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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卿婈看着羽行将北冥麟拖出去,挑眉看向北冥翊:“太子殿下这是要替我善后?“

她倒是很好奇。

公然阉了一朝皇子,要如何才能置身事外?

北冥麟只是被阉了,又不是被灭口了,等北冥麟明日醒过来了,必然不会息事宁人。

岂料北冥翊却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干净整洁的绣帕,替她细细擦拭脸上被飞溅到的血液,闻言手里的动作不停,只是说:“此事你交给我就行。”

风卿婈看着他在灯光下轮廓分明的精致侧颜,微微一笑:“那么我就拭目以待。”

……

风卿婈怎么都没想到,北冥翊的手段居然如此干净利落,让人找不出蛛丝马迹。

第二日,京兆府接到报案,匆匆赶到一家不起眼的院子里时,正发现了被五花大绑且被人阉了的北冥麟,吓得打了个一个哆嗦,这本来是件小事,可一扯上当场皇子,那就变成了大事儿。

京兆府尹不敢多耽搁,立马进宫上报给了永宁帝。

永宁帝震怒,命令彻查,可无奈这处院子是个黑户,谁也不知道北冥麟堂堂的皇子怎么回到这样简陋的院子里,还被人阉了。

此事不胫而走,传闻越来越离谱,有人说北冥麟定是夜晚遇上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被吸了魂,引诱到哪儿才遭此横祸,还有人说北冥麟平日里作恶多端,这回定然是谁看不惯他,终于出手收拾他了……

在诸如此类的传闻中,北冥麟终于醒来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下身,神色痛苦又暴戾:“第一句话就是:“本王要杀了风卿婈!”

风卿婈?

那不就是昭华郡主么?

麟王殿下出事的地点在城南,与尚书府隔了数里远,关昭华郡主什么事儿?人家昭华郡主与他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

下人觉得北冥麟是接受不了自己堂堂皇子被阉了是的事情,有点疯魔,栽着谁就乱咬。

见下人面露质疑,北冥麟骤然翻出枕头下的剑,刺了过去:“混账东西!”

可怜那随侍从小到大跟在他身边,临了就因为这么件事儿,连求饶的机会都没给,就血溅三尺,没了气息。

“啊!”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偌大的寝室里数名太医侍女小厮,都被吓得尖叫,一窝蜂往外跑,生怕慢一步北冥麟的箭就削了自己的脖子。

众人跑到外面,一声冷斥响起:“这没了魂的样子,是怎么了?”

说话的,是李忠德,他身前还站着一身便服的永宁帝与惊为天人的太子。

永宁帝是个低调的皇帝,平日里若非必要不喜兴师动众,这次听闻北冥麟的噩耗,也只是带了北冥翊和李忠德来探望。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出。

众人慌忙跪下,一命太医脸上还沾着血,哆哆嗦嗦地说:“皇上,麟王殿下伤心欲绝,只怕是疯魔了,他方才杀了随侍。”

说着,又道明了缘由。

永宁帝眉骨青筋直跳,也没有进殿的心情了,李忠德立马叫人给他抬了椅子,永宁帝坐下,沉吟片刻问:“麟王与昭华郡主可有交集?”

“皇上,并无。”

永宁帝皱眉:“纵然气糊涂了,一张嘴就咬住风家那丫头,可见并非空穴来风……让麟王出来见朕。”

很快,北冥麟被人抬到了永宁帝跟前,他浑身血气扑鼻,衣服上还有那随侍的血,肤色惨白的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般。

永宁帝不悦地皱眉。

北冥麟收起脸上的狰狞:“父皇。”

“说说,为何一口咬定风家那丫头?”

北冥麟呼吸急促:“父皇,就是那心狠手辣是贱人将我引诱至她家,下了毒手……那贱人太狡猾太可恶了……她根本就不是人,她就是个魔鬼!父皇,您一定要为儿臣主持公道,一定要把那贱人捉来给儿臣,儿臣恨不得千刀万剐杀了她!”

永宁帝听他如此言语混乱且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

北冥翊掀起眼皮,纤长的眼睫内,一派晦暗,他扯了扯唇,温和道:“王兄,你与昭华郡主素昧平生不说,她又是一届弱小女子,怎么可能给你下毒手?此事非同小可,若无证据,不可如此胡乱定论,何况,你说是她引诱你至家中下手,可据我所知,你被京兆府的人发现时是从城南一处院子的。”

“什么?”

“京兆府已查到,城南那户人家住着个夫君外出的母子,那妇人靠买豆腐为生计,王兄一日上街,敲到她,馋涎其美貌,便日日上门逼迫,那妇人不肯,王兄杀了人家的不过三岁的孩子。王兄,可有此事?”

