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拜，意味着牧七的身份已然不再是那个从乡下而来，灰头土脸没有根基的乡巴佬。
远远地站在门廊下的江无冬和岳灵仙，也觉着这件事情挺神奇。
乐清风酿酒技艺出神入化，且又是个脾气古怪的，别说能被他收入门下，就是见过他的人不也多。
如今牧七娘不仅认了他做师傅，这老头子还心甘情愿地白给牧七娘四坛烈焰酒。
不是四葫芦，是四大坛酒！
那是多少银子也买不来的！
“瞎猫撞到死耗子而已。”岳灵仙捻着袖筒中的梅花针，不屑地道。
江无冬却抬杠似的瞥她一眼，“你倒是撞个我看看，看能不能有这种奇遇。”
“信不信我扎哑你！”岳灵仙凶巴巴地瞪江无冬，江无冬坏笑地退开两步，“来吧，反正夫人也在，我哑巴了，看看阁主会不会再让你跟着。”
不跟着牧七就见不到江霄陌！
岳灵仙伸出拳头比划了一下，又无奈地收回。
她堂堂神鞭灵仙怎么就活得这么憋屈，给个乡下女人当护卫，还得看人家的脸色。
牧七敬过酒，乐清风很满意地让她坐下，瞧着装盘颇为豪放的菜品，他的心里有些打怵。
不过，当乐清风尝过一口孜然羊肉之后，立即喜笑颜开，甩开腮帮子大块朵颐。
这丫头倒是没说谎话，做菜的手艺不错。
“不对呀，你拜师，我给你酒，你不觉着应该给我点回礼吗？”乐清风吃个半饱，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好像有点亏。
牧七让人去客栈取来两小坛酒，一坛是高粱酒，一坛是干红葡萄酒。
把两种酒分别斟满酒杯，递过去。
“猜猜看，这是什么酒！”牧七指了指干红葡萄酒，颇有些得意地道。
其实，猜到这是葡萄酒并不难，难的是能把制作的工艺都说清楚。
毕竟，牧七采用的是现代的酿酒手段，虽然有些步骤不尽如人意，也还在摸索当中。
老乐头皱眉，目光扫过两杯酒水。
均是清澈如水的通透，又端起琉璃杯对着阳光摇晃。瞬间一种浓郁的葡萄清香扑面。
怎么可能？
老乐头目光紧盯酒杯，方才的惬意表情瞬间凝滞，便是连整个面部的肌肉都跟着紧绷起来，“这……是葡萄酒？”
他迫不及待地把酒杯送到唇边，用力地吸嗅的同时双眼微眯。瞬间，他像是变成沉浸在酒香之中的孩子，完全不能自拔。
接下来便是品尝。
连接三小口的品尝，让他的神情一点点放松下来，犹如犯了烟瘾的烟鬼似的，痴迷的表情让人看着就知道，这老头子是个酒痴。
牧七趁他品酒的功夫，吃完了半只狮子头。
要知道，这大半天她赶路找人，根本没吃什么东西。
“上等的山葡萄，去皮去籽，加入酒麯发酵……”老乐头喃喃地停下，接着又品了一小口，“发酵四十九日，过滤去渣，第二次加入酒麯发酵二十一日，再蒸馏淬取其精华！”
牧七差点呛到，这老头子怎么这么自信，连她发酵的时间也想猜对？
她连忙把小泥坛翻过来瞧了瞧，上面记着的两次发酵并没有对应上。
“不对，若只是这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并不能让此酒甘冽如此，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方法，进行过滤！”
牧七斜瞪老乐头一眼，直接把酒杯抢回来，“你说你这个老头子真是的，喝就喝吧，我的商业机密也不能都告诉你！”
注意到牧七看了三次坛底，老乐头拿起小坛看到记录的文字，然后便惊讶地道：“怎么可能！第一次发酵用了二十一日，第二次居然只有七日！”
牧七还他一个幽幽的眼神，“乐大家，你也应该知道发酵也要看温度、湿度。”还有她的绝密办法。
片刻沉默后，乐清风拉过牧七，直奔后面酒窖。
江无冬和岳灵仙看着二人吃着饭，中途停下来就去了后面，直接跟了上来。
乐氏酒坊的酒窖，除了乐清风没有人有第二把钥匙。
跟在老头子身后，牧七进入里外三层的酒窖。
为了能让酒水在不同的温湿度环境里发酵，这个酒窖不仅里外三层，居然地面的深浅也不同，是个半地下的酒窖。
各种架子上面摆满了不同材质的酒坛，牧七当真是开了眼界。
在这里，她居然看到了六十年的陈酿！
“师傅，您今年高寿？”
“六十九岁啦，你是说那坛酒？那是我九岁那年酿的第一坛酒。”乐清风并不在意地道，“那个门里是你祖师爷酿的陈酒，味道不怎么样，一百年的也有！”
牧七脑子里冒出一句话：她要发大财啦！
酒是越陈越香，这些陈酿自然都是好的。
“这些将来都传给你！”乐清风轻描淡写地说。
牧七也不过才冒出一点想法，没想到老乐头就把话说了出来，“不过，那也得是你能传承我们乐氏的衣钵才行，我一生无子，跟你倒是有缘。”
传承什么的，就不必了，骗几坛酒卖倒是真格的。
“师傅！”牧七称呼乐清风的声音都变得乖巧许多。
参观了酒窖，又去看过酿酒房。
牧七还真见识了古法蒸锅的不同，不过这种蒸锅密封性并不好，出酒率一定不高。
怪不得，乐大家的酒是百金难求，本来产量也不高！
不过，这种高品质的酒水也不能生产太多。
牧七里外地看了几圈，这才指着已经发酵好的半缸酒料，“这里加入的酒麯有发霉的，所以会影响白酒的口味，就算你做出来，也不一定是预料的味道。”
老乐头斜眼看了眼那半缸酒料，让人移到阳光明显的地方，这才看清楚，当真如牧七所言，有几个地方都发了霉。
“倒掉吧！”
老乐头瞧着干活的下人，回头冲牧七摇头，“只是可惜这缸里是你祖师爷留下的酒麯，也就剩下那么一丁点了。”
牧七闻言便立即叫停，“让我来试试吧，也许还能挽救。”
接下来，牧七把发霉的部分去掉，然后才找来用稻草和纱布过滤，除去所有的杂质之后，这才开始蒸馏。
一个时辰后，酒香飘散。
老乐头闻香而来，惊异地去品尝，扶着竹酒提的手指居然发了颤，“丫头，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这几十年我试过无数次，都没能酿出家父在时的味道，你？”
牧七把指了指蒸锅，让他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