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要顾及着颜面和风度，萧其舟真想直接呵呵两声。
这还用问吗？
看看这些人的神情就能知道这个索达的水平了，非要多嘴问一句，萧其舟真想撕烂使臣虚伪的嘴脸。
“想不到啊，龙元还有此等惊为天人的乐师，也是让朕耳目一新。”萧其舟淡淡道。
索达已经下台，来到萧其舟身边站定行礼。
“小生见过皇上。”
“起来吧。”
索达起身，背影看上去很单薄，但挺得笔直。
萧其舟问道：“你觉得这场比试该判谁赢？”
这个问题相当尖锐了。
如果是普通人，大概现在应该慌乱，不敢说话。
可索达面上依旧挂着微笑，他的态度不卑不亢：“乐师不自评，听众觉得好便是真的好。”
呵，倒是自信。
萧其舟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方才沉溺于奏乐中的人可不止一个，甚至……包括他自己。
那悠悠琴音确实狠狠抓住人的心弦，短短时间内领略了四季的风采。
曲调平平，可琴师技艺超群。
上一个让萧其舟如此夸赞的还是柳溪，不得不承，哪怕是柳溪在这里，恐怕也略逊一筹。
索达的坦荡，也说明他相当自信，笃定胜出的会是他。
再说了，离国也是一个大国，不可能为了面子就强行判定索达输。这会让人耻笑他们输不起，在天下人面前丢面子的话，远的不说，就萧其舟那死去多年的父皇怕是要半夜给他托梦。
萧其舟掀起眼皮打量他，末了皮笑肉不笑道：“看来这场比试胜负已分晓。”
苏婉芝小脸跟纸一样白，她上前也行了个礼：“是我输了，索达……公子的琴艺高超，婉芝技不如人。”
索达还是一副谦虚的样子：“苏小姐也很厉害。”
苏婉芝扯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第二场，琴的比试，龙元胜出。
龙元和北燕的人都在欢呼、鼓掌，相比之下，离国这边的氛围就很压抑了。
“陛下，下一场就比书，您看如何？”龙元使臣趁热打火，把下次的比试定下。
萧其舟是真没心情做场面活了，面无表情道：“你们决定就好。”
“既如此，下场比试就定位书，时间在三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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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殿，萧其舟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安远侯当即请罪：“皇上恕罪，小女给皇上丢人了。”
萧其舟心情不好，但是非还是分的，闻言道：“安远侯此言差矣，婉芝表现得很好，当赏。”
安远侯跪地：“臣惶恐，代替小女谢过皇上。”
“起来吧。”
这场比试输了，谁的心情都不好。
周图更是在心里把龙元使臣骂了十八代，就知道那个老东西笑得这么阴险，肯定是不安好心。
他到底是哪里找来这么个人才的？
“皇上，”叶云洲开口了，“关于这个索达，方连玉或许知晓他的来历。”
萧其舟听闻这个总算打起点精神：“哦？赶紧传方连玉。”
方连玉似乎早就知道皇上会传他，一直在外等候。
太监一宣，他很快进殿。
“方连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平身。听叶云洲说，你知道这个索达的来历？”
方连玉起身：“回皇上，我曾听闻，龙元现任皇帝在某次出巡时，相中一位琴女，该琴女的母亲便是天下闻名的大琴师若水。后来琴女被带回宫，可生下一个孩子后没多久便去世了。”
“没有人知道她生的是男是女，但传言琴女去世后，若水要把孩子接走。龙元皇帝对琴女有几分真情的，为了保证这个孩子的命，他同意了若水的要求，对外宣称孩子夭折。”
“如果这个孩子就是这个索达的话……”
那他那手出神入化的琴艺便能理解了。
若水可是和大琴师静齐名的天才琴师，许多闻名天下的作品都是出自若水之手。
马上有人问道：“你又如何笃定索达就是那个孩子？”
