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灿千算万算，偏偏漏算了一件事。
她看着眼前奢华的房间：装修精致、物品齐全、银骨炭正烧着、水壶里的茶是热的、床非常大、被褥床垫都是崭新的，可以说样样都很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床很大，但只有一张床。
一！张！床！
顾灿猛地蹲在地上，抱头思考怎么办。
现在出去跟宫人说多要一间房还来得及吗？
顾灿这么想，也这么说出来了。
系统突然冒头，回答道：【你以为这是酒店吗？还能再开一间。】
顾灿白了它一眼：“这皇宫这么多人，随便收拾一下就能腾出一间了。”
系统：【大晚上的，你忍心折腾人家么？】
顾灿一想也是，毕竟那些宫女大都年纪不大，干了一天的活，好不容易到休息时间，还得被她叫醒打扫房间……想想是有些不人道。
“那、那我就得跟叶云洲睡一张床了，”顾灿心脏怦怦跳，“这不太好吧？”
系统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有什么不好？你们是夫妻，睡一张床天经地义吧？】
顾灿还在犹豫：“可、可是吧……”
系统叹气：【灿灿，你好纠结哦。】
顾灿气笑了：“你就是想看戏吧？”
系统上下浮动片刻，正想说两句，突然察觉到什么，“叮”一下又消失了。
顾灿：“哎你……”
“怎么了？”叶云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灿像是受惊了的鸟儿一样，唰地一下站起身，因为太过着急差点没站稳。
叶云洲：“小心！”
顾灿一手扶着床，一手对着叶云洲：“没事，没事！”
叶云洲准备进门的脚步停下，他试探地说道：“热水好了，可以去洗澡了。”
哦对，还要洗澡。
“好的好的。”
顾灿像逃似的离开这间屋子，空留叶云洲一人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少夫人这边。”连翘怕顾灿迷路，还特地出来迎接她。
顾灿看到连翘的一瞬间松了口气，终于看到其他人了，不然她会以为这宽大的宫殿里只有她跟叶云洲两个。
那可就……太让人心脏狂跳了。
说好的洗澡，顾灿以为跟府里那般，有一个大浴桶浸泡。却没想到，居然有一座浴池。
顾灿惊了，这么奢华的吗？
要说帝后的宫殿有浴池就算了，这一看就常年不用的宫殿也有？
连翘笑着道：“奴婢刚开始看到也很惊讶呢，问了宫里的姐姐们，说是将军小时候喜欢洗澡的时候游泳，先皇便让人挖了这里建个浴池。”
顾灿很快又镇定下来，这么说的话，先皇算得上是叶云洲的舅舅。
果然舅舅宠外甥啊。
浴池上飘满了花瓣，边上还点着香薰，袅袅青烟缭绕在浴池之上。
顾灿脱掉衣服下去，水温适中，她舒坦地呼出一口气。
今日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柳溪的死相还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倒不觉得可怕，只是想起便是一阵叹息。
连翘不知从哪找来一套干净的衣裳，顾灿也没泡太久，不一会儿便起来了。
大概是浴池太热的缘故，顾灿跑完以后昏昏欲睡。
连翘加快了帮她擦头发的速度，道：“少夫人您先别睡，等头发干了再睡。”
外面天气寒冷，连翘都不敢让顾灿回房间再擦头发，怕在外面走的过程中着凉了。
“好了，”连翘说道，“头发干了，您先回去，奴婢在这收拾一下，等会儿将军还要来洗澡呢。”
“嗯……嗯？！”
顾灿的瞌睡虫一下没了。
-
“洗完了？”叶云洲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顾灿的刹那，心跳短暂地满了半拍。
顾灿的声音比蚊子还小：“嗯……轮到你去洗了。”
跑过澡后的顾灿浑身上下红扑扑的，像鲜嫩可口的荔枝一样，引人采摘。
叶云洲不自在地别过脸：“知道了，你先上床歇息。”
顾灿是等叶云洲离开后忙不迭地走到床边，深呼吸，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以后掀开里面那床，躺了进去。
被子是上好的蚕丝被，看起来也是新的，睡进去以后整个人都暖暖的。
顾灿仰躺看着天花板，一想到叶云洲和她共一个浴池洗澡，脸颊就忍不住发烫。
安静的房间内，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心跳声。
