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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短暂的惊讶过后就是喜笑颜开。

她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叶云洲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八方城的星河。

他像是着迷一样,伸手捂住顾灿的眼睛。

湿漉漉的掌心沾湿了她的脸庞,有水珠顺着脸颊滴落,在浴桶里又炸出一朵水花。

卷翘的睫毛像蝴蝶扑动的翅膀,在叶云洲的手心挠呀挠,透过掌心挠进了心里。

“你挡我眼睛做什么?”顾灿问道。

或许是泡了许久的原因,又或许是水汽缭绕的原因,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真。

叶云洲没有说话。

她又问了一遍:“叶云洲,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显然是没有的。

他盯着花瓣一般娇艳的嘴唇一张一合,喉结也随之上下滚动。

掌心越来越烫,叶云洲舔了舔嘴角,俯身朝着这张勾人的小嘴凑过去。

顾灿见他还是不理自己,有点恼了,从浴桶里抽出手来拉开叶云洲抚在自己眉眼上的手。

大掌不见了,眼睛重获光明。只是还未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景象,嘴唇就被吻住。

取而代之的是放大数倍的脸孔。

叶云洲吮吸着她的嘴唇,舌尖强势地撬开她的嘴巴,像个不讲道理的侵略者。

“嗯……你别……”

最先退出这场较量的总是顾灿,她往后躲了几分。

但叶云洲不允许,宽大的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更加深了这个吻。

像是要把她吞入腹中一样,舌根都发麻了。

“咚——”

不知哪里传来的声响,让吻得难分难舍的二人同时停下。

顾灿趁机往后靠,躲开了大掌的范围。

她缩进水中,花瓣挡住了水下的风光,只余脑袋在外。

白嫩的脸蛋红得不像话。

“叶、清、寒!”顾灿瞪他一眼,只是红肿的嘴唇和湿润的眼眸,看上去没有任何威慑力。

“在呢乖乖,”叶云洲摸了一下浴桶,“水凉了,起来吧。”

顾灿牙痒痒,恨不得咬他一口。

“你出去。”

“我帮你吧。”

这是什么话?顾灿吃惊地望着他,脸皮越来越厚了啊。

叶云洲摸了摸鼻子,一脸坦然。

最后他还是被赶出来了,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心痒难耐。

就连夜里的凉风都没能浇灭他心底的火气。

连翘端着托盘出现:“将军,您要的面。”

哦是了,叶云洲这才想起方才为了支开人,随口胡扯的理由。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顾灿穿了件薄薄的中衣,及腰的长发湿淋淋地贴合在背后,让她不是舒服。

看到连翘手里的面,她问道:“谁的面?”

“是将军的。”连翘说道。

顾灿秀眉微皱:“你没吃饭?”

叶云洲本想说吃过了,但对上她不满的眼神,话到嘴边又改口了:“还没吃。”

这么晚了还不吃。

顾灿心里不免埋怨他不爱惜身体。

“端进屋里去。”

“是。”

看着他们主仆二人先后进屋,叶云洲在凉风中吹了一会儿才抬脚往里走。

-

连翘在帮顾灿擦头发,叶云洲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的桌上吃着面。

平心而论,连翘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倒不如说,顾府出来的下人手艺都很不错,在京城那会儿,负责做饭的也是顾家带来的大厨。

这大概是顾大富生怕宝贝女儿吃不好,特意培训的。

本来不饿的叶云洲,吃了几口后倒像真的饿了,改成大口大口吃。

顾灿偷偷打量他吃东西的样子,心想这是饿了多久呀……这段日子在外面是不是很辛苦呀?

她脑子里胡乱想了一通,越想越觉得叶云洲肯定是惨兮兮的。

并不惨的叶某人吃完了碗里的面,打了个嗝。

顾灿的头发也擦得差不多了,连翘给她梳顺了以后,极有眼力见的退下。

临走前还带走了叶云洲吃完的碗。

屋里只剩他们二人。

顾灿走至叶云洲的边上,从背后搂住了他。

嗯?叶云洲垂眸看着腰间的玉手,这是怎么了,突然“投怀送抱”。

在他坚硬的背后蹭了蹭,顾灿又嫌弃地推开他:“太硬了,疼。”

小表情委屈死了。

叶云洲哭笑不得,把她拉到怀里:“我看看,蹭疼哪了?”