方连玉道：“听闻龙元皇室前些日子来了一位琴师，颇得龙元皇帝宠爱，甚至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萧其舟又问：“你从哪听说这些？”
方连玉一顿，下意识看了叶云洲一眼。
叶云洲点点头，方连玉才继续道：“说来不怕皇上笑话，我做了点小生意，多认识了几个朋友，偶尔交流便听说了。”
萧其舟没有再追问。
方连玉的潜台词很明显，这些“朋友”就是他和叶云洲养的死士，专门潜入各国打听消息。
大殿沉默一瞬，每个人都在消化方连玉方才的话。
“皇上，”周图出列，说道，“如果方公子说的是真的，索达真的是大琴师若水的外孙，那我们输得不冤。臣担忧的是，下一场比试，如果再出一个像索达这样的人可如何是好？”
周图的话提醒了萧其舟。
比起对方有备而来，他们只能算是临时凑人。
还要在短时间内找到拔尖的人，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考验。
“下一场是书，你们谁书法好？”
萧其舟问完这话，大殿陷入尴尬的沉默。
他嘴角抽抽：“你们不行，就没有认识个别行的？”
“皇上，”朱志山委屈道，“这是年轻人的比试。”
“哦对，”萧其舟手抵着额头，“朕给气糊涂了，那你们家的、亲戚家的孩子，有没有书法比较拔尖的？”
摇头，都是摇头。
经过索达这事，他们心里越发的没底。
要是对面再出一个大书法家的外孙，那让自家孩子上去不是丢人显眼吗？
萧其舟：“……”
都不行是吧？
那别怪他一个个点名。
“周图，你儿子周之久如何？”
周图一个哆嗦，忙跪下：“皇上抬爱，可臣的逆子也就是个中规中矩的水平，素日里自己写写还行，真要比试，臣都不 敢让他去丢人啊。”
萧其舟又换一个：“邓开？你女儿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让她应战如何？”
光禄寺卿差点没跳起来，他“噗通”一跪：“皇上三思啊！什么才女都是说着玩的，臣的女儿水平臣心里有数，万万不行的。”
萧其舟看都懒得看他，直接下一个：“李子凡？你家……”
话未说完，兵部侍郎直接跪下了。
萧其舟气笑了：“你们故意和朕作对是吧？”
几人：“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们敢得很！”萧其舟只觉得从输了那一刻开始，看啥都不顺眼。
“行了，都回去，明日每人给朕举荐一个人，否则……朕饶不了你们。退朝！”
萧其舟大步离开，留下大殿上一群大臣苦哈哈的。
方连玉拍拍胸脯，还好他不是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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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灿一回家，就被杜若和叶封禹缠住，让她说说今日比试的情况。
因为是进宫，所以就没带他俩。
他俩等了一上午了，终于把顾灿盼回来了。
“哎，”顾灿叹一口气，“我们输了。”
叶封禹一惊：“什么？输、输了？怎么会？”
于是顾灿便把今日发生的事和他们说了一遍，末了似乎有点无奈：“对方太厉害了。”
苏婉芝已经让她觉得很厉害了，那个叫索达的更让人惊叹。
直叫人挑不出任何错误。
“那怎么办？”叶封禹懵懂地问道。
顾灿摸摸他的脑袋：“能怎么办？下场比试加油。”
不过从皇上方才的表情来看，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去。
顾灿又想，书法的话，会派何人出场呢？
这个问题一直等到叶云洲回来，她才问出口。
叶云洲一进府门就看到三个人一脸期盼地看着他，他第一反应摸摸脸：“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三人齐声道：“没有。”
叶云洲又问：“那这是？”
