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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水边上,梁羽手牵骆驼,缓缓沿岸而行。

春夏之际,和风阵阵,高柳飘摇,此情此景,让人心情愉悦,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营水在这一段,两岸都是一条蜿蜒商道,顺岸延伸,直至目光尽头。在视线所及的远方,河水朦胧一片,仿佛这营水是流向天的尽头。

几丈宽的商道上,砖石疏铺,苔藓更替,偶尔爬过几只不知名的虫子。也许是大清早的缘故,四周并没有人影,所以略显荒凉冷清。

这一路走来,营水每隔一段路程便会有渡口,大小各异的渡口一般设在水流平缓的河段。稍大一点的渡口附近必然会建有略显繁荣的城镇。即使是小的渡口附近也会有村落,以供商旅落脚歇息。

然而由于天灾人祸,有些小镇及渡口渐渐荒废,境况破败,已无人烟。

梁羽从契丹都城出来后,一直往东南方向走。

他到营水岸边后,沿着河边而行。这还没走多久呢,便远远望到一座城镇。

此时正值早晨,远处的城镇房屋层叠,炊烟袅袅,旌旗飘飘,一片升平景象。

此城镇便是北方远近闻名的三道镇。位于关内道、河东道以及河北道的交汇处,而且处于幽州、突厥、契丹以及奚族的交界处,是这多个地区的商路集散中转地,而且也是军事要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梁羽把骆驼拉到岸边,让它补充水分,然后自己洗了把脸,梳理一番。

他把所剩无几的烧饼伴着凉水吃下后,觉得索然无味,于是便想着要在这河里钓上一条鱼烤了吃。

他从骆驼背上的行囊里取出一把短刀,从岸旁的杨树上砍了一条三米长的杨树枝,再用铁丝弯成鱼钩,然后从一件衣服上扯下一根丝线,一端绑鱼钩,另一端绑树枝,做成钓具,垂钓于营水之上。

骆驼吃饱喝足后,在梁羽旁边的草地上匍匐趴着,大眼半闭,长舌微吐,慵懒地打起盹来。

梁羽则坐在岸边的石块上,双手握着树枝,感受着水里的情况。

一丝若有若无的真气随着树枝、丝线、鱼钩散发至水中,仿佛音波一样,对水中的情况进行感应。鱼儿的动静,犹如目睹。

他感觉到水中的鱼仿佛有点躁动不安,匆忙地往下游而去,连鱼饵也弃之不顾。

他叹了口气,心想,看来正儿八经地钓鱼是钓不上来了。

骆驼换了个姿势,继续打盹酣睡。

梁羽看了一下四周无人,于是忽然举起树枝,拉起水中的鱼钩至半空,然后用力一甩。

鱼钩嗖一声击入水中,等再次拉起来的时候已经勾住了一条胳膊般肥大的鱼,只是勾住的不是鱼嘴,而是鱼身。

梁羽用短刀把鱼处理干净后,在旁边拾了些干树枝,便点火烤起鱼来。

不出一会,鱼香四溢,鱼身上的油伴着香气咯滋咯滋的作响。再烤上半刻后,鱼身龟裂,汁水流出,十分诱人,就连旁边的骆驼也突然睁开眼,伸出长舌舔了舔嘴巴。

梁羽笑着向那骆驼打趣道:“你不是食草为生么?怎的也食人间烟火?”

骆驼挪动厚实的嘴,哼了一鼻子,继续闭眼睡觉,也不搭理梁羽。

这时一个汉子手执长鞭,骑着毛驴远远走来,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甩着鞭子在半空噼里啪啦地打鞭花。他骑着毛驴,赶着羊群路过,估计是镇上的牧民赶羊群去牧场放羊。

一只牧羊犬朝梁羽吠叫了几声,那汉子甩了个响鞭,赶紧喝住。“死狗,别见着人就吠,小心我宰了你炖狗肉煲。”

喝住牧羊犬后,那汉子骑坐在毛驴上望向梁羽,又望向火堆上那条大鱼,进而望向趴睡在草地上的骆驼,疑惑地抓了抓头。

那汉子的表情一次比一次怪异,口中喋喋不休地沉吟道,奇怪的人,奇怪的鱼,奇怪的畜生。

梁羽见鱼已经烤的差不多了,于是拿起穿鱼的树干,将芳香四溢的烤鱼做前递之势,向那汉子道:“大哥要尝尝不?”

