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他们家当花匠？”牧七走到庭院中间的藤椅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又拿起桌上的葡萄吃起来。
“哼，我把这些都吃掉，看看主人家出来，怎么收拾你！”牧七觉着这样的报复很爽。
老乐头似乎并不在意，只低头专心地干活。
牧七吃了半串葡萄，这才又蹲下来，顺手帮他装土移苗，“你给那个小哥多少钱，你把我叫到这边来，不会又想憋着什么坏主意吧！我告诉你，烈焰我倒是能酿出来，可人家要的是陈酿，我哪里能用一个月的时间交出十年的陈酿！”
老乐头只笑着道：“你回来，把你的那些酒也带回来了？不就是一坛烧酒吗？”
“两坛。”牧七坚持道。
“成，用你剩下所有的酒跟我交换！”说到酒，老乐头居然像是犯了瘾，打了个哈欠，便起身收拾东西。
大剌剌地走到水盆边，洗干净手坐到藤椅上，摆出些自得的模样，去摸竹桌上的小酒葫芦。
“哎？对了，门外那些人方才一直在说什么乐大家……”牧七这才想起要打听一下，却听见前面有匆忙的脚步。
牧七坐在老乐头的对面，伸手跟他抢手中的小酒葫芦。动作才做了一半，外面的人走进来，便直接扑通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带着些哭腔说：“师傅，你这三年到哪去了，徒弟想您想的好苦！”
“乐大家，您也真是的，也不来个消息，难为我们欧阳家给您打理着铺面。”
牧七看着那几个人同时望过来的方向，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欧阳森，轻吞了口水，只感觉哪里不对。
他们这是在拜老乐头？
老乐头……乐大家？乐……乐，嗯，好像是个多音字来着。
“师傅？”老乐头把手上的葡萄递到牧七手上，又把手里的小酒葫芦给她，这才皱眉瞪过去，“欧阳森，我何时说收你为徒？”
跪在地上的欧阳森紧张的嘴唇发抖，只好改了口：“乐大家，您这三年可安好？”
“好不好，也不用你们惦记，我徒弟在这里！”乐清风收回一抹嫌弃的目光，瞥眼去看牧七。
牧七前后打量了一下自己，又去看身后的空位置，这才指了指自己和他。
“你不是当着余知州的面都承认了吗！”
那是……不得以瞎编的！
牧七手心里的葡萄被捏碎，不知道如何回应。
这个老乐头不简单，她倒是看得出来，可没想到他居然就是人们口口相传的酿酒奇人——乐清风，乐大家！
这是天上掉馅饼，还是天上掉祸事，就难说啦！
“还不坐下，那葡萄十文钱一串，你不吃也别浪费了！”老乐头亲自取来毛巾，递到牧七手上。
牧七这才迟疑地接过来擦了手，然后随着他的手势安坐下去。
“欧阳平，欧阳森，把店铺的账交上来，这三年的收入你留下三成，剩余的都给我送过来，今天晚上是我乐家收徒弟的大喜日子，等着银子买米下锅呢！”
他这话说的带刺，几人当中的一位老者，立即上前行主仆大礼，然后又不敢解释，急忙把厚厚的一本账册送上来，接着就又有人往院子里抬东西，一共十七八抬。
牧七没心思去瞧那些大红箱子里是什么，只道：“你当真是乐清风，乐大家？”
老乐头斜她一眼，“怎么？我不是，你是？”
“那我……咳，老……乐大家，我，拜师，呃……”牧七实在有些发懵。
又想起方才二人的约定，“让我拜你为师也行，给我两坛酒也太少了，再加一坛酒！”
“小家子气，给你再加两坛！”老乐头带着些不屑地道。
四坛酒！不仅能应付贡酒的事，还能让她好生研究一下配方，那岂不乐哉！
牧七高兴地甜声改口道：“师傅，您老不知道，您徒弟我，超会做饭，包您吃得高兴！”
牧七掏出碎银子，递给身后的毛头小子，“去买牛肉、羊肉、猪肉……两条鱼，半块豆腐，面粉家里有吗？佐料齐全吗？”
那毛头小子被说的一愣愣的，他们乐大家这是找了个徒弟还是找了个厨娘？
欧阳森一家从里面大院退出来，站在外院门口，一直在擦汗。
黄爵眼尖，见他神情不对，便走过来打趣。
“怎么？又被你师傅给训了？”
“不是。”欧阳森眼圈通红，一个大老爷们儿掉眼泪，实在不怎么好看。
“那是他说不让你酿酒了？”
“也不是！”欧阳森感觉自己要疯了。
“那是什么？”黄爵听见里院传来笑声。
“乐大家说过，此生只收一个徒弟，可我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就只收一个女子！还是那个……古桐县来的乡下女人！”
黄爵手上的折扇停下摇摆，眼神发直地瞧着院里，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说，那个……牧七娘，她真的是乐大家的徒弟？”
折扇已经被收起来，黄爵的脸色也显得很难看。
欧阳森失魂落魄地道：“你也走吧，当初他也没收我们二人，如今赖在这里，太丢人了！”
黄爵退出外院，回到台阶下面，依稀能听得见院里有什么动静，可他根本就进不去。
乐清风……徐州府，乃至整个西北四州都出了名的酿酒神人。
三年前遭遇变故，消失三年之后，突然回到徐州府，居然是为了收弟子。
而且还是个女子！
“大家过来领赏酒，乐大家今天高兴，赏你们每人一小樽喜酒！”
毛头小子扶着个酒壶下了台阶，依次给众人倒酒，有备而来的众人像是得到琼浆玉露那般地珍惜，小心翼翼地接过，又谨慎地收好。
接着便连声道谢地离开。
而此时，他们口中议论的不再是三年前老话题，而是乐大家新收的弟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院里，牧七根本没那么紧张，她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徐州府热议话题的榜首。
她手脚麻利，没用上半个时辰，四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出锅。
红烧狮子头、鲫鱼炖豆腐、干炸牛柳、孜然羊肉。
“也不知道你的口味，我想着你院子里的酒香，便做出这几道能下酒的小菜。”牧七挽起袖口，去盛米饭，然后特意叮嘱毛头小子，把江无冬和岳灵仙请到后厨吃饭。
“你这丫头，还不敬我一杯酒！没瞧见呢，他们想认我这个师傅，我都不给他们机会！”
乐清风撇起嘴角，指了指桌上的酒杯。
牧七上前给他倒了酒，又举过头顶敬奉。
“弟子牧七，拜见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