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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麟眯起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一旁的男子说:“带他下去,别让他死了。”

王庸紧绷的身躯骤然松懈下来,他任务失败,确定刚才北冥麟对自己是动了杀意的。

“多谢殿下,殿下的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王庸千恩万谢地磕头道谢。

“滚吧。”

北冥麟眼皮也未抬,王庸龇着牙,拖着一条断腿离开,那男子出去不消片刻,又去而复返,走到北冥麟身旁:“为何要留这个废物一命?”

男子抬起眼皮来,一袭简单的布玄衣,乌发束顶,唇红齿白,竟是个男生女像之人,尤其那一双细长风流的眸子,生得恰到好处,眼晕泛红,眼睫开合间,似桃花精怪幻化成了人,勾人无形,迷人心神。

北冥麟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本王的人,本王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何时轮到你指手画脚?”

男子眯眼,两个人眼神相触,谁也不让谁,过了片刻,男子才低下头:“是我多言了,殿下恕罪。”

北冥麟轻哼了一声,忽然一把将男子扯入自己怀里,他扣住男子莹白的下巴,说:“柳明死了,王庸多少学了些他驱使蛊毒的手段,本王若想牵制风卿婈那贱人,王庸还不能死。”

“就他?”男子一双柔软无骨的手抚上北冥麟鬓角,吐气如兰:“殿下,蛊王柳家的本领,他一个外行人,是学不会的,就算会了,也不过皮毛而已。”

“若是柳明还在,本王自然不会用他。”北冥麟有些可惜:“可惜,柳明死了……”他忽然想起什么:“既然柳家的本领无人学会,那你再去找个柳家人过来给本王如何?”

男子扑哧一声笑了,他掩着嘴唇,笑得花枝乱颤:“殿下呀殿下,柳家可不是一般人,你当蛊王柳家里的人都是什么人,能随随便便来为你效命?”

他止住笑意,说:“柳明是柳家定下的下一代掌家人,极有天赋,是柳家年轻一辈里最有天赋的人,他突然死了,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柳家交代,若是一着不慎,柳家追究起来,也是个祸端……你还想再让柳家人过来?不怕他们恼羞成怒,把什么稀奇古怪的蛊种在你身上?”

“死便死了,区区一个柳家而已,你主子难道还压制不了?”

男子轻笑:“我主子倒是能,只不过有些麻烦,需要耗费精力而已。”

“东楚皇室竟然沦落至此,连对付区区一届柳家也要如此?”北冥麟嗤之以鼻。

男子眉间一跳,手顺着北冥麟脸滑落下去,落在他肩头,举止暧昧极了,然嘴里却是道:“彼此彼此,你们北燕,如今不也是被魏家压得死死的么?”

“你!”北冥麟大怒,一把打掉男子的手:“滚!”

“哎呀,殿下,咱们是盟友,何必要弄得如此?我错了,不该如此,殿下恕罪。”男子不仅没有滚,反而如蛇一般缠了上来。

北冥麟心烦意乱,推开了他,面色不是很好:“你下去吧。”

“那殿下,好好休息……”

男子轻笑一声,这才退了出去。

北冥麟听着他的笑音,满脸阴沉之色,该死的,一个两个都让他不顺心。

风卿婈那个贱人,一刀了断了他的……却不仅没有遭殃,反而进了东宫,一跃成为了太子妃!

北冥麟气恼之下,想出了恶毒的法子。

他让王庸把她从东宫里弄出来,像把她扔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千人骑万人枕,明天一早,把她衣服扒光了,吊在城门口示众,以此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北冥麟都盘算好了这么报复风卿婈了,可王庸那个蠢货,不仅没把人弄出来,反而自己还丢了一条腿,甚至连害他丢了腿的人是何势力都不清楚。

如此蠢人,实在蠢无可蠢!

……

东宫。

夜已入半,风卿婈睫毛微微颤抖,眼皮重若千金,她费力的睁开眸子,对上头顶的红色床幔,思绪如水般涌来。

她记得,自己是在浴室里泡温泉,然后不知不觉间就没了知觉,是睡着了?

她居然泡着澡就睡着了?

风卿婈拧了拧眉,翻身坐起来,身上盖着的大红喜被滑落下去,露出中衣来,她拍了拍自己乱糟糟的脑子,扭头看去,忽然顿住。

只见远处的圈椅上,身形单薄的少年脑袋略歪,一只手支撑着额头,眉目轻阖,精致的眉眼在灯下闪烁莹润的光。

长手长脚的一个人,缩在圈椅里,可怜巴巴的。

风卿婈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他面前,她明明没弄出什么声响,北冥翊却豁然睁开了眸子。

“你醒了?”他语气里有丝微不可闻的紧张。

风卿婈没听出来,只是拍拍自己脑袋:“我怎么会在浴室里睡着了,毫无知觉。”

太奇怪了,就算再累,也不至于如此。

所以,她是不知道自己体内的红莲蛊发作了么?