“我们就是想知道，下一场比试的人选定了没，是谁？”顾灿说完，杜若和叶封禹在一旁齐齐点头。
叶云洲：“……”
“关于这个，你们要失望了，暂时没有人选。”
叶云洲把皇上退朝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所以，现在还不知道会是谁应战。”
“啊？那怎么办？”
“看明日吧，这么多人，总有一两个能派上用场。”
叶云洲是这么说，但到了晚上睡觉时，顾灿发现他久久不上床，似乎在写什么。
随手批了件外衣，顾灿走下床，来到叶云洲身后：“你在写什么？”
叶云洲回头，伸手把她拉入怀中。
腿上沉甸甸的重量以及怀里温暖的触感让叶云洲所有的疲惫在这一瞬都荡然无存。
他的鼻尖蹭着顾灿的后颈，闷声道：“纸上写的都是京城内比较有名的才子，但也只是道听途说，我并未真正见识过。”
顾灿了然。
“这么多人，总有一个应该能出战吧？”
叶云洲不答反问：“你知道今日那个索达是什么身份吗？”
“什么？”
“他是大琴师若水的外孙。”
月挂中天夜色寒，屋内的二人都不睡觉，兴致盎然地谈论着他国皇帝的艳史。
“哇，难怪这个索达这么厉害。”
基因加大师亲自培养，能不猛吗？上来就搞王炸，太欺负人了。
“嗯，况且我们也没别的人选了，时间短促，苏婉芝是能找到的最佳选择了。”叶云洲道。
顾灿明白他们的无奈，别人是有备而来，准备了半年以上甚至更久。而他们，只有短短几日，能找到人都说明京城人才济济了。
古代又不像现代，能通过网络在短时间内搜索能人异士。
“没事，还有三场，都赢下来便好了。”顾灿安慰道。
只是她心里也没底。
叶云洲也一样：“但愿吧。”
-
翌日，叶云洲一早便进宫，顾灿也约着曹雨晴方宁出门。
三人在京城大街上转悠，逢书肆茶楼就进去看看，祈祷能碰上个写得一手好字的天降紫薇星。
结果，果然是没有那么容易。
“我不行了，得歇息一下，”曹雨晴摆摆手，“走了一早上了，随便找家店吃个午饭吧。”
顾灿看了一眼日头：“也是，先吃饭吧。”
三人随便找了一家饭馆，要了个二楼的包间。
才坐下，方宁就直叹气：“这些人不行啊，说是文人学子，那个字还不如我呢。”
曹雨晴摇头：“没办法，之前科举停了这么些年，好多人就懈怠了，也有人就放弃了。”
书法这种东西，讲究的是长年累月的练习，一旦中途掉链子，那想捡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三人都很愁。
毕竟这比试事关粮草和撕毁条约，是个离国人都忍不住操心。
至于顾灿这个半道加入的离国人，因为叶云洲的关系，她也很操心。
“宁宁，你哥怎么样？”顾灿突然想到方连玉，也是个翩翩才子。
“我问过他，”方宁道，“我哥的字还行，有算得上上佳，可是如果对面再来一个像索达这样的人，我哥也赢不了。”
他们都被索达搞得有阴影了。
本来以苏婉芝的水平，在京城也是翘楚了，谁知道人外有人。
也不知道经此一战，苏婉芝会不会有阴影。
顾灿忍不住吐槽道：“说起来，皇上那些个兄弟都有病，要是好好地不作妖，现在也不会找不到个人来出战。”
这话把方宁和曹雨晴吓了一跳。
她们左右看了一眼：“阿灿，这话可不能乱说。”
顾灿心想道：哪就乱说了？皇上本人说不准都是这么想。
但面上还是道：“我也就跟你们这样说。先皇子嗣众多，要都好好地活到现在，皇家开枝散叶，总不至于孤伶伶地找不出人。”
曹雨晴点头，又摇头：“如果他们都好好地，龙元和北燕也不敢有今天这一出。”
她说得委婉，顾灿却很快听懂了。
也是，要是他们都不作妖，登基的就是原太子。听说那也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龙元和北燕这种看人下菜的，自然是没胆子造作的。
“算了，说这些也没啥用，吃饱我们再走走看看吧。”刚好这时，菜也上来了，几人随便吃了几口，又继续去街上闲逛了。
这一日，凡是碰到字不错的，顾灿都会掏钱让对方题字。
然后把这些字收集整理好，带回家，准备晚上再和叶云洲研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