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由的紧张让牧七想推开江霄陌，可她忘记这是在吊桥上，这样的动作反倒让她差一点歪倒，要不是江霄陌长臂揽住她的腰身，牧七八成会掉下桥去。
“啊！”牧七惊叫出声，引起桥下河水边几个正在洗衣的村妇注意。
“啧啧，真不知道害臊，谁不知道那是她家的汉子，非得在桥上丢人现眼。”
铁蛋媳妇把手里的棒槌重重地拍打着水面，敲起浪花发出声音，假意驱赶几只野鸭。
牧七听得清楚，脸红到耳根，转身下桥几乎是小跑着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霄陌眼中的牧七，疤痕依旧，却姿容清秀，带着几分少女般的娇羞，已然没有先前的恶狼猛虎般的贪婪。
反倒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男人在桥边伫足，看着宽大灰蓝布衫下的纤瘦背影，眸光恢复深暗。
万家，厨房的隔间里。
沈明月正红涨着脸退后，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在万家遇到这个人。
方才，她瞅准万村长家没人，便钻进厨房的隔间，准备把那块用荷叶包着的土坷垃换掉，却不想被人当场抓获。
周四皮正攥着沈明月细软的手腕，不撒手。
“月丫头，你偷吃也就罢了，怎地还把块土坷垃塞进荷叶包里？”眼前的男人长相奇丑，眯成一条缝的眼角上扬，肥得流油的脸上长着十几个脓疮，嘴唇厚得像两块没切匀称的紫萝卜皮。
张嘴说话时，一口黄牙让人恶心。
周四皮是古桐村鼎鼎大名周财主的独子，仗着家里房产田地富足，愣是娶到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万村长的二闺女万芬。
即便是这样，他仍不安分。
“四皮哥，你怎么来啦，我可是一片好心，想来提醒万婶，牧七娘就没安好心。”沈明月妩媚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两个眼神飘过去，周四皮已经浑身痒得不行。
她趁着周四皮不注意，立即把荷叶包里的土坷垃换成带过来的枣糕。
周四皮不撒手，用力拽她，沈明月硬撑着不动，可无奈对方力气很大，她被扯得往前小步蹭。
周地主家财大气粗，在城里又有当官的亲戚，去年赶大集回来，沈明月就动了心思主动勾引他。
前几回，她吊着周四皮的胃口，只让他拉拉手。
可巧，今天周四皮路过万家，就看见沈明月进万家，他就跟着进了门。
想到周家的实力，沈明月脸上的紧张消失，换上笑意主动向前迈出半步，伸出白藕似的手指在周四皮的胸口前划圈圈。
撒娇地说：“四皮哥哥，人家委屈着呢。”
沈明月是寡妇不假，可村里人都知道，沈各安那小子没福气，两个人根本就没成亲，现在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月丫头，哥，想死你啦。”周四皮不知廉耻撅起大厚嘴唇，像只蠢猪似地往前拱。
沈明月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她还是硬撑着没躲开，只用白葱似的小手指按在周四皮的嘴巴上，半虚着身靠在他的怀里。
这个动作可把周四皮弄得五迷三道。
“婆母整天打我，四皮哥不是说好要讨我进门的吗？”在农村一个没了男人的寡妇，就跟丢了半条命的狗没区别。
即便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可没有人家愿意娶这样的女人进门。更别说进周家这样的大门大户，那几乎不可能。
就算她打算降低身份做小妾，那也得看周家地主婆和万芬同不同意。
周四皮只是一时兴起，哪里想那么多，被沈明月这么问心里发虚，眯缝眼里闪了闪。
沈明月水灵灵的眼睛含情脉脉看着他，嗔怪道：“反正，四皮哥对我也没心思，明月这就回家打算打算。”
“别，哥哥这不是正想办法呢吗？万芬才生了孩子没几天，等过两个月，我就跟我娘提这事！”
周四皮用力拉扯着靠近，色字头上一把刀，他只感觉脑子里一股热气涌上来，恨不能马上把沈明月吞下去。
“月丫头，过来，让哥香一个！”
沈明月欲拒还迎，应付着把手背怼上去，周四皮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到底也只在她的手背上蹭了下，但这也足以让他浑身打了个颤。
借着这个机会，沈明月把铁匠铺的事情颠倒黑白地说完，周四皮立即指天画地发誓，说想办法帮她。
末了，沈明月不得不答应周四皮，这个月初七晚上在村口的磨坊后面的小矮屋见面。
沈明月从万村长厨房后门出来，不仅提着二斤花糕，还有半斤多猪肉。
都是周四皮给的。
天色暗下，梁氏的事情有了着落，万村长去了里长家里，万大娘跟几个媳妇往回走，有人远远地看见周四皮从她家里出来，前面不远处居然有个模糊的女人身影闪过。
“万嫂子，那不是你们家女婿吗？八成有事，你先走吧！”
万大娘急忙往前赶，可还是没跟得上周四皮的脚步，他已经转过街角，往村西边的周家去了。
她站在门口望了会儿，却听见跑过来的几个小孩子嬉闹着说：“万奶奶，明月姐刚才到你们家了呢！”
“对对，周四皮跟她一块进去的。”
“不对，我看着他们是一前一后出来的！”
啥？！
万大娘感觉心里像是被塞了团棉花，有口气下不去上不来，可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又不能真的去追问。
想起白天在牧七那看到沈明月，那张娇羞漂亮的脸蛋，万大娘又想起自家才生过孩子的二闺女，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她便回头去厨房隔间里看，荷叶包里的枣糕灰乎乎的像是沾了泥，随手拿起来用力丢到狗食碗里，这才解了气。
牧七回到家，见修竹已经睡在东屋的炕上。
她细心地把孩子抱回西屋，便准备把饭桌收拾干净，可她注意到给江霄陌盛装饺子的盘子里，也没动过。
饺子是肉馅的，冰凉的没法入口。
江霄陌也一定没吃，她便重新生火，在大铁锅里加了点猪油，把煮熟的饺子在锅里摆成整齐的三层圆圈，煎至底面金黄，这才端到饭桌上招呼江霄陌过来吃饭。
两个人第一次单独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