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上。
准备退朝的时候，萧其舟突然宣布要重开科考，语气不容置喙，让在场的大臣们心思涌动，纷纷暗道变天了。
萧其舟懒洋洋地坐在龙椅上，看了一眼礼部尚书：“爱卿，这事儿就交由你去做了。”
礼部尚书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恭敬道：“臣遵旨。”
“皇上，臣有话说。”
萧其舟心底冷笑，面上却是一派温和：“太傅，你有何高见？”
“皇上折煞老臣，高见不敢当，”太傅说道，“只是臣以为，如今边疆战事只是堪堪稳定，外邦人时不时还会骚扰一番，此时重开科举，不如把精力放在练兵上，以备不时之需。”
萧其舟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在得知太傅私底下做的事后，已经懒得再应付他了。
“太傅倒是对边疆战事很了解，叶将军怎么说？”萧其舟看向叶云洲，把事情丢给他解决。
叶云洲面色不变：“边疆的事太傅大可以放心，战士们每日都在操练，绝无懈怠之心。”
太傅：“自是不敢质疑将军的人，只不过，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话音一落，萧肃也跟着跳出来：“皇上，臣以为太傅说得对，外邦人一向骁勇善战，难缠得紧，我等应该还是以军事为主。”
叶云洲“哦”了 一声：“本将军倒是没看出来，睿王对行军之事也甚是了解。”
萧肃斜了一眼叶云洲：“不知将军在说什么，本王听不懂。”
“太傅此言差矣，”大理寺卿朱志山也按耐不住了，大声道，“皇上，臣以为重开科举是好事，如今举国上下正处在恢复阶段，广泛纳新，让更多人才为朝廷效力，岂不美哉？”
太傅：“……”
朱志山这个老不死的现在是完全倒戈到皇帝阵营了，把萧肃气得半死。
“朱大人倒是一心为皇上分忧。”贤王忍不住出言讽刺。
当初就是他负责出谋划策拉拢朱志山，结果这老头不仅吊着他们，转头就倒向皇帝。
朱志山在不怂的时候，脑子还是转得飞快的，当即便反驳道：“我们做臣子的，为皇上分忧是本份之事，怎么，难道王爷还有二心？”
贤王一噎，怒道：“你莫要胡说八道！”
萧其舟不语，淡淡扫了一眼已经吵成一锅粥的大臣们。
一群人各抒己见，以睿王为首的坚称现在应以军事为重，以朱志山为首的坚定认为该执行皇上的政策，两派人僵持不下，把朝堂变成了菜市场。
“吵够了没？”萧其舟一出声，底下的人不敢再吵。
“此事朕心意已决，都散了吧。”
本来这事儿他昨日就跟表哥商量好了，今日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与其在这儿听他们吵吵，不如派人盯紧太傅。
“臣恭送皇上——”
望着萧其舟离去的背影，萧肃咬了咬牙。
真以为自己这个位置稳了，就迫不及待要换臣子了？做梦！
萧肃跟太傅对视一眼，又极其默契地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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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顾灿正带着叶封禹还有杜若，跟顾大富一起吃饭。
顾大富似乎很喜欢小孩，杜如也是个能说的，两人凑一块便叭叭个不停。
顾灿不饿，随便吃两口就放下筷子，安静地听着他们聊天。顾大富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随便挑一处出来说都能让叶封禹跟杜若两眼发光。
系统见她不说话，悄悄跑出来跟她聊天：【灿灿，你想出去走走吗？】
顾灿掀起眼皮，拿起茶杯假装喝茶，实则是用宽袖挡住嘴巴，说道：“去哪？”
系统在包间里四处乱飞，道：【我看你听得津津有味，以为你想出去玩。】
顾灿问：“怎么，你有推荐？”
系统“唰”一下在她眼前展出一片大屏，上面是离国的地图。
