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就像是被雷电击中，整个人震悚地打了个颤，这才换成微笑的神情，看着门口的范宁宁。
“少夫人，这大冷天，您仔细着了凉。”方才还端着贵府夫人的架子，现在的沈明月分明就是个听使唤的小丫头，忙跑到跟前给范宁宁搭手。
范宁宁扬起下巴，目光里透着些冷漠，把手伸给了小桃。
随后便走进牧记酒坊，牧七迎过来，跟她寒暄了两句，便往后堂里请。
“外面西北风吹得紧，你也真是的，明天说好在粥棚那边见面，你怎么又出来了？”牧七小心地瞧了眼范宁宁挺着的肚子，已经六个半月的身孕，好歹也算安稳，可千万不能再出岔子。
沈明月没得脸，并不恼火，反而故作亲昵地跟在二人的身后，也进了后堂的门。
牧七让人换了炭盆，又给范宁宁拿过小手炉，接着又上了好茶好果，这才坐下。眼皮撩起便看见沈明月站在范宁宁身边的后侧，很是懂规矩的模样。
“明月，你到前面来。”范宁宁侧目扫她一眼，接着道：“坐吧。”
沈明月应了声，便小心地挑了下手位置的高背椅子，只虚虚地搭了个外边儿坐下。
“少夫人，明月见天在外面跑，有什么事情需要跑腿，您只管让小丫头过来告诉我，您亲自出来，大冷天的可别着了凉风，您不爱惜自己，也得想着肚子里的小少爷才行。”沈明月这小嘴甜得，倒像是抹了蜜。
原本一肚子气的范宁宁，也没发出火来，只缓了语气道：“我那边还有二百两银子，若还不够就去府里账房领，怎地跟七娘借呢？”范宁宁知道沈明月为的是那八百两被牧七收下的银子而来，有意装作不知道，嫌弃沈明月给周府丢了脸面。
“少夫人，我……咳，那个不是，不是要借银子，我是想说，先前七娘在我这里存下的十两银子，我这不是过来还给她嘛！”沈明月实在没话说，只好翻出旧账应付。
牧七面上不显，心里却格外痛快。
沈明月骗原主的十两银子，那也是当初原主信任沈明月，被她坑去的钱。
“才不过半年的事情，恍如隔世呢。”牧七安然接过话茬，“那时的我，真没想到明月能进了周府，能做上贵妾。”
沈明月也暗戳戳地想：天知道，牧七这大半年走了大运气，居然成为富甲一方的阔老板！
不仅做出的酒水好喝，居然还开了三间店铺，几个月前就开始屯粮食，眼看着周府里的两间米铺都开不下去，她居然还能给难民白白施粥！
沈明月心里气着，面上却还是笑意盈盈：“虽然七娘现在不差那十两银子……”她就是想用这件事情打个马虎眼。
想不到，牧七立即接过话说：“快拿给我吧，我早就想跟你讨要来着，总是太忙，见面就忘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见了面可就没有什么好气说话。
沈明月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掏出十两银子，准备给牧七。
牧七却扯下腰间的银算盘，哗啦一声打响。
“十两银子的利前得从两年前开始计算，还有你之前还欠下几筒竹仙水的钱，还有……”牧七吧啦吧啦说出许多，把沈胆月说得发了懵。
她倒是占过不少的便宜，可牧七怎么都记得清楚呢！
那两筒竹仙水分明是……
沈明月半张着嘴巴，想回怼过去，又碍于范宁宁在场，可她承认这些事，就相当于认下自己是个好占便宜的人。
“七娘……咳，你的记性还真好，这么说来，当初我帮你干零活，看孩子的钱，你是不是也得给我结下账呀？”沈明月就是想委婉地反驳一下。
没想到牧七居然接着说：“好，我给铁蛋媳妇一天二文钱，就算你帮我干了一个月，给你六十文钱好了。”
六，十，文，钱！
牧七倒是爽快，伸手取出一串大铜钱，拆下四十文，把剩下的用绳子依旧串好，亲自走到沈明月跟前，“这是给你的工钱，你把欠我的二十三两银子还我，我们就两清了。”
这还不算沈胆月坑香满楼的竹仙水钱呢！
沈明月气鼓鼓地掏出二十五两银子，正准备让小环找些碎银子出来，没想到牧七伸手扯过来，还给她道了一个不伦不类的万福。
“多谢月娘子赏。”
二十五两银子换了六十文钱！
等等，她不是来骗牧七钱的吗？这怎么又成了她掏钱！
沈明月肉疼地看着牧七大大方方地回去坐下，随手把那二十五两扔在身后的一个功德箱里，“去，再给前面粥锅加上两袋粮食。”
范宁宁看得出牧七的小心思，又不好跟着起哄，便没作声。
不过沈明月挖空心思想往回讨银子，倒是真的。
范宁宁是过来给牧七送年礼的，两家向来礼尚往来，牧七收下几匹绸缎和一套装首饰，便又让人拿出一坛珍藏的高粱酒送给范宁宁。
回周府的路上，沈明月还真厚着脸皮跟范宁宁讨要高粱酒，范宁宁借口说要给娘家父亲送去，便没应她。
二人在岔路口分开，沈明月这才直起腰呼了口气。
又被牧七骗去二十五两银子，这钱怎么也得讨回来，转头她便让车把式送她去了钱府。
那边，牧七可没把沈明月当回事。
酒坊里两个大掌柜、三个账房先生、十二个管事、六十个伙计都发了工钱，牧七的银钱箱子里还剩下两百多两，“东家，您是不是计算错了？”
梁柱过来请示，牧七这才想起来，便让人拿出红纸，又用朱红的笔在里面提上几个合作的酒坊、酒楼的名号，依次往里面包银子。
每家从十几两到二十几两不等，而且都是给大掌柜的。
“这是？”梁柱不明白。
“这是给各位大掌柜的利是。”牧七还特意给药铺的李掌柜包了个最大的红包，亲自送了过去。
各酒楼的生意不好做，各位大掌柜接了红包都高兴得还了礼。
梁柱代替牧七走了一圈回来，以为牧七会让他去封烧酒锅，毕竟眼下这个时候也不是做生意的好时机。
“牧记酒坊开始卖平民便餐，一菜一饭为一份，每份三文钱，管饱。另外啤酒坊那边明天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