叶云洲推门进来时，顾灿连呼吸都放缓几分。她思索良久，虽然这是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但她还是决定靠装睡蒙混过去。
顾灿背对着门，她等了很久，身后也没有动静。
于是假装翻身，悄悄睁开一只眼，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谁知才睁开眼，就跟案桌后的叶云洲来了个对视。
顾灿：“……”
咳，时运不佳。
叶云洲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太亮了睡不好？”
顾灿想说我根本没睡！
她扯了扯嘴角，反问道：“你怎么不睡？”
叶云洲：“嗯？你不是不想和我睡一张床么？我看书到天亮就好了。如果你嫌亮，留一盏小灯给我就行。”
说罢他还晃了晃手中的书，一脸无辜样。
顾灿：“……”
突然觉得良心不安。
这大冬天的让人看一晚的书，别说眼睛受不受得了，人怕是都会冻出毛病来。
这点炭又不是中央空调。
等等……
“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跟你睡一张床了？”顾灿抓到了华点，忍不住道，“你自己不上床睡还怪我了？”
叶云洲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他斟酌问道：“所以……你是愿意和我一起睡吗？”
什么跟不跟你睡的，大半夜地讨论这个合适吗？
顾灿“哼”了一声，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快睡啦。”
叶云洲从容地放下手中的书，慢慢来到床边。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顾灿又翻过身，背对着他。
眼不见便不紧张。
窸窸窣窣地声音在背后响起，叶云洲似乎在脱外衣。
很快，灯被吹灭，屋内暗下来的一瞬间，感官被无限放大。
顾灿觉得自己呼吸都乱了。
叶云洲上床后便没了动静，顾灿等了好久，等到他的呼吸变得绵长。
顾灿：“？”
她按耐不住好奇，又翻过身。
叶云洲的睡姿很好，平躺着一动不动，乖巧得不行。
顾灿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她虽然也没想着发生什么，但就这样睡着了，她也不是很爽。
这算什么？就她一个人瞎紧张这么久。
顾灿嘴巴撅得老高，伸出手指戳了戳叶云洲的嘴唇，小声道：“你为什么一点也不紧张，讨厌。”
像是泄愤一样，戳了好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顾灿收回手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云洲看。
他真的好乖，睡相很好，又不打呼噜磨牙，安静得不像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浓浓的困意袭来，顾灿的眼皮越来越重，就这样睡了过去。
一直闭着眼的叶云洲突然睁眼，歪着头看她，片刻后伸出手把顾灿搂了过来。
怀里的人又香又软，叶云洲没忍住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傻不傻。”
顾灿动了动，下意识地朝热源贴去。
叶云洲把她搂得更紧了。
“睡吧，晚安灿灿。”
……
翌日天光大亮，顾灿迷迷糊糊地想翻个身，只觉得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拦着她。
倏地睁开眼，对上一张放大的俊脸。
倒吸一口吸，顾灿意识到他们现在离得有多近，身贴着身啊。
她吓得就想马上起身，可叶云洲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搭在腰上的那只手又紧了几分。
而且……而且……
顾灿脸“轰”一下红透了。
她忍不住挣扎着要起来。
“别动！”叶云洲的声音还带着晨起的嘶哑，他小声道，“正常现象，你别动，一会儿就没事了。”
吞了口口水，顾灿不敢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叶云洲才放开她：“起吧。”
顾灿忙不迭坐起身，把被子卷走一半，一脸控诉地看着叶云洲。
叶云洲无辜道：“我喜欢你，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顾灿当然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她学过生理课，只是在书上学跟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两码事。
