究员，也是……你父亲和林薇母亲的同事。”
周志刚。
韩辰记得这个名字——在青龙峡实验室的培养槽标签上，写着“周志华-备份”。那是三年前“意外身亡”的常务副市长。
“周志华是……”
“我弟弟。”周志刚痛苦地说，“他当年也参与了‘盘古计划’，但后来……被‘老师’的人策反了。他们用我孙女的性命威胁他，让他泄露了昆仑基地的布防图。你父亲和林薇母亲的失踪，都和他有关。”
韩辰握紧拳头。
“但他最后还是后悔了。”周志刚继续说，“三年前，他收集了‘老师’在省里的一些证据，准备举报。结果……被人灭口，尸体还被改造成了实验体。我为了查清真相，假死脱身，躲在这里二十年。”
二十年。
躲在一个地下室，守着弟弟的秘密和愧疚。
“周老，您知道我父亲和林薇母亲到底发现了什么吗？”韩辰问。
“他们发现了‘老师’的真实目的。”周志刚声音低沉，“那不是简单的升维或统治世界，而是……‘重置’。”
“重置？”
“对，重置整个文明。”周志刚拿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这是林薇母亲留下的研究笔记副本。她在最后一页写道：‘第七纪元的文明，不是自然消亡，是被管理者主动重置的。因为它们发现，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会引来‘门’后的注视。为了自保，它们选择毁灭自己的造物，然后重新开始。’”
韩辰接过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是林静博士娟秀的字迹：
“如果‘老师’成功打开所有的门，门后的存在会发现，这个纪元的文明也已经发展到危险边缘。到时候，它们不会赐予神性，而是会……启动重置程序。就像第七纪元那样，抹去所有智慧生命，让一切重归于零。”
重置。
不是升维，是毁灭。
“老师”被门后的存在骗了？
还是说……他们明知如此，却依然选择这条路？
“周老，您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韩辰问。
“因为我一直在等一把钥匙，一把能真正理解这一切、并有勇气反抗的钥匙。”周志刚看着韩辰，“你父亲是，但他失败了。林薇可能是，但她被困住了。现在……轮到你了。”
他拿出一枚芯片，递给韩辰：“这是昆仑基地内部的所有布防图，包括周明的办公室、玉心实验室的位置、以及……传送装置的操作密码。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韩辰接过芯片，握在手心。
“谢谢。”
“不用谢我。”周志刚苦笑，“这是我欠你父亲的。当年，如果我早点发现弟弟的异常，如果我……”
他没说下去。
有些愧疚，需要用一生来偿还。
赵卫国看了眼时间：“小辰，你该休息了。凌晨四点出发，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韩辰点头，走向旁边的行军床。
但他睡不着。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周志刚的话：“重置整个文明”。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对抗的不仅是“老师”，还是……可能降临的、来自更高维度的审判。
窗外，西北的夜空格外清澈，繁星如沙。
韩辰看着那些星星，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一句话：
“仰望星空时，我们以为自己在看远方。但也许，远方也有人在看着我们。而他们的目光，可能带着我们无法理解的……恶意。”
父亲，你早就知道了吗？
知道门后的存在，从来不是恩赐，而是……天罚？
凌晨三点五十，韩辰穿戴整齐，背上装备。
赵卫国亲自开车送他去气象站。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到达目的地时，天还没亮。废弃气象站孤零零地立在山坡上，周围是荒芜的戈壁。
“入口在气象站地下室，一块活动地板下面。”赵卫国递给韩辰一个通讯器，“这个通讯器经过加密，只能单向联系。我会在山脚下等你的信号。如果……如果七十二小时后还没消息，我就当你……”
“不会的。”韩辰打断他，“我一定会回来。”
他推开车门，走向气象站。
身后，赵卫国突喊：“小辰！”
韩辰回头。
老将军站在车旁，站得笔直，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活着回来。”
韩辰点头，转身走进黑暗。
气象站内部满是灰尘和蛛网。他找到地下室，移开地板，露出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洞口。洞口里是垂直向下的金属梯子，深不见底。
这就是通往昆仑基地的密道。
也是通往未知危险的隧道。
韩辰打开强光头灯，深吸一口气，开始向下攀爬。
他不知道，在他进入密道的同时，气象站外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正用夜视望远镜观察着一切。
那人拿出卫星电话，拨通：
“目标已进入通道。按计划行动。”
电话那头传来电子合成音：
“很好。记住，要活的。尤其是那把钥匙，绝不能损坏。”
“明白。”
黑衣人挂断电话，看着气象站的入口，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陷阱已经布好。
而猎物，正在一步步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