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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时间已晚,宝钗却并未久留,她将事情说完,便很快离去,只留下一脸沉思的康眠雪。

从书房回来的司徒源,一进房就看到妻子一脸沉思,似乎在宝钗这次过来,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走上前,坐在康眠雪的身边,神色中满是担忧,口中说道:“雪宝?”

见对方没有反应,司徒源的眉头拧起,口中的声音略大了些:“雪宝?”

康眠雪这才一颤,眨眨眼苏醒过来,一抬头便望进一双盈满担忧的凤眸。

知道自己的模样让对方担忧,康眠雪伸出手握住司徒源地手说道:“我却是没事,只是刚刚想事情入神了。”

看着妻子这副样子,知晓对方此时已经缓了过来,司徒源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口中仍旧询问道:“却是怎么回事,已经好久未曾见到你如此失魂落魄了。”

此时这一副模样,在平日里运筹帷幄的妻子身上,几乎是很难见到,是以司徒源忍不住有些担忧。

康眠雪轻轻地摇头,站起身走到窗前,将半开的菱花窗完全推开,让一轮弯月照在窗台之上。

她语调中带着些许为难,轻声说道:“刚宝钗过来,跟我说了一件事,还留下了一个人,我却是觉得有些为难。”

为难这个词出现在妻子身上,简直让司徒源惊讶莫名,他忍不住对宝钗所说的事,和带来的人充满了好奇。

“这却是稀奇了,我倒想知道什么人什么事,竟能让我们家羲和长公主面漏难色,难不成竟是要上天捞月亮不成。”

司徒源口中打趣,伸手抚摸着其的肩膀,他却是并不喜欢见妻子如此忧心忡忡的模样。

康眠雪听了此言,却是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口中清啐一声:“却是跟你在说话呢。偏又来跟我打岔,这事说起来,倒是有几分难以琢磨,是以此时我有些犹豫不定。”

她将今日宝钗所说之言一一说明,待到结尾之处,口中却是多了几分犹疑。

本来在她想着英莲之事,应该随着田巡抚押解入京之后,便该尘埃落定。

却是没有想到这短短几日,竟又出波澜。这一次没有填巡抚之事遮挡,也让她发现了对方真实的目的。

对方,恐怕从一开始,便是想要英莲的命。

康眠雪完全无法理解,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又哪里会得罪些什么人,竟让对方不管如何定要夺其性命。

英莲的身世极为明了,然而这行凶之人,所图却满是扑朔迷离。

甚至可以说,如今从对方的举止看来,竟不像是对英莲带有恨意,反而是对于甄家和甄士隐一家,有着血海深仇。

司徒源听完康眠雪的讲述,心中也是略一盘算,他也未曾料到此事牵扯竟如此之深,不过他仍旧不急不忙,唇角勾出一抹笑容,轻声安慰妻子说:

“若是如此说,我却倒是有个想法。

如今我们可以知道的是,对英莲下手幕后之人,乃是那位甄老夫人,可是咱们两个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便是甄老夫人为何要兑付英莲的原因。

你记得当日程日兴所言,他那位母亲却是少见的睚眦必报之人。可是他同样说了下一句,其人却是性格爽利之极。这样的一个人,会因为些许小事,而追着一个弱质女不放吗?”

这个问题康眠雪也曾经想过,然而她当时还很好奇,毕竟杀死英莲实在是耗费了太多,若是只凭甄夫人一人,她却觉得未免有些代价太大。

“你的意思是说,甄士隐或者是与其相关的人,曾经损害过那位甄老夫人的利益?”康眠雪马上反应了过来,她蹙起双眉,却是开始回想。

司徒源点点头,他一直在思索此事,毕竟若是想要找到其中的缘由,也就只有这个。

康眠雪轻轻阖上双眸,在脑中不停地开始演算,然而不知为何不管她如何调整,却仍旧无法将事实拼凑在一起。

仿佛失去了一把至关重要的钥匙,而这把钥匙可能就隐藏在真相背后。

康眠雪难得有些受挫,她揉揉有些胀痛的眉心,却是想要再一次试验一把,这一次她在其中加了一个未知之人。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这一次很快一切便顺利的构建完成。

康眠雪看着眼前演算的结果发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个神秘人,与甄夫人有仇与甄士隐同样有仇。因此他才会隐藏在幕后,一步步的引导二人相互纠葛。