北冥翊手指骨节敲击了两下自己眉骨,眼神微沉,这个蛊毒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么?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风卿婈看着他眸底的隐晦,微微拧眉:“怎么了?”

“没什么。”北冥翊收起思绪,冲她扬唇一笑。

风卿婈躇踌片刻,还是拉下脸,结结巴巴地问:“那个……我……我是怎么从浴室到床上的,我……我的衣服谁帮我穿上的?”

女子脸庞泛红,眼神里满是尴尬。

唇上莫名有了一丝燥意,北冥翊手指微微曲起,眼眸幽暗,他垂下眼帘,隐瞒了她蛊毒发作的事情,道:“是我看你太久没出来,让季嬷嬷去看看,才知你在浴室里睡着了。”

那么,她当时未着寸缕,衣服自然也是季嬷嬷帮她换上的。

风卿婈有些窘迫,又不可避免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季嬷嬷……

又觉得自己可笑,不是季嬷嬷还能是谁,总不至于是北冥翊,这个想法一出头,她就立马给掐掉了!

北冥翊瞧着女子面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唇角微微翘起。

风卿婈被那抹笑弄得心神一晃,下意识收回目光,气氛不知为何,有些尴尬,风卿婈为了缓解,问:“现在几时了?”

“快丑时了。”

风卿婈打了个哈欠,不知为何,才刚睡了一觉,竟然还是觉得疲惫,她揉了揉鬓角,往床上走去,又回头看一眼北冥翊,总觉得自己一个人独占了床,让他睡椅子不太厚道。

可北冥翊不会睡床的,她试探地问:“殿下,要不咱们一起睡吧?”

北冥翊掀起眼皮,眸底隐晦不明:“嗯?”

风卿婈脸莫名又变得滚烫,才觉得自己的话太令人遐想了,连忙解释一句:“离天亮还早呢,你在椅子上睡明天说不定会落枕,我的意思是说,咱们一起凑合一晚上,我也不是那么拘小节之人……”

“好。”

话音刚落,少年眼睛里笑意一闪而逝,走到床边,十分干脆。

一对比,风卿婈就觉得自己扭扭捏捏的。

她揉了揉脸上的滚烫,掀开被子,下一瞬,动作停住。

只见被子下面,一方洁白的帕子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里侧,因她方才睡在外侧,没发现还有个这样的玩意儿。

忽然旁边温热的气息拂来,少年看着帕子,问她:“这是做什么的?”

“……”

他难道不懂?

风卿婈深深疑惑,扭头见少年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就明白这孩子是真的不懂了,也是,他才多大,若没有特意教,应该是不懂的吧?

这尴尬让她一人承受比两个人承受要来得好,风卿婈干笑两声:“可能是收拾床榻的宫女不小心遗落的。”

“季嬷嬷带出来的人不会这么不严谨。”他摇头。

“……”

难道还真要让他知道帕子的用途?做师父得教他认字读书,教他强身健体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教他床榻间的事儿?

风卿婈面上燥得慌,狠狠瞪他一眼:“不知道的事儿就别多问了,赶紧上床睡觉去!”

许是她态度太凶悍了,少年缩了缩脖子,没再问她帕子是干什么用的,乖乖上床躺平。

这就对了,问这问那的,有什么可问的。

风卿婈气呼呼地扯过罪魁祸首——帕子将手指放进嘴里,狠狠咬开,滴了几滴血到洁白的帕子上。

少年扒着被子一角,好奇地望着她,看到她咬破了自己手指,瞪大眸子,却想问又怕她凶自己,便没敢再问她什么。

风卿婈见帕子上的血差不多了,捏起来扔到一边儿,吹灭灯笼,上床躺下。

黑暗放大的一切感官,北冥翊身上淡淡地乌木沉香味儿传来,他浅浅的呼吸,温柔的体温,都让风卿婈有些不适应。

她在黑暗中咬了咬嘴唇,暗骂自己重生到了一个小姑娘的身子里,竟然也变得矫情了。

想当年男扮女装初入军营时,还跟好几个汉子睡过大通铺呢,一群汉子每天到了晚上就光着膀子在面前晃,各种荤话信手拈来,也没见她像现在这样心脏乱跳。

如今北冥翊穿着衣服,端端正正地睡在一边,她竟然觉得心跳很快。

胡思乱想之际,身旁少年忽然将她的手给拉了过去。

风卿婈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什么温热地东西吸吮住了她某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