那汉子咕噜地咽了咽口水,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虽然这鱼是少见的好鱼,但我已经吃过早饭才出来牧羊,现在肚子还撑着呢。”

梁羽看了看手中的鱼,笑道:“这鱼我倒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味道如何。钓起来的时候,看不出哪里好,还以为是营水里普通的鱼呢。”

那汉子摇头,啧啧叹道:“小兄弟你这就有眼不识鱼了,暴殄天物,暴殄天物。这鱼叫石中乌,鱼身圆长,鱼皮像水中岩石一样黝黑,还长着褐色的斑纹,最喜欢躲在水底的岩石堆里,听说肉质脆滑鲜嫩,可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说着他望向那条烤好的鱼,咽了咽口水,继续道:“石中乌最适合清蒸,配上姜葱,淋上热油,鲜香无敌。那滋味,佛祖闻着都得流口水。这样的人间美味,要是能吃着,肯定永世难忘。至于烤着吃嘛,浪费,真是浪费。”

梁羽苦笑道:“如此说来,我真是暴殄天物了。”

那汉子望了一眼营水,疑惑不解道:“虽然石中乌是营水里生长的鱼,但却只有上游的乱石湾才会有,你真的是在这里钓起来的?真是奇了怪了。”

梁羽不明那汉子为何有此疑惑,于是笑着问道:“这世间还有钓不起来的鱼吗?”

那汉子摇头道:“我听说,乱石湾那里地处偏僻,两岸多是悬崖峭壁,河道大转弯,水中多乱石,所以才会盛产这种石中乌。大酒楼都是出高价聘请专业捕鱼手去乱石湾入水捕捉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鱼精得很,一有风吹草动就东躲西藏,胡乱逃窜,用鱼饵根本钓不到。乱石湾一段河道,危险重重,捕鱼手也是冒着生命危险混饭吃,每年不知有多少人命丧营水。不过重酬之下必有勇夫,有人出得起钱吃,自然就有人敢去抓。”

梁羽沉吟道:“哦!原来这鱼还有这般来历,看来我是走运了,不用一掷千金去大酒楼吃,也不用身赴险境去乱石湾抓,只需要在这河里钓起来烤了吃便行。”

那汉子挥着鞭子一边赶羊一边道:“从来没听说过石中乌还能钓的呢。这条鱼肯定是被人从乱石湾抓了回来,中途出变故掉落水里,然后误打误撞被你钓了上来。”

梁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呵呵笑道:“哈哈,想必是这样,不然怎么说我走运了呢。”

那汉子骑着毛驴,继续赶羊前进,头也不回地道:“兄弟你细细品尝,这石中乌可是营水一绝,即使是烤着吃那也是比一般鱼要美味。我还得放羊去,就先走了。”

那牧羊的汉子离去后,梁羽吃着鱼,时不时望向营水的上游,若有所思。

这营水上游只怕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发生,不然怎么会惊得鱼都往下游乱逃乱窜呢?难道地震要来了?还是暴风雨要来了?但又不像,因为只有水中的鱼有异常,却不见飞禽走兽有什么异常,如果是天灾即将发生,那么应该是所有动物都会有动静才对,为什么偏偏只有水里的鱼躁动不安。

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如果这天地要色变了,总是有些征兆的,但看天象,却是正常得很。

梁羽走到水边,挽起衣袖,把手伸入水中,搅了几下后,抽出手,甩掉手上沾的水,然后抬头望着天空,愣愣出神。

天象,水温,气流,都很正常,不像是地震或者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看来鱼群的失常,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梁羽摇了摇头,神色疑惑,嘴上沉吟。既然是人祸,那么到底是谁在上游搞的鬼?搞的什么鬼?

多想无益,梁羽苦笑一下,然后牵着骆驼缓缓向前方的镇子走去。

那牧羊汉子沿着岸边商道赶羊去前方的草地上放羊,一路上遇到其他人拉话,都会啧啧称奇地说起刚才的所见所闻。

他平日闲来无事喜欢到镇上的望水楼上喝茶听书,耳濡目染,也学了几分相像。他说起事来,一副说书先生的模样,张弛有度,神色兼备,手舞足蹈,言语生动,听得其他人也犹如亲眼所见,骇然无比。听者纷纷感慨这世间,奇人异事,真是让人惊叹。

往后的日子里,放羊汉子们一传十,十传百,事情便传了开来,每传一次总是要添油加醋,越传越夸张,越传越离谱,神乎其神。于是这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言行怪异,骑着一头双峰怪兽,从营水中跑出来,随随便便一根树枝就能钓石中乌,便广为人知了。

大家都如此谈论,有些还都坚决说亲眼所见,却也不知是真是假。

甚至有些信神信佛的妇孺,还说那年轻人是河神派上来的使者,骑着双峰怪兽到人间来斩妖除魔、救苦救难呢。于是有难民纷纷至营水河边投食祭拜,祈求河神赐福。

传说就这样散布开来,一发不可收拾。