“雪宝,你的意思是,在这几人身后还藏着另外一个人?”司徒源的双眉皱起,心中也是微微一凛,如若真的如此,那么恐怕便要考虑其人的性格以及忍耐力了。

能够延续这么多年的仇恨,这几乎在司徒源想来有些不可思议,然而若不加上其整个逻辑,却也是不通顺。

康眠雪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书案之前,用毛笔沾取未干的墨汁挥毫泼墨。

司徒源好奇妻子究竟在写些什么,便也站到其身后张望,这一看才知晓,原来康眠雪竟是在写甄家的关系图。

“你看,这件事确实有些意思。”康眠雪指着甄家老爷和甄士隐之间,却是虚虚一画,口中说的。

她低头沉思一会儿,这才又继续:“我突然想起,之前咱们曾经听过的那个传言。”

“你记不记得,咱们自船上出来,有一日曾经老船工,却是无意中说过。皇家出情种,甄家出浪子。而且因为甄家的风流,坊间多有其的风流传言。”

司徒源点点头,这件事他自然是听过,并且还曾经略有些嫌弃的将其作为负面教材,讲于柳湘莲等人听。

那是冯紫英被赶到对面船上,之后的几天,那船工是个捕鱼的好手,经常每日里献来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未必是怎样的价格,然而在江中,却也是极为少见的。

且他又健谈,是以康眠雪偶尔会因行程烦闷,便叫其前来与自己解闷,黛玉等人也愿意听他讲古。

如今想来,那人的年纪,竟与甄士隐相差无几。

在船上之时,他曾将一件事,当做笑话与他们说。

“那船工曾言,甄家老家主却是生得风流清俊,是以年轻之时多在外边有女子牵扯,而他虽目不转睛,然则到底是暗地行些蝇营狗苟之事。”

康眠雪说到这里,却是又停顿下来,似是在仔细思索,好半晌才幽幽说道:

“你可曾记起当日师爷所言,按理说他的存在在甄家乃是禁忌,非亲信一二不得而知。

那么那位甄家族长,又为何会将师爷,直接带到甄士隐的面前呢!

只有一个可能,是甄士隐极为得那位族长的信任,因此这才并不忌讳自己的丑事,被对方所知晓。

我曾以为,这乃是甄家家主信任甄士隐,是以这才将秘密告知,可是现在想来,甄家族长能够将师爷,直接交托给对方抚养,恐怕与其的关系不一般。”

康眠雪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才又接着说:“当日我曾经问过师爷,这甄家族长活着之时,与谁最为亲近。

我本来以为他会说出甄老夫人之名,却没想到师爷所言让我大吃一惊,他竟然告诉我:还能是谁,必然是甄士隐才对。

而原因,当时我也曾经追问,可是其却并未说明。

如今想来,恐怕那位族长惹出的麻烦,便全部都是甄士隐登门解决。”

司徒源听到这里微微挑眉,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位甄士隐,并不像你面上所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沉声问道:“我却是能从其为师爷奔走之上,看出其乃是有些恻隐之心。”

司徒源和康眠雪忽然对视一眼,他们的脑海中都想过一个念头,也许正是这恻隐之心,竟成了他破家灭门的导火索。

康眠雪点点头,再甄士隐这个名字上,画了一个符号。

如果说当年的真相,便是甄家族长惹出了一桩祸事,而让甄士隐前往,将此事平息那么恐怕这桩祸事定然不小。

“这个人当年没有能力抵抗甄家,也许他便在屈辱之下接受了这个事实。”康眠雪目露沉思,一字一顿的说道。

“此人定然是当日英莲被拐的罪魁祸首,且备不住葫芦庙当日纵火一事,恐怕也与其脱不了干系。”司徒源皱眉补充道,他眼中满是严肃摸索着腰间的玉佩,羊脂玉的牌面上雕刻着一条五爪俱全的应龙。

康眠雪点头,她确实极为赞同自家夫君的想法,口中描绘道:“他开始的实力应该极为弱小,是已经没有办法,对于甄家族长这样的人,做出任何的反抗。

后来他的心大了,实力也逐渐增长,甚至连朝廷的官船都可以潜入自己的爪牙。”

司徒源的脸色到此处,已经变得十分难看起来,他虽说同情于对方的遭遇,然而不管如何,对方如此的行径,却以心事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康眠雪盯着眼前的宣纸沉思,她提起笔在其上写下侍妾两字,然后略一踟蹰又写下孩子二字。

见到妻子所写,司徒源哪里不知晓她的想法。

“你是说,当时那位侍妾或者那个孩子,可能是一切的幕后之人?

可是,这完全无法解释,为何甄老夫人死盯着英莲啊!”

司徒源见妻子仍旧一副深思模样,担心她会费神太过,造成神思不属。

他将康眠雪手中的笔抢过来,放到桌上,正要张口安慰,却发现妻子瞬间瞪大的眼眸。

“我知道了,可是,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康眠雪轻声说道,她轻轻摇头,似乎对自己想到的事情满是不可思议。

她迎着司徒源带着担忧的声音说道:“如果说,甄老夫人恨英莲,是她祖母坏了事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