“你还说！”
“好，不说。”
两人的对话被门外的连翘听到，她朗声问道：“将军，少夫人，您二位起了吗？”
叶云洲道：“进来吧。”
连翘端着盆水还有干净的毛巾进来，她动作麻利，一个人伺候两个人洗漱。
“宝庆去拿吃的了。还有皇上那边今早派人来传话，让您二位起了就过去一趟。”连翘一边忙活一边道。
顾灿一想到昨日的事，方才那点害羞早就没了。
“雨晴那边怎么样了？”
连翘道：“杜若少爷一早就过去看了，方小姐叶一直守在那边，想来应该是没事了。”
顾灿放心了，有杜若和方宁在，肯定没事。
-
早饭是简单的鸡丝粥配小菜。
吃过以后，他们便匆匆赶往御书房。在路上，顾灿看到不少宫人身着白衣、步履匆匆，想来是去处理柳溪的后事。
到了御书房，曹德也在。
看到他们，皇上脸上的沉重都驱散了不少，还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昨晚睡得还习惯吧？”
叶云洲点头：“多谢皇上关心，一切都好。”
萧其舟点点头，便开始说正事了。
“今日在浣衣局的一座枯井里发现一具女尸，应该就是昨日下毒之人。”
这毫不意外，灭口才是睿王的作风。
叶云洲淡淡道：“她不过是个弃子，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朕知道。曹德，昨夜可有什么发现？”萧其舟又问曹德。
曹德抱拳行礼，说道：“回皇上，那几人都是专门培养的死士，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特征，长相也是普普通通，就是去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
也就是说，哪怕拿着他们的画像挨家挨户问也问不出线索。
毕竟太普通，不会让人留下什么什么印象。
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萧其舟谈不上失望，只是突然问道：“昨夜究竟是宝庆的功劳，还是你自己出手了？”
他问的是叶云洲。
昨日事情太多，萧其舟没有注意情有可原，可经过一晚上的琢磨，他便反应过来了。
有杜若这么个神医在，叶云洲怎么可能不“使唤”？
叶云洲一派从容，决定把杜若叫来的一瞬间，他便做好了暴露的准备。
叶云洲支撑着轮椅，缓缓地站了起来，又往前走了两步。
萧其舟和曹德俱是一惊，回过神又是大喜。
“表哥！你……”
“嘘。”叶云洲左右看了一眼，示意小心隔墙有耳。
萧其舟闭上嘴，不喊了。
叶云洲又坐回轮椅上，才道：“正如你所想的那样，只是……还没完全恢复。”
“为何？”
顾灿道：“我来说吧。”
于是她把杜若的诊断以及需要的药引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事实就是这样，还差一支五百年的野参，我已经在尽全力找了。只是，没那么简单。”
顾大富的名号萧其舟和曹德都是听过的，连他都暂时寻不到，那难度可想而知。
“朕也会想法子的。”萧其舟道。
曹德也说：“虽然我没那么神通广大，但我也会让人多打听一下，人多力量大。”
叶云洲笑笑：“那就先谢过皇上，谢过曹统领了。”
心里的疑惑解决了，接下来就是睿王的事了。
萧其舟叫了一声来远，让他把周围的人全部撤走。
确定没有多余的人后，萧其舟才一脸凝重道：“昨日，柳溪临死前跟我说了件事……”
他把柳溪告诉他的消息一字不漏地重复一遍。
这下是叶云洲和曹德一脸凝重了，曹德听完后甚至骂了句粗话：“这养不熟的白眼狼！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联合外人来对付自己的国家，说白眼狼都是轻了，这可是卖国贼！
叶云洲的眼神深了些许：“自从之前我们发现浮云县才是他们的目标，皇上便也派人去严查往来的人了，可一直查不到他们藏匿的据点。”
曹德脑子没他们那么快，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一造出兵器便即刻送往外邦人手里，所以怎么查也查不到。”
“等等！”曹德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皇上，昨夜那伙人用的武器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