北冥麟瞳孔猛缩,哑口无言。

“昨日傍晚,王兄心血来潮,又去找了你妇人,谁料赶上了夫人的夫君归来,那人得知自己妻与子遭此横祸,一时便打晕了王兄,下了毒手。”北冥翊从身旁羽行手里拿过一张状纸,给永宁帝过目:“父皇,这是方才京兆府送过来的,那妇人的夫君如今正在京兆府,已经认罪,承认自己对皇兄下了毒手。”

“休要胡言乱语,根本不是!”北冥麟瞪大眼睛看向永宁帝:“是风卿婈那个贱人对儿臣下得毒手,父皇,您不要被迷惑了!”

永宁帝看向北冥翊,北冥翊对他轻轻摇头,略微迟疑道:“皇兄如此咬定昭华郡主,或许,去查一查她也未尝不可,只是事关女子清誉……”

“父皇!”北冥麟什么都顾不得了,双手紧紧抓住永宁帝衣服下摆,身子弓起来,声嘶力竭道:“儿臣承认儿臣逼迫了那妇人,也摔死了她儿子,可儿臣不承认是她夫君对儿臣下毒手,对儿臣下手的是风卿婈那个贱人!父皇,太子,你们一定要彻查啊!”

这样一折腾,北冥麟已经气喘吁吁,下半身又血浸染出来,永宁帝恼怒他行事荒唐,可又确实是自己的骨肉,也有心疼,摆了摆手:“那就,去查一查昭华郡主。”

北冥翊眼内冷意翻飞,轻轻扫了一眼人群中的太医,那太医微微点头,就在李忠德去颁旨时,太医连忙道:“皇上,今日臣给麟王殿下把脉,发现麟王殿下服用了合欢散。”

不待永宁帝发问,他便战战兢兢地说:“合欢散又名情毒花,是一种可使人产生欲望和幻觉的药物,若殿下有心悦之人,服用了合欢散,其余人在他眼里俱都变成了心中所想之人。

“荒唐,真是荒唐!”永宁帝简直大开眼界:“李忠德!”

李忠德立马心领神会,带着人往北冥麟寝殿内走去,不过一会儿,便捧着一卷画轴和一个黑色圆盒出来了,那盒子里的自然是合欢散无疑,而那画轴。

随着李忠德轻轻展开,只见画上女子巧笑倩兮眉目流转,容貌极为昳丽妩媚,赫然就是昭华郡主风卿婈。

只是画上的女子白璧无瑕,脸上并没有那一处可怕的红褐斑痕,美貌动人,恍若仙子。

北冥麟看着那画,瘫软在地。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底子都会被人给翻了出来,他茫然四顾,只觉得浑身发凉,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给他设了个精妙的局。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作证是风卿婈阉了她。

这局之精妙,虚中带实,实中带虚,若非昨晚的记忆太过痛苦清晰,否则连北冥麟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服用了合欢散,而产生了幻觉。

“父皇。”他唇瓣发白:“儿臣真没有撒谎,您相信儿臣。”

“昭华郡主是玄儿的未婚妻,你觊觎她不得,便使这样的下三滥法子,被人下了毒手,还敢咬着昭华郡主不放,真是糊涂,混账!”

永宁帝怒不可竭,一把拂开北冥麟的手:“传朕旨意,麟王私德有亏,禁足三月,着降为郡王。”

言简意赅地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

身后传来北冥麟的痛苦声:“父皇,儿臣错了,父皇求您不要如此,儿臣错了,求您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定然洗心革面。”

永宁帝却是听得一叹:“孽障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真以为朕不知道他做的那些混天混地的事儿?不过是想着他身为朕的儿子,一再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想来,只怕是朕的这种容忍才放大了他的胆子,让他如此胡作非为,无法无天!”

北冥翊跟在永宁帝身后,不染纤尘的月牙白长衫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起有致的弧度。

他头上未戴冠帽,只余一根朱红发带轻轻绾起满头墨发,那根随风飞扬的发带成了浑身上下唯一惹眼的亮色,越发衬得人眉目精致,气韵双绝。

永宁帝回身看着这一幕,忽然有所感地说:“朕就不明白了,为何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喜欢风家那个丫头呢?”

他皱眉。

虽则老话言人不可貌相,风家那丫头的确讨喜,可惜脸上那一块儿斑痕过于可怖,只要是常人,都会嫌弃吧,难道自己的儿子们都是不是正常人?

永宁帝怀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