“这儿,还有这儿,”顾灿把脸凑过去,“看到没?肯定红了。”

确实有点红。

顾小灿的皮肤太娇嫩了,一点磕碰都会留下痕迹。

“那该怎么办?你说说,要我怎么做?”明明是很正常的问话,在顾灿听起来就像是在调情。

“亲、亲我一口这事儿就过去了。”

顾灿一副“不和你计较”的表情。

殊不知这句话对叶云洲造成多大的杀生力。

脑海里一片哗然,心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苗又蹭一下冒起。叶云洲面无表情地想,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了。

-

深夜,宽敞的床上。

隐隐的呜咽声从厚重的窗帘里传出,仔细听还能听到喘息声。

“灿灿……看着我…… ”

“嗯?”

顾灿朦胧中睁开眼,双手被紧紧攥住,难耐地想要挣脱束缚,全使不出半点力气。

“乖乖,再坚持一下……很快了……”叶云洲半是哄半是骗。

脑子已经不甚清醒的状态下,顾灿竟然还能记住那句话——男人在床上的话,谁信谁傻。

“我才不……啊!”

天旋地转,两个人的位置交换一下。后背是软绵的床垫,眼前是迷幻的风景。

叶云洲弯下腰,嘴唇在她白嫩的肌肤上落下一朵朵红梅。

“灿灿,我好想你。”

简短的四个字包含了数不尽的思念,日日夜夜,每时每刻的思念。

顾灿的双眼有一瞬间清明。

“我、我也想你……”

时时刻刻都担心你会不会有危险,每天醒来都在数着手指算你还有多久能回来。

爱意已经溢满,正在体内乱窜,企图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

心底太滚烫了,像是要把叶云洲点燃。

“灿灿,我爱你。”额角的汗珠滴答一下掉落,声音在昏暗中放大,在耳边特别清晰。

“我……”

我已经感受到你的爱了。

“我也爱你。”

……

顾灿翻了个身,眉头紧锁,她差不多天亮才睡。

只记得前半夜是在床上,后半夜不知怎么去到了浴桶里。

浴桶……对,浴桶!

顾灿属地睁开眼,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连翘!”

一直守在门外的连翘赶紧推门进来:“少夫人,您醒了?”

“去,把那个浴桶给我扔了,”

连翘:“啊?”

她踌躇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少夫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顾灿微微一笑:“扔了,等会儿去给我买个新的。”

总之现在这个,她是不想再见到了!

叶云洲从外面走进来时,正巧看见两个下人正搬着浴桶往外走。

他叫住他们:“怎么回事?”

下人道:“回将军,这是夫人的意思,夫人说要换个新的,这个旧的就扔了。”

叶云洲一愣,反应过来后失笑。

这是闹脾气了。

“咳,扔了吧。等会儿再叫人去买个新的,买个最好的。”

“是。”

屋内,顾灿正在喝燕窝粥。

她的头发拢在后背,随便绑了根绳。几缕碎发散落在眼角旁,像尊无暇的美玉雕像似的,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听到脚步声,但没人说话。

顾灿抬眸:“站在那儿准备当门神?”

叶云洲摇头:“我们灿灿太美了,看呆了。”

“油嘴滑舌,”顾灿撇撇嘴,“今天怎么不出去了?”

“事情都已经办妥了,现在就等风行那边的消息了,”叶云洲在她身边落座,“能出门吗?有个地方想带你去。”

-

马车在石子路上行驶,一路颠簸。

他们驶出八方城,朝城郊的方向去。

顾灿问:“我们去哪呀?”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叶云洲道,“一个风景很好的地方。”

起初顾灿以为叶云洲是带她去什么庄子游玩,等到了才发现风景是真的好,但并不是什么庄子。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头。

这还立着两块墓碑。

顾灿几乎是马上就猜到了这是谁:“啊……原来在这里吗?”