顾灿：“？”
她震惊，这系统居然还有陪聊以外的技能？
系统：【你不要小看我。】
顾灿摇头，她哪敢啊。
对面的顾大富时刻关注着女儿，见状问了一声：“灿儿？你怎么了？”
顾灿摇着的头一顿，笑道：“没事儿，你继续说。”
顾大富又继续说他年轻时的历险故事了。
系统在地图上上下乱蹿，指着其中一处道：【这个地方怎么样？牧州，离京城五六日的距离，民风淳朴东西好吃。】
顾灿抽抽嘴角，系统今日是导游附身了？
顾灿抿着唇，故意道：“没兴趣。”
系统不气馁，又指着另一处地方道：【鞍州呢？离京城八九日的距离，那儿盛产梅花，快入冬了，倒是可以去赏梅。】
顾灿随手指了一个地方：“这是哪？这个地方名字还蛮好听的。”
系统：【啊？云浮县？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到处都是铁矿，特产是各种铁器，没什么景点观光，不过离国上下的铁器大都出自这里。】
铁器？
顾灿：“云浮县是制铁的？”
“是啊，”回答顾灿的不是系统，是顾大富，“离国的铁器都出自那里。”
顾灿茫然地看向顾大富，随即很快意识到顾大富刚巧也在说云浮县的事。
“哐啷”一声，椅子倒地。
“怎、怎么了？”顾大富吓了一跳，却见自家女儿脸色十分难看，“灿儿？发生何事了？”
顾灿紧紧盯着眼前的地图，云浮县隶属南开府，南开府接壤庆阳府，从地图上看，距离不会太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顾灿终于明白了，她要马上把这个发现告诉叶云洲。
“哎灿儿，你去哪？”
顾灿头也不回道：“我有急事，现走一步，爹你帮我把他们送回去。”
连翘赶紧说道：“老爷您放心，奴婢会跟着小姐的。”
顾灿不顾形象在街上跑着，先前未曾想明白的事如今都清晰了。如果她猜的没错，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
“叶云洲回来了吗？”顾灿一进门便抓着其中一个下人问道。
下人还是第一次见少夫人如此失态，哆嗦道：“回少夫人，少爷已经回来了。”
松开下人，顾灿就朝着叶云洲的院子跑去。
“嘶——”
“抱歉。”
顾灿跑得太快，与刚出院子的叶云洲不小心撞到一块儿。
“你怎么了？”叶云洲扶稳顾灿，瞥见她喘个不停地样子说道，“发生何事？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顾灿示意进屋说。
进到屋内，叶云洲给她倒了满满一杯茶：“慢点喝，到底发生何事了？”
顾灿“咕噜”一口喝干，又深呼吸几口，调整好呼吸以后道：“我知道了！”
叶云洲一头雾水：“什么？”
初冬时节，顾灿硬是跑出了一身汗，她扯了扯衣领，透透气。
“之前，我们都知道庆阳府是把囤的好粮给贪了，但一直想不到原因，”顾灿说道 ，“加上金福运又突然自杀，更是不得而知。”
叶云洲：“你有什么发现？”
顾灿：“云浮县……云浮县是不是离庆阳府很近？”
几乎是一瞬间内，叶云洲的眼神由茫然变得犀利，他以最快速度来到书桌前，拉开暗格，拿出一张地图。
旧黄的地图摊在桌上，叶云洲骨节分明的指尖在地图上游走。
很快，他指尖在云浮县停住，沉思片刻后道：“非常近，如果是骑马的话，不出两日便能到达。”
“也、也就是说……”先前在酒楼里的那个猜想又一次在脑海中浮现，顾灿咽了咽口水，小声地说出她的猜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在、在私造兵器？”
这个结论太让人惊悚，但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庆阳府那批粮食都是上好的细粮，都拿去私卖的话，不少富商会出高价购买。
顾灿道：“冥冥之中自由天意，如果不是连续两年的干旱，金福运怕还是能瞒天过海。”
叶云洲面色前所未有地严肃：“私造兵器死罪无疑了，我们得拿到证据。”
贸然前往云浮县是不明智的，叶云洲不会以身试险。
顾灿突然想到一茬：“睿王是不是豢养了不少死士？”
