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从她手中接过棉布擦拭起来。
他动作熟练，又自然得像是做了千百回。
“殿下……”
“你的头发在滴水。”他对上风卿婈的满面诧异，轻声道。
“我知道。”可是……他难道不觉得这样的动作放在他们之间十分违和吗？
“后面也滴着水，你擦不到。”北冥翊又道。
所以，他是出于好心，才想要帮她擦拭的？
是她多想了？
风卿婈收起疑心。
少年手里握着她的黑发，一缕缕分开，十分熟练且专注，风卿婈从铜镜里对上他的面庞，好奇地问：“殿下，从前给旁的女子擦过头发？”
北冥翊抬头，对上铜镜中女子的脸，莫名有些失落。
她果真是不记得了……
他点头，嗓音有些发闷：“嗯。”
风卿婈没想到他以前还真给旁的女子梳过头，一时颇有种得知自家长不大的孩子竟然谈了个女朋友的讶异感。
她促狭地问：”真的，你给谁梳过头？我还真好奇殿下给旁的女子梳头是什么情景呢？”
她脑补了一下，完全脑补不出来。
北冥翊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失落更甚，忽而横生了一丝恶意。
他微微俯身，手从她发丝上离开，臂弯绕过她锁骨，气息喷洒在她耳郭里，温热的、蛊惑的。
另一只手，拿着梳子，一下一下地梳开她柔顺地，长发。
眼底充满侵略，以一种占有的姿势环住她。
“我就是这样，给她梳的。”他道。
风卿婈：“……”倒也不必如此情景再现。
“我……我知道了，你你放开吧。”风卿婈舌头打结。
这臭小子，会起来是真会，这谁能挡得住他的攻势？
北冥翊却纹丝不动，只定定地看着她，幽深的眼神似乎能将她吞噬进去：“你不好奇，是谁让我如此么？”
“……是谁？”
他眼睛弯了弯：“你啊。”
风卿婈：“……”
“你是想说原来的那个风卿婈吧？”这傻子。
他嗯了一声，依然紧盯着她不松懈分毫：”就是风卿婈。”
许是他环着她的姿势太过暧昧，又许是他眸底浮着的那一层蛊惑太盛，风卿婈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了几下。
面庞也火辣辣地在烧。
她一点儿也不想这样，可根本也控制不住。
重生到一个小姑娘身上，连脸皮子都变薄了。
风卿婈拿自己毫无办法。
北冥翊看着女子不施粉黛的面庞氤氲而出的粉嫩，越发如娇艳欲滴风海棠般，黑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满身满头都是玫瑰玉露的气息。
北冥翊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看着她脸庞白里透出来的粉，手指拧了拧，很想揉捏一下，但还是控制住了，只是抬手碰了碰她的脸，就收回了手。
“你脸为何这么红？”
风卿婈欲哭无泪，她也想问问为何这么红。
“哈哈，红吗？我没觉得，可能房间里太热了吧，也有可能是殿下你离我太近了的缘故。”
“是吗？”北冥翊适可而止，收回了手，他垂眸，掩饰住幽深的眸底神色，无辜道：“是你想要这样的。”
风卿婈理直气壮：“我何时想要这样的？”
“不是你？”北冥翊眸光里含了一丝质疑：“那么是谁说想知道我与她在一起时是什么情景的。”
这话还真是似曾相识。
风卿婈：“……”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好在北冥翊知道适可而止，抽回了手，风卿婈蓦然松了一口气。
北冥翊虽然抽回了手，手里却拿着象牙梳没放下，反而一下一下地为她梳起头发。
良久，她的长发才算是半干了，风卿婈实在是受不了这样奇怪的氛围，逃也似的站起身来。
北冥翊看着她这副模样，眼睛里浸满了笑意。
“先去吃饭吧。”
“嗯，好。”风卿婈的肚子早就造反了。
两人移步饭厅，有别于一贯的重口味的咸香麻辣的菜品，此刻桌上，既然放着两万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条，根根细滑劲道的面条上面盛了汤汁，上面撒着绿油油的小葱，还有大块儿的红烧肉，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动。
“这是？牛肉面？”风卿婈讶异至极：“这不会是中午牛肉面摊上的面？”
北冥翊点了点头，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唇畔间也带了一丝笑意：“快去吃吧，面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你让人去打包了么？”
“我让人把做面的师父聘为别院的厨子了。”
聘请厨子必然要花费重金，这厨子又不带去东宫“这未免也太……”浪费了。
“你喜欢吃，便只让他以后为你一个人做。”北冥翊坐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抬手，将她耷拉着的袖子一层层地往上叠。
风卿婈盯着别院地下人们的目光，即不好抽回手也不能做到视若无睹，尴尬地直抹鼻子。
北冥翊今天是这么回事？
前几天夜晚冲他发脾气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后面更是单方面与她冷战了好几天，今日又这般不对劲。
莫非难道，他是想通了？
觉得自己脾气发得莫名其妙了？
极有可能。
风卿婈笑了一声，拿筷子夹起面送到嘴里，面条劲道弹牙，汤鲜味美，入口是异常的好吃，亦是记忆中的味道。
蜀地好面食，盛京却喜米食。
这一碗牛肉面，始终是风卿婈的心头好。
当年在蜀地之时，她时常跑去摊子上吃，今日在马车上见到，自然被勾起了馋虫。
可惜人潮拥挤，无法去吃，当时心里还有小小的失落呢。
没想到，北冥翊竟然看出了她的心思。
看不出来，这孩子还挺体贴的……
又不由自主地想：若是原来的风卿婈还在，被这样的人放在心尖尖上，必然十分幸福。
“那晚，是我不好。”
少年往她碗里夹了一块儿肉放到碗里，澄澈的眸子里皆是温和如水般，似脉脉温水，能将人融化一般。
怪不得不对劲，他果真是以这样的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歉意。
风卿婈冲他一笑：“行，我原谅你了。”
北冥翊眸光微微一泄，眸光复杂，他放下筷箸：“魏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