来到八方城后,她也想过要来“拜访”一下叶云洲的父母,私底下也差人打听了一下葬在何处,但都没有结果。

没想到是在远离城内的一座山头处。

叶云洲拿出一壶酒,拧开盖子就往地上倒:“父亲,母亲,我带灿灿来看你们了。”

顾灿乖乖站在旁边,手脚都并拢站直。

“不用这么拘谨,来,坐下,”叶云洲拉着她坐在地上,笑道,“这儿是不是特别美?”

顾灿想起方才看到的景象:“是。”

山头所在的地方正好能一览八方城的全貌,是个视野开阔的好地方。

离天空很近,离八方城也很近。

周围是枝繁叶茂的树林,眼下是鸟语花香的风景。

两人席地而坐,叶云洲开始聊起他的父母。

比如他的父亲是个特别怕夫人的人,他母亲只要一瞪眼就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又比如他母亲是个很心善的人,这点从罗三一直念念不忘就知道了。

再比如他父亲当年在娶她母亲的前一夜,因为紧张而在京城里夜跑,还被当是巡逻的士兵抓住了。

叶云洲说了多久,顾灿就安静听了多久。

透过这些过去的回忆,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叶家的过去。

“灿灿,我母亲一定会喜欢你的。”叶云洲突然说道。

顾灿不解地望着他。

叶云洲笑得神秘兮兮地:“我母亲最喜欢好看的人。”

“这算什么,”顾灿乐了,“合着只有这张脸拿得出手了?”

“那不是,灿灿可是大才女。”

说着叶云洲脸上的笑也淡了些许。

“南疆和草原部落都被收服了,父亲母亲在天之灵,也会很高兴吧。”他脸上有点怅然,完成了父亲的夙愿,这种特殊的时刻,他一定很想当面和家人分享吧?

顾灿有点心疼。

她起身抱住叶云洲,轻声说道:“他们会很高兴,也会为你骄傲。”

叶云洲心里一颤,眼眶逐渐变红。

-

他们在山头坐了很久,直到日暮时分,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叶云洲因为说了太多话,嗓子有点沙哑。

“我要走了,”叶云洲轻声说道,“很快会再见的,父亲,酒可不能贪杯啊……”

“母亲知道了要生气的。”

顾灿温柔地看着两块连在一起的墓碑,在心底道:我会一直陪着叶云洲,就像你们二位一样……安心吧。

一阵大风忽然刮起,风掀起的尘沙迷糊了顾灿的眼。

很快这阵风又停下,仿佛只是想和她打声招呼而已。

顾灿讶异地盯着墓碑,片刻后露出甜甜的笑。

下次再见了,父亲,母亲。

“你笑什么?”

“没什么,快下山吧,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两人手牵手朝山下走去。

月亮已经悄然爬出,天色很快就要暗下来。

回去的路上,顾灿突然问道:“你怎么不带封禹来?”

“明日我单独带他来,”叶云洲解释道,“今日就是想跟父母介绍你。”

郑重地将要陪伴自己一生的人介绍给父母。

自从父母去世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云洲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他接过帅旗以后,压力达到了顶峰。他经常会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不让父母失望?

好在他做得还行,没给叶家丢人,也没让将士们失望。

只不过偶尔午夜梦回,叶云洲也会想,自己到底做得足够没有,足够让父母在天之灵也能为他自豪。

那时候的叶云洲一点也没有这个自信。

他甚至在外人面前变得沉默寡言,似乎话越少,就越不会出错。

可是有一道光,强硬地挤进他的生活里,像不知疲惫的太阳,驱散他心底的阴霾。

再给了他一个家。

“你笑什么?”顾灿发现这一路叶云洲嘴角都是扬起的,好奇问道。

“没什么,只是高兴。”他道。

“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不能告诉我?”

当然不能告诉你,叶云洲想,告诉你就没意义了。

他只能用余生的每一日,来把这个冗长的答案一点点地解答。

“灿灿,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