“你倒是提醒了我，”叶云洲道，“先前派人暗杀金福运的恐怕就是睿王府的死士。”
顾灿又问：“你现在有多少兵力在京城？”
叶云洲想了想：“不多，我回来时并未带多少兵马，但曹德手下也有不少人，保护皇上足够了。”
顾灿一琢磨也是，就是豢养死士，也养不了几万人。
但是兵器……
“我会把此事禀告皇上，现在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得先找到那个叫兆安的人。”叶云洲道。
他有直觉，找到兆安，很多事就会有了眉目。
顾灿舔了舔嘴唇：“我知道了，我也会让爹帮忙留意看看。”
顾大富人脉甚广，说不定有哪个友人听过“兆安”这个名字也不一定。
叶云洲点头：“麻烦岳父了。”
……
另一边，京城某间赌坊二楼。
此刻，太傅和睿王、贤王都聚在此处。
太傅是文人，向来看不惯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若不是为了商讨事情，他是断然不会踏入这里。
“此处可安全？”太傅左右看了一眼，楼下是嘈杂的赌博声，让人不甚习惯。
贤王微微一笑：“哎哟，太傅你就放心吧，这是我的地盘，绝对没有外人。”
太傅听到这话脸色好了不少，要是被人看到，他几十年积攒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行了，说正事。”萧肃冷冷地开口，他的心情显然不好。
萧岩闭嘴了，谈正事哪还有他说话的份。
太傅眼皮微抬，摸了摸胡子道：“你想说什么？”
萧肃：“萧其舟现在是想培养自己的人了。”
科举重开，肯定有万千学子会下场，到时候金榜题名的，都会是皇帝的人。
一旦萧其舟培养起自己的人，朝廷就再无他们说话的权利。
太傅冷笑：“若不是丞相和御史粗心大意被人陷害，皇上又怎会提出重开科举？王爷还是多敲打敲打自己的手下罢。”
萧肃就看不得有人在他面前拿乔：“太傅此言差矣，别忘了，金福运可是你的人。若不是他没管理好手下，京城又怎会得知元州的事？”
太傅怒拍桌子：“王爷说笑，金福运早已经是你的棋子，再说，如果不是老夫出马，你以为你还能安然坐在这里？”
萧肃气得咬紧后槽牙，偏偏他无力反驳。
死士暗杀失败以后，金福运进了大理寺狱，那地方不好直接动手，防范太严。
无奈之下只好求助太傅，萧肃知道，太傅手里那个人，一定能让金福运乖乖听话。他拉不下脸去请求太傅，只好让萧星景出马。
慕雅虽然也是太傅手中的一颗棋子，但到底有几分宠爱，她开口的话，太傅不会不听。
萧岩看着相互甩脸的两个人，开口打圆场：“行了行了，现在不是还没开始科举嘛，有的是机会让他无法重开。”
没人理他。
萧岩又道：“你们马上就是亲家了，以后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懂不懂？”
萧肃吐出一口浊气，开口道：“马上到太后的生辰了。”
两人的目光同时聚在萧肃身上，等他下文。
萧肃也不卖关子：“太后生辰，礼部已经在着手准备寿宴了，我决定到时候……”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语气阴寒：“杀了叶云洲。”
萧岩吓了一跳。
他谨慎惯了，问道：“可有把握？”
萧肃：“到时候我会安排人混进去，叶云洲双腿不便，六分把握还是有的。”
太傅沉凝片刻，摇摇头：“胜算太少，如若失败呢？”
萧肃：“都是一些死士，失败后也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但是叶云洲以后肯定会愈加防范，”萧岩道，“到时候想再朝他下手便难了。”
“现在不下手就来不及了！等到萧其舟翅膀彻底硬了，谁都别好过！”萧肃道。
三人沉默片刻。
最后还是太傅道：“此事可得从长计议，老夫有一计，叶云洲对那顾家女似乎动了几分真心，我们可以朝她下手……”
几人细声讨论，面色阴沉，与楼下嘈杂且每个人都是一副癫狂神